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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文 / 茱迪·麥娜

    「那你父親為什麼還要用他?」

    「他說他喜歡姓費的『調調』,」強納說道。「他喜歡姓費的領到紅利以後的計劃。見鬼了,他還要我下個月把姓費的帶來認識我們公司的營運,並為他介紹一下環境。」

    「強納,」麗麗說道。「你喝醉了,說話的聲音太大了。」

    「對不起,」他說。「可是我已經聽夠了我老爸如何誇讚他。我告訴你們,那個姓費的是一個自大而充滿野心的婊子養的。他沒有格,沒有錢,什麼都沒有!」

    「聽起來倒像是聖人。」麗麗開玩笑地說。

    強納生氣地說:「如果你們認為我是誇大其詞,七月四日的俱樂部舞會我就把他帶去,讓你們瞧瞧我老爸認為我應該傚法的人是什麼樣子。」

    「別傻了,」雪兒警告著。「你爸爸也許認為他做員工還不錯,可是如果你真把那種人帶到葛倫俱樂部,你爸爸會把你閹了。」

    「我知道,」強納苦笑。「可是那也值得。反正是他要我『照顧他』,帶他見見人的。」

    派克被他的氣話逗笑了。「應該有其它比較容易的辦法可以解決你的問題。」

    「有,」強納說。「我如果討一個有錢的老婆,就可以不管我老爸怎麼對待我了。」說著,他轉頭四處張望起來。他的表情突然呆住了,只見一個絕世的金髮美女正從樓上走下來。強納的下巴掉了下來,偏著身子想把那個美女看清楚。

    「你在看誰?」查道格問。

    「我不知道她是誰,不過我一定要查出來。」

    大家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派克又笑了。「你早就認識她了,只是一陣子沒見到她而已。」其它人都茫然瞪著他,他笑得更開懷了。「各位,那就是柏梅蒂呀!」

    「你在說笑!」強納說道。他再定睛仔細瞧過去,終於找到了一絲相像處。那雙藍眼睛確實就是幾年前隔著眼鏡看著他的那一雙。

    梅蒂站在那裡從容地跟客人交談,別人微笑時她也微笑,似乎無法吸收她祖父過世的事實。她跟祖父並不是很熟,雖然她還頗喜歡他的,但如今只有一種失落感而已,不能算是悲傷。

    她知道派克也在這裡,但在這種場合她似乎不適宜到處找他,而且每次都是她主動找他,她也覺得有點厭了。然而彷彿說曹操曹操就到,她赫然聽見一個熟悉的男聲在她耳邊說:「那邊有一個人威脅說,如果我不把你介紹給他,他就要我的命。」

    梅蒂早已綻開了微笑轉過身,把手放在派克對她伸過來的手中。當他把她拉向前親吻她臉頰時,她只覺得雙膝發軟。「你真漂亮,」他低聲說道。「而且很累。待會兒出去散散步吧?」

    「好。」她說道,心裡很訝異自己的聲音竟然如此鎮定。

    於是她跟著派克走過去,讓他把她重新介紹給她早就認識的四個人,他們現在都非常熱心地想和她為友,邀請她參加活動。

    派克故意最後才把她「介紹」給強納。「我簡直不敢相信是你,」強納說道,酒精已經使他有一點口齒不清了。「看看你!真是醜小鴨變成天鵝了。」

    這個比喻令梅蒂笑了起來。「我想我該謝謝你。」

    「柏小姐,」強納露出他最迷人的笑容。「我剛剛才在跟他們說,我想找一個有錢的漂亮老婆。你願不願意嫁給我呢?」

    「我今天忙了一點。」梅蒂微笑地說。

    「明天怎麼樣?」他不捨地問。

    梅蒂的父親曾經提過強納的浪蕩事跡,她想他之所以要討有錢老婆大概就是他令父母失望的後果吧,不過他此刻的言行只讓她覺得很好笑。「明天最好了,」她開玩笑地說。「不過因為我沒念完大學就結婚,我爸爸會和我脫離關係,所以我們得和你的父母住在一起。」

    「千萬別那樣!」強納嚇得打退堂鼓,於是包括他自己在內的每個人都笑了起來。

    派克托著梅蒂的手肘,說道:「梅蒂需要新鮮空氣,我們要去散散步。」

    他們走到外面,穿過屋前的草地,沿著車道漫步著。「你還支持得下去吧?」他問道。

    「我沒事,真的,只是有一點累而已。」接著他們又沉默下來。她努力想找一些慧黠的話題,但最後還是直截了當地問:「這一年來你一定經歷了很多事情……」

    他點點頭,然後說出了梅蒂最怕聽見的事。「你可以做第一個恭喜我的人,我要跟陸絲蕾結婚了。這星期六晚上我們要舉行一項宴會,正式宣佈這個消息。」

    梅蒂霎時覺得天旋地轉,過了幾秒鐘後腦筋才恢復清醒。陸絲蕾!梅蒂知道她是誰,而且很不喜歡她。她雖然長得很漂亮也很活潑,但總給人一種膚淺和虛榮的印象。「我希望你們會很快樂。」梅蒂說道,聲音中絲毫沒有透露出她的懷疑與失望。

    「我也希望如此。」

    他們走了半小時,談著各自的計劃與未來。派克是一個很好的談話對象,梅蒂想到這裡,不由興起一種心酸的失落感。他是這麼善體人意,這麼能鼓勵她,而且非常支持她去念西北大學。

    他們朝屋子走回去的時候,一輛轎車駛上車道,下來一位黑髮美女,後面還跟著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我看那位悲傷的未亡人終於決定在這裡露面了,」派克看著柏夏露說道。她雖然穿著簡單的灰色衣服,耳朵上卻戴著兩個巨大的鑽石耳環。四十五歲的她看起來還是很誘人,而且曲線玲瓏。「你有沒有注意到她在整個葬禮上始終沒有掉過一滴眼淚?」派克問道。

    梅蒂忍著笑說:「她也不是來這裡接受別人致哀的。她要在今天下午客人都清場之後宣讀遺囑,好讓她今天晚上可以趕回棕櫚灘去。」

    「說到『清場』,」派克看看手錶說道。「我一小時以後在城裡有一個會要開。」他在她面頰上友善地親了一下。「請替我跟你父親說再見。」

    梅蒂看著他走開,她的浪漫美夢也隨著他去了。只見微風拂著他的金髮,他踏著穩健的步子上了車,對她揮揮手,然後開動車子。

    她努力振作著,不去想自己失去了什麼,擠出一個笑容走上前歡迎夏露。先前在葬禮上夏露一直未曾對梅蒂或菲力說過一句話,只是木然地站在她的兩個兒子中間。梅蒂只能好意地推測大概是醫生給她吃了鎮靜劑以平息哀痛。「你好嗎?」梅蒂客氣地問。

    「我不耐煩得想趕快回家,」那個女人冷冰冰地答道。「我們還要多久才能開始談正事?」

    「現在屋子裡還有很多客人,」梅蒂說道。這個女人答話的口氣令梅蒂心裡愕然。「宣讀遺囑的事情,你得去問我爸爸。」

    夏露走上台階,臉上依舊一副冰冷的表情。「我跟你父親從上次在棕櫚灘以後就沒有說過話,下次若要我再跟他說話,得由他求我才行。在此之前你必須當我們之間的傳話人,梅蒂。」然後她兩個兒子一左一右地護著她走進屋子去了。

    梅蒂望著夏露的背影,那個女人的恨意令她心寒。夏露所說的「上次在棕櫚灘」事件在梅蒂記憶中依然很鮮明。七年前梅蒂的祖父邀請她和菲力到佛羅里達去。她祖父自從一次心臟病發作以後就搬到那裡去住了。他們到了以後才發現他們不只是受邀共度復活節而已,實際上是參加一場婚禮——柏斯理跟當了他二十年秘書的夏露要結婚了。夏露比他年輕三十歲,是個寡婦,有兩個比梅蒂還大幾歲的兒子。

    梅蒂本來不知道菲力和夏露不睦,不過由那天她聽到她父親和祖父之間的火爆爭執所知,這段嫌隙早在斯理還住在芝加哥的時候就開始了。菲力當著夏露的面說她是個心懷鬼胎的婊子,又說斯理是個老朽的傻瓜,說他是被她誘騙而結婚,好讓她的兒子獲得斯理的錢財。

    那就是梅蒂最後一次看到她祖父。柏斯理依舊繼續主控他的事業投資,但把柏氏企業完全交給梅蒂的父親管理,這是他在搬到棕櫚灘以前就如此做了。雖然這個百貨公司只不過代表他們全部家產的四分之一不到,但管理起來卻需要菲力的全心投入,因為它是他們家產源起的基礎。

    梅蒂跟父親坐在書房裡,另外還有夏露和她的兩個兒子,四個人一起聽著柏斯理的律師宣讀遺囑。頭幾項都是捐給各慈善機構的大手筆,接著四項贈與是給他的僕人——包括他的司機、管家、園丁和看護,每個人得到一萬五千元。

    律師曾指明要梅蒂在場,所以她以為自己可能會得到一小筆遺囑。不過當李偉森律師念到她的名字時,她還是一驚:「至於我的孫女柏梅蒂,我留給她三百萬元。」這龐大的數目令梅蒂驚駭得張大了嘴。她好不容易才集中心思聽律師繼續念道:「雖然因為距離與環境的關係使我無法更進一步認識梅蒂,但我上次看到她時,她給我的印象是一個善良而聰明的女孩,顯然會很明智地運用這筆錢。為了確使她能好好運用這筆錢,我規定這筆錢作為信託基金,再加上所有利息,為她保管到三十歲為止,並由我兒子柏菲力作監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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