第19頁 文 / 茱迪·麥娜
「邁特,」梅蒂白他一眼,手放在腰部。「孩子並不長在這個地方。」
「什麼?」邁特看見她手的位置,這才恍然笑了起來,卻又故意說:「你確定嗎?」
然後梅蒂坐在一旁,滿足地看著他刷馬。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笑著說:「我今天替你打了一件毛衣。」
他驚訝又有些擔心地看著她。「你……把昨天那條長長的東西打成了一件毛衣?給我穿?」
「當然不是,」她故意發嗔地說。「那一長條只是練習。我今天真的打了一件毛衣,其實還不算毛衣,只是背心。要不要看?」
他點頭說要,但表情又很不安。梅蒂咬住嘴唇以免自己笑出來。她走到屋子裡,幾分鐘以後又回來,手裡拿著一件栗色的毛背心。「怎麼樣?」
邁特簡直不敢相信,也感動異常。梅蒂沒料到他這麼感動,不禁為自己的玩笑有點不安。「真教人驚訝,」邁特說道。「你想會合身嗎?」
當然會合身,這是她先查看他其他毛衣的尺寸後到店裡買的,只是把標籤都拆掉了。「大概吧!」
邁特小心地脫去外套,將背心套到條紋襯衫上。梅蒂越來越不安了。「邁特,」她說道。「這件毛衣……」她想坦白招供。
「不必解釋,甜心,」他打斷了她的話。「別為你沒有時間多打兩隻袖子而抱歉。」
他那聲「甜心」使她樂昏了頭,但她抬起頭見到他眼中促狹的笑意,同時拿起一根棍子朝她過來。她笑著要躲開,卻被他抓住手腕,然後兩個人擁吻在一起。
他終於抬起頭,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我想我們得談一談。」他直起身子,把手插到牛仔褲的口袋裡。「當我們同意結婚的時候,我說我可能有附帶條文,現在我知道是什麼了。」
「什麼?」
「我要你跟我一起到南美去。」他等著她的答覆。
梅蒂又驚又喜。「你是說,如果我不答應,我們就不結婚了?」
「我寧願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梅蒂明白他不想用結婚當威脅,不禁暗笑他其實並無此必要。於是她故作考慮狀,說:「你要我跟你一起到南美洲去?」
他點點頭。「我今天跟蘇強納談過,他說那裡的居住和醫療環境還可以。我要自己先去看看,如果真的行,我想你沒有理由不跟我一同住在那裡。」
「我覺得不公平。」她站直身子,故意賣著關子。
他緊張起來。「目前我只能做到這個地步。」
「我不認為你做得很好,」梅蒂故意轉身不讓他看見她的笑。「我得到一個丈夫,一個孩子,一棟自己的房子,還有到南美洲去的好機會,而你只得到一個可能把東西都燒焦的老婆——」
邁特突然抓住她肩膀,令她在笑聲中驚叫出來。她轉回身,見他沒有笑,只是深情地把她緊緊摟在懷裡,臉上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
茱麗在廚房裡,隔著窗戶望見邁特與梅蒂擁吻,然後依依不捨地分開。梅蒂走開的時候,他還站在那裡看著她的背影笑。「爸,」茱麗回頭笑著說。「邁特戀愛了。」
「如果真是那樣,老天最好救救他。」
茱麗愕然轉身。「你不喜歡梅蒂嗎?」
「我看見她第一次看見這屋子的樣子,一副不屑的表情。」茱麗的臉沉了下來,而後搖搖頭。「她那天只是害怕,我可以感覺出來。」
「該害怕的是邁特。要是邁特的抱負不能施展,她就會把他甩掉,另找一個花花公子。而邁特到頭來什麼都沒有,就連探望我的孫子的權利都沒有。」
「我不相信。」
「他跟她在一起不可能快樂的,」比棋說道。「邁特對將來有遠大的抱負,可是那表示必須有所犧牲,而那個女孩一輩子從來沒有作過任何犧牲。她沒有跟他一起吃苦的勇氣。等苗頭不對的時候,她就會讓他出局了。」
梅蒂站在門口聽見了他的話。她無法動彈。比棋轉過身,正好與她面對面。他有一點尷尬,不過仍理直氣壯。「你聽見我說的了,對不起,梅蒂,可是我還是覺得如此。」
他的話傷了她的心,可是她直視著他的眼睛,平靜而昂然地說:「我希望當你發覺自己錯了的時候,能夠同樣坦然地承認,費先生。」
梅蒂說完,就退自上樓去了,留下比棋愕然瞪著她。茱麗在一旁嘲弄說:「你真把她嚇壞了,爸。我明白你說梅蒂沒有勇氣是什麼意思了。」
比棋皺著眉頭瞪茱麗一眼。一會兒之後,梅蒂又下樓來,手裡拿著一件毛衣。她遲疑地站在樓梯口。比棋抬頭看她,衷心地說:「如果你能證明我錯了,梅蒂,你會讓我非常快樂。」
這也算是一種求和的表示,於是梅蒂點點頭接受了。
「你懷著我的孫子,」比棋又說道。「我希望他念大學的時候父母還相愛的在一起。」
「我也希望。」
她這句話幾乎使他微笑起來。
陽光從車窗射進來,照在梅蒂手上的金戒指上。這是昨天公證結婚時邁特為她套上的。除了法官,觀禮的只有茱麗和比棋。在那簡單而公式化的婚禮之後,他們的「蜜月」就是在邁特的床上進行的。邁特和她一直做愛到天明,熱情使她整個身體如著了火一般。
今天早上,她仍在半睡半醒之時,邁特把早餐盤端到床上。梅蒂知道自己一輩子都會記得他那燦爛的笑容,以及他那溫柔的話:「起床吧,睡美人。」
梅蒂一路上都在想這些事情。可是等他們越來越接近她家時,她的心情就越來越沉重了。邁特兩天之後就要到委內瑞拉去,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急速縮短。而且邁特雖然同意不把她已懷孕的事告訴她爸爸,但卻很不以為然。
梅蒂也不以為然,因為這更給她一種娃娃新娘的感覺。她已決定在等候去南美洲跟邁特會會之前,要開始學做飯。這幾天來,做一個真正的家庭主婦的念頭似乎非常吸引人。
「如果你父親真如你所想的那麼愛你,就會盡量接受這個事實。」邁特停好車子,扶她下車時說道。梅蒂希望他說的對,因為如果不然,就表示她以後得住在邁特家,而她不願意那樣,不願意跟對她有成見的費比棋住在一起。
她進門的時候,她父親由客廳走出來,看起來彷彿一個星期沒有睡覺的樣子。「你跑到哪裡去了?」他吼道。「你要把我逼瘋是不是?」
「請你冷靜一點聽我解釋。」梅蒂說道。
柏菲力這才看見邁特。「你這混蛋!」
「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梅蒂喊道。「我們結婚了!」
「你們什麼?」
邁特平靜地答道:「結婚了。」
柏菲力只消三秒鐘就猜出了原因。她懷孕了。「噢,老天!」他那傷痛的神情令梅蒂很難過,但憤怒隨即蓋過了他的悲傷,他命令他們一起到書房去,然後砰然關上房門,像一隻發狂的豹一樣踱著步子。他注視著邁特,詛咒著他,彷彿恨不得把他殺了一樣。
梅蒂駭然聽著他,才悟到原來她父親最氣的還不是她懷孕了,而是她跟一個下流的「野心份子」結了婚。她的喉頭哽咽,因為她明白再解釋也沒有用。
她盡可能保持尊嚴地說:「我原來打算在去南美洲之前住在這裡的,現在看來那是不可能的事了。我這就上樓去收拾一點東西。」
她父親怒聲遏止她。「這是你的家,梅蒂,你屬於這裡。不過我和姓費的要私下談一談。」
梅蒂不喜歡他的口氣,可是邁特點頭勸她離開。等門關上以後,菲力在位子上坐下來,冷眼瞟著邁特,許久之後才說:「恭喜你,費邁特,」他挖苦地說。「你害一個十八歲的純真女孩懷了孕,毀了她的大好前程。你知道為什麼會有葛倫俱樂部那種地方嗎?就是為了保護我們的家人、我們的女兒,不讓她們受到你這種人的傷害。」
見邁特始終保持沉默,他又說道:「現在你又想把她帶到南美洲去過那種勞工生活。我去過南美,也知道蘇家打算在委內瑞拉做什麼。你們要穿過蠻荒叢林才能找到鑽油的地方,然後下一場雨之後就連出去的路都找不到了。什麼都得靠直升機,沒有電話,沒有冷氣,什麼都沒有!而你想要我的女兒住在那種人間地獄裡。」
邁特當初接受這份工作的時候並不在意工作環境,所以對蘇強納所描述的情形並未留心,他只知道結束之後有十五萬紅利可拿。然而他還是忍不住爭辯道:「六十里外就有一個村子。」
「狗屎!六十里得開八個小時的吉普車,而且還必須假設你找得到路,難道你打算讓我女兒住在那個村子裡嗎?你打算多久見她一次呢?就我所知,你們是十二小時輪班,你根本沒有時間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