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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頁 文 / 珍·安·克蘭茲

    「謝謝。」薇妮接過酒杯,嚥下一大口雪利酒,然後深深吐氣。「我覺得我應付得不錯,你認為呢?」

    「你的演技不輸職業演員。」敏玲說。

    「我也是那樣想的。說真的,我非常感激麥先生,他是危機處理的高手。看到他打開那個恐怖小房間的門時,我不知道有多高興。」

    敏玲打個哆嗦。「我相信。」

    「可惜他在危機過後無法抗拒說教的衝動。」薇妮扮個鬼臉。「看到他登上門階時,我就知道他是回來看我適不適合聽他說教的。」

    「我猜你說的對。幸好你裝出沒力氣和他吵架的虛弱模樣。」

    「我一點也不會驚訝他把我該遵守的新規矩列成清單。」

    「你怎麼猜到的,夫人?」拓斌在客廳門口問。

    「拓斌。」她嚇了一跳,差點把剩下的酒灑出來。她在沙發上猛地轉身。

    他交抱雙臂,斜倚在門框上,冷冷地看著她。

    「我的確費事寫好一張那樣的清單,」他說。「我認為你會發現它很方便使用。很高興看到你恢復神速。終究不用等到明天,我們可以今晚就來討論些新規矩。」

    「討厭。」她咕噥,靠剩下的雪利酒安慰自己。

    敏玲快步走向門口。「如果你們不介意,我要回房休息了。」

    拓斌站直身子,讓路給她。「晚安,敏玲小姐。」

    「晚安,麥先生。」

    薇妮滿眼戒備地看著拓斌在敏玲出去後,輕輕關上房門。

    「你為什麼又回來了?」她問。

    「我想是那句叫邱太太準備嗅鹽瓶的台詞。」

    「我還以為那句很逼真。」

    「正好相反,」他說。「太過火了點。」

    崔埃蒙靠坐在床上,身穿發黃的舊睡衣,頭上纏著層層紗布。他放下正在喝的熱巧克力,從眼鏡後面注視走進房間的薇妮和拓斌。

    「雷夫人,你還好嗎?魏弼把你遇到闖入者的慘痛經驗都告訴我了。」

    「你比我慘多了。」薇妮走到床邊。「你的頭怎麼樣?」

    「很痛,但我確信我會康復。」埃蒙望向拓斌。「謝謝你把你的管家魏弼借給我一個晚上,先生。」

    「不客氣。」拓斌在門口說。「但他告訴我,你不大記得發生了什麼事。我猜那意味著你無法描述闖入者的長相?」

    「我想我根本沒有看到他。」埃蒙說。「我只記得差人送信給雷夫人後,我關上店門,出去吃東西。我準備在她到達前回來,所以沒有鎖門。」

    「闖入者一定以為你打烊了,」拓斌說。「他在你出去時進入店裡。當你不久後回來時,他還在。」

    「我認為我當時聽到儲藏室裡有異聲,」埃蒙說。「我一定是前去查看。接下來我只知道我在自己的床上醒來,你和魏弼站在床邊。」

    薇妮嘴唇一抿。「幸好你在石棺裡面時,不省人事。我想像不出還有什麼比在棺材裡醒來更可怕。」

    「的確。」埃蒙陰鬱地同意。

    「你記不記得你為什麼寫信給我說想和我談一談?」薇妮問。

    埃蒙扮個怪相。「我打算通知你,我聽說過去兩天內,我有兩個同行的骨董店都遭人闖入。謠傳說有人在尋找『藍色梅杜莎』。」

    薇妮和拓斌交換一個眼神,然後轉向埃蒙。「有人看到或聽到任何事可以幫助我們辨認闖入者嗎?」

    「我沒聽說過。」埃蒙說。

    催眠師親自來開門。看到拓斌站在門外時,他的表情並不愉快。

    「麥拓斌。真沒想到?你來這裡做什麼?」賀浩華戒慎地細看他的臉。「是不是有兇手的消息?」

    「我有話跟你說。」拓斌上前,迫使浩華退入前廳。「我可以進去嗎?」

    浩華拉長了臉。「你已經進來了,不是嗎?跟我來。」

    他關好門,轉身帶路穿過短短的走廊。

    拓斌跟著他走向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途中經過房門敞開的客廳,注意到裡面只有一桌一椅。賀氏夫婦懶得為租來的房子備齊傢俱。不是瑟蕾還來不及購買傢俱就死於非命,就是賀氏夫婦根本沒有打算在此久留。

    浩華帶拓斌進入一間備用書房。

    「請坐。管家不在,無法請你喝茶。」

    拓斌走到窗前,背對著多雲的天空,他迅速打量室內。書架上只有幾本書,其中一本看來年代久遠。牆壁上沒有圖畫,書桌上沒有私人物品。

    「我可以假定你們只打算在倫敦短暫停留嗎?」他問。

    浩華就算被那個問題嚇了一跳也沒有表現出來。他走過去站在書桌後面。無論是巧合或故意,他選擇了房間內唯一沒有被窗外光線照到的地方。他從陰影裡注視著拓斌,雙眸漆黑如夜。

    「你指的是屋裡缺乏傢俱。」他以漫不經心的動作掏出口袋裡的懷表,懷表的金垂飾輕輕晃動。「房子是租的。瑟蕾和我一直沒有機會把所有的行李拆開,更不用說是挑選傢俱。後來她遭到殺害,我自然而然對那種事失去所有的興趣。」

    「自然而然。」

    「請問你到底有什麼事,麥拓斌?」浩華的聲音變得低沈、渾厚起來。金垂飾緩緩地搖晃。「你想必不是來討論室內裝潢的吧?」

    「沒錯。我是來談康霖和宋頓。」

    懷表垂飾一陣亂晃,但除了禮貌的困惑外,浩華的臉上看不出有其他的反應。他的目光不曾閃爍。

    「他們怎麼了?」他問。

    懷表垂飾恢復穩定而有節奏的擺動。

    「我想他們是你在巴斯的客戶。」

    「是的。康霖失眠,宋頓不舉。」浩華的聲音越來越響亮,懷表垂飾繼續擺動。「那些問題在他們那個年紀的男人身上很常見,我看不出來他們兩個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拓斌覺得懷表垂飾的擺動越來越討人厭。

    「他們兩個找你治療後不久,家裡都有珠寶失竊。」他說。

    「我不懂。你該不是在暗示瑟蕾與他們遭竊有關吧?你好大的膽子!」浩華替妻子的名譽辯護時,聲音沒有因憤怒而改變。「我說過,她是個美麗、衝動的女人,但她絕不是竊賊。」

    「也許是,也許不是。但現在都不重要了,對不對?」

    「美麗、衝動的女人,」浩華柔聲重複,閃閃發亮的金垂飾繼續擺動。「她不是竊賊。她的眼睛像黃金一樣亮,就像我的懷表垂飾一樣金光閃閃。看看垂飾,麥拓斌。金光閃閃,耀眼迷人。看著它們很容易,不看它們很困難。」

    「別白費力氣了,賀浩華。」他冷笑。「我不想被催眠。」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對瑟蕾的犯罪天分沒興趣。令我感興趣的是,你很可能也是竊賊,賀浩華。」

    「我。」浩華的聲音突然變得冷酷無情,懷表垂飾停止擺動。「你好大的膽子敢指控我偷竊!」

    「當然啦,我沒有證據。」

    「你當然沒有。」

    「但我認為事情是這樣子的。」拓斌雙手反握在背後,開始在房間裡踱步。「你獨自作業多年。但你可能有一、兩次差點犯法,於是決定暫避鋒頭,遠走美國。你在那裡混得不錯,逗留了一段時間。但最後你決定回英國,你回國後在巴斯定居。」

    「那些全是你的推測。」

    「的確。推測是我的專長。你在巴斯結識瑟蕾,一個與你志同道合的女人。」

    「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們兩個都不介意走上犯罪之路。」

    「我可以為那句話要求與你決鬥。」

    「你可以,但你不會。」拓斌說。「你很清楚我的槍法很可能比較準。無論如何,流言有害你的生意。」

    「你好大的膽子!」

    「你和瑟蕾攜手合作。你挑選受害者,自然是偏愛年邁昏瞶、家境富裕、特別容易被瑟蕾迷住的紳士。她說服他們找你治療。他們一旦進了你的治療室,你就用催眠術控制他們,,使他們把私人收藏的貴重物品拿來給你。由於你在催眠時,對他們下達的指令,所以他們在事後對自己的行為毫無記憶。」

    浩華文風不動地站在書桌後面,用可以媲美梅杜莎的目光凝視著拓斌。

    「你無法證明那些事。」他說。

    「這次是哪裡出了問題?」

    「你一定是瘋了,也許你應該尋求專業協助。」

    「決定偷班克斯爵士的骨董對你來說是一大改變。」拓斌說。「乍看之下,毫無道理。你的專長是貴重的首飾,不是骨董。『藍色梅杜莎』手鐲那種骨董的市場非常有限,絕對不像鑽石耳環或珍珠翡翠項鏈那樣好脫手。」

    浩華一言不發,只是站在陰影裡憤怒地注視著拓斌。

    拓斌拿起先前注意到的那本皮面裝幀的古書。

    「至於你為什麼決定竊取『藍色梅杜莎』,我只能想出兩個可能的理由。」他繼續說。「第一是,你確知你能夠把它賣給一個特定的收藏家。你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那個收藏家會出高價買下它。」

    「你迷失在自身的幻想裡,麥拓斌。」

    拓斌翻開古書的封皮,看到它探討的是不列顛羅馬時代的秘密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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