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頁 文 / 珍·安·克蘭茲
「這話有點道理,」辛格探身拿些馬鈴薯片。「你負擔不起任何額外的開銷了,創業需要多準備一些周轉金,你應該把現金保留起來。」
「不是錢的問題,」艾森說。「事情複雜多了。」
「真的?」哈利顯然比較具有批判性。「喬依有告訴你,她想離婚嗎?」
「還沒有,」艾森說。「但我相信她會在董事會之後提出。」
「你很想離這個婚?」辛格滿嘴的馬鈴薯片。
「當然不,經歷過三次之後誰會想?不管任何人說什麼,離婚永遠是一團的混亂。」
「對,」哈利喝下一大口汽水。「那你幹麼急著去辦?就如辛格說的,你和喬依現在很好啊,等你們不好了,要鬧離婚再來鬧嘛。」
「我不認為事情會這麼容易。」艾森說。
「莉雅說,喬依答應幫這個房子做一些重新裝潢的事。」哈利想道。
「是啊!」艾森也吃一些薯片。「那是我們的協議之一。怎樣?」
「你最好別在她裝潢這裡的時候提出離婚,」哈利說。「她也許會分心,那是很危險的。」
「危險?」艾森揚起一道眉毛。「怎麼會?」
「哈利說的沒錯,」辛格點著頭。「等喬依把這裡裝修好,再談離婚。離婚期間的人容易情緒化,他們會變得有些怪異和不可預測。」
艾森想著他的三次離婚,怪異和不可預測之處豈止一些,而它們還是人們所公認的所謂的友好的離婚呢!
「你千萬不要干擾她的工程,」哈利說。「你這一大片粉紅色,真的必須想辦法改一改。」
「是啊!誰受得了這麼多粉紅色,」辛格說。「短時間還可以,長時間下來是很不健康的。」
「久了也就習慣了。」艾森說。
哈利和辛格轉向對方,太陽眼鏡後面的眼睛交換了一個眼色。
「天啊!他居然習慣了。」辛格像在發表噩耗。
「哎呀,兄弟,」哈利沈重地歎一口氣。「這實在不是一個好現象。他的時間快沒了,腦子開始腐爛了。」
辛格轉回去看著艾森。「算了,我們暫時不管這粉紅色的問題。我認為你可能只是把事情弄得比真相更複雜。我們看看事實,你和喬依都沒有那麼想翻出圍牆去看一看,對吧?」
「自從來到輕語泉,我忙到哪裡都沒有時間看。部分是忙喬依的事。我們都沒有機會去發展正常的社交關係。」
辛格轉動著手上的汽水,眼中充滿智慧。「什麼是正常的社交關係啊?」
「哈,」哈利顯然很信服。「你說得對,我就從來沒有過。」
艾森看他一眼。「紐奧良怎麼說?」
「那不一樣。」哈利藏在太陽眼鏡後面的眼睛深不可測。
「正常嗎?」艾森追問。
「不懂你所謂的正常是什麼。」哈利的嘴扭成一個可能是微笑的奇特角度。「但是,紐奧良真的很好。」
「這樣吧!」辛格說。「讓喬依先提再說。這個方法可以讓你知道喬依是否真的想要離婚。」
「我會想一想。」艾森說。
不過,他不認為自己受得了這種不確定的狀態。以他的經驗,婚姻是一種奇怪的現象。有點像懷孕,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他從來就不大會處理這種晦暗不明的灰色狀態。
第三十七章
喬依站在那粉紅色的豪華大客廳中央,手拿鉛筆在素描簿上畫著大略的平面圖。這個龐大的空間少去那些誇張的傢俱和裝飾,會是個什麼模樣,實在很難想像。一個粉紅色可以有這麼多的變聲和轉化,其實也很讓人歎為觀止。
她運用想像力,除去那些傢俱和裝飾,認得出這房子的骨架倒是很好的。每個房間的位置和角度都很討人喜歡,自然地接收了宇宙的能量,流動也很順暢,這是它佔便宜的地方。
也許,她甚至可以想出辦法,清除掉戲院裡的暴戾之氣。過去這六個月的實地經驗,使她深深體認到中國的風水和印度的建築理論的確有一套。她可以利用更改設計,修正那看不見的氣。
這個傍晚,屋子裡只有她一個人,艾森陪邦妮去參加傑夫和席奧學校的活動。她覺得「夜風樓」很有潛力,這可能是因為她第一次單獨在此,也是第一次不曾受到屋主所發出的強大力量的干擾。
今晚進來這裡的感覺很怪。法律上來說,這裡也是她的家,因為她是艾森的妻子,至少目前還是。
她畫完客廳的圖,抬頭看向壁爐上方的畫像。傅凱蜜微笑地看著下方,有些挑釁、有些捉弄,可是好像也有些悲劇感。她為了金錢而結婚,可能有一段時間感覺還不錯,但金錢終究無法為她帶來幸福。
喬依轉身離開,朝正式的餐廳走去。從總長度不知多少碼的粉紅色窗簾看出,各式各樣的陰影正在沙漠上形成。月光很明亮,好像在峽谷裡鋪了一層銀色的紗。其他人家的燈火像任意灑出去的寶石,在遠遠近近的地方閃閃發亮。
她沈醉地看著這幅美景許久。
門鈴的聲音打破這段靜謐。她太過迷失在思索中,完全沒有聽到任何車輛駛進車道。
她迅速朝門走去,心想,或許學校的活動提早結束了。
可是,當她從小小的窺視孔望出去,看到的居然是柯琴麗的臉。
討厭哪,她不想應付這個。她很想不要開門,可是她自己的車就停在車道上,琴麗知道一定有人在家。
喬依不情不願地開了門。「你來這裡做什麼?」
「莎拉。」琴麗笑得很開心。她穿著黑色的長褲和黑色的絲質襯衫,淺金色的頭髮綁成馬尾,肩上是一個看起來很名貴的黑色真皮皮包。「我能進來嗎?我有些話必須跟你說。」
「我的名字是喬依,如果你是要來再次收買艾森,請你改天再來,他現在不在家。」
琴麗搖頭,她的眼中有種可能是痛苦的強烈情緒。「我要找的是你。」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我先去了你住的公寓,當你不在那邊的時候,我想你可能在這裡。」
「佛瑞在哪裡?」
「在家。他不知道我來輕語泉,我留下字條說我要去看我母親幾天。」
「如果你是來求我不要投票贊成購併,就省下你的力氣吧!」
「是的,我是來求你的。」琴麗的聲音已經在破碎的邊緣,眼中淚光閃現。「如果你要我跪下,我都願意。我可能失去的實在太多了。」
培登剛死的時候,琴麗也像柯家其他的人一樣,不願意跟她說話,喬依回想著。當喬依被送進燭湖莊的時候,她也跟其他人一樣支持柯佛瑞。我沒有欠她任何東西,一樣也不欠。
但就在她要把門當著琴麗的臉砰然關上時,艾森的話在她耳邊響起:當你有疑問的時候,就攪動那個大鍋,看看什麼東西會浮上表面。
琴麗也許會使得佛瑞的不在場證明無法成立。何況,跟她談話能有什麼損失?喬依心想。如果琴麗真的已經走投無路,只要壓力足夠,也許她會忘我地說出原本不該說的話。也許她會留下一些小線索,重開讓她找到佛瑞之犯罪證據的大門。
「好吧,」她退後一步。「進來。」
「謝謝你。」琴麗如釋重負地踏進很大的門廳。她停下腳步,驚訝又有些鄙棄地看看四周。「哇……好特殊。」
「原來的屋主為他的妻子特別設計的,她非常喜歡粉紅色。」
「看得出來。」
「請到這邊的客廳來。」喬依帶領她走到客廳,揮手請她坐在沙發上。「請坐。」
喬依自己也在粉紅色大理石的咖啡桌前落坐。她已經決定既不請客人喝茶也不提供咖啡,除非琴麗說的話含有很多資料。
琴麗好像是隨便找個地方坐下來,把皮包放在身邊的沙發上,微微地皺起眉頭打量喬依。
「你的氣色……非常好。」她以這話打破短暫的沈默。
「你的意思是,對一個發了瘋的女人來說?」喬依給她一個燦爛的微笑。「是啊,我的狀況好得很呢!每天工作,飲食正確。不過,你知道嗎,琴麗?我差一點就死在燭湖莊裡面。這個責任要怪在柯家所有的人,尤其是佛瑞的身上。」
琴麗的臉退縮而緊張。「我發誓他只是做了他認為對你最有幫助的事情,你當時真的病得很嚴重。」
「請你不要用這些謊言,再去侮辱我所受的傷害。我們都很清楚我為什麼會被送到那裡去,佛瑞給了賀亞昂很多的錢,以免我再阻擋他的路。」
琴麗雙手緊緊交握。「我很瞭解你的憤怒和憎恨,可是我們又能怎麼辦?你在培登死後的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就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尤其你再度去小屋之後,情況更是變本加厲,不斷地指控佛瑞。你回山上去的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使你變成那樣?」
「我還以為你是來談柯氏實業公司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