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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文 / 珍·安·克蘭茲

    「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訴你。」薇妮悄聲道。

    「每當你說那句話,我都會膽戰心驚,夫人。」

    「關於班克斯爵士的繼承人陸夫人。」

    「她怎麼了?」

    「我懷疑她可能涉及這件事。」

    他止步轉身端詳她。「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可能忘了提到,下午從崔埃蒙口中問出班克斯的名字後,敏玲和我拜訪了班克斯爵士的宅邸。」

    「沒錯,你確實忘了提到那件小事。」他說。「為什麼?」

    她扮個鬼臉。「如果你非知道不可,我想保留到日後令你驚奇。」

    「讓我告訴你,薇妮。」他咬牙切齒地道。「我最不喜歡的就是調查過程中的驚奇。」

    「好嘛、好嘛,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驚奇。」她咕噥。「我猜我想引起你的注意,或者只是想證明一件事。」

    「什麼事?」

    惱怒在她眼中浮現。「在我們的合夥關係裡,你總是扮演老師和專家的角色。總是去請教你的人脈——那些你不肯介紹給我認識的人脈。」

    「可惡,薇妮——」

    「我想要證明我絕對有能力處理我分內的調查工作。」

    他一言不發。

    「你不必用那種眼神看我,拓斌。在合夥關係裡,我們是平等的。機會出現時,我絕對有權利自行調查。」

    「可惡!」

    「拜訪班克斯的宅邸是完全合乎邏輯的作法,陸夫人畢竟是可能的嫌疑犯。」

    「嫌疑犯?陸夫人?」

    「是你不只一次指出繼承人有時會失去耐性。」她得意地說。「此外,如果她沒有嫌疑,那麼我很有可能可以說服她僱用我們替她找回失竊的手鐲。」

    他無法反駁她的邏輯,但那並沒有改善他的心情。

    「你和陸夫人談過了嗎?」

    「沒有。她下午不在家。」

    「明白了。」他稍稍鬆了口氣。

    「去接受她一週一次的催眠治療,」薇妮慢條斯理地補充。「她似乎飽受神經脆弱的折磨。」

    他看得出來她很得意。「陸夫人在接受催眠治療就是你的大驚奇嗎?」

    她的沾沾自喜變成不悅的表情。「你不得不承認那是驚人的關聯。」

    「薇妮,倫敦有一半的人都在接受神經或風濕的催眠治療。」

    「沒有到一半。」她怒目而視。「你不得不承認這不僅僅是巧合而已。這個案子的女性死者與催眠術有密切的關係,如今這個可能的嫌疑犯又在接受催眠治療。我打算深入調查陸夫人。」

    「什麼時候?」

    「明天上午。」

    他抓著陽台矮牆的邊緣思索各種可能性。

    「我陪你去。」最後他說。

    「謝謝,不用了。」她不屑地輕哼一聲。「我自己處理得了。」

    「我毫不懷疑那一點,夫人。」他冷笑。「但我無法抗拒觀看你工作的機會。你說的或許沒錯,我可能忽略了你對我們合夥關係的貢獻。是我留意能否從你身上學到一些東西的時候了。」

    2

    第二天下午兩點多,薇妮和拓斌被帶進班克斯爵士宅邸、那陰暗、寂靜的客廳。

    一個年齡不詳、臉容嚴峻的婦人坐在窗邊看書。她穿著深褐色的衣裳,腰間繫著一條裝飾用的鏈子,鏈子上懸掛著幾把鑰匙。她的頭髮在腦後綰成一個緊實的髮髻。

    「午安。」陸夫人語氣冷淡地說。

    她放下書,首先望向薇妮,一臉的不感興趣。但注意力一轉向拓斌,立刻就變得容光煥發起來。

    就像貓兒剛剛發現花園裡的小鳥,薇妮心想。

    「謝謝你接見我們。」薇妮冷冰冰地說。「我不會耽誤你太多的時間,但我們覺得你一定會對我們要說的話感興趣。」

    「請坐。」陸夫人對拓斌露出親切無比的微笑,示意客人坐到褐色的沙發上。

    薇妮就座,但拓斌照例地站到最近的窗戶前,背對著從窗簾縫隙滲進來的陽光。

    「我就直接說重點了。」薇妮說。「我的同事麥先生和我從事秘密調查的工作。」

    那句話使陸夫人的目光暫時從拓斌身上移開。她望著薇妮,眨了幾下眼睛。「我不懂。我以為那種事歸保安官負責。」

    「我們的客戶比較高級。」薇妮說。

    「原來如此。」陸夫人仍是一臉茫然地說。

    「僱用我們的都是堅持極度保密的上流人士。」薇妮補充說明。

    她從眼角看到拓斌的嘴又以那種令她氣得咬牙切齒的方式抽搐著,她不予理會。他或許不懂,但她深知給可能的客戶留下深刻的印象,有多麼重要。

    「是嗎?」陸夫人的注意力再度飄向拓斌。「真有意思。」

    「此刻,我們在找尋一個殺人兇手。」薇妮冷冰冰地說。

    「天啊!」陸夫人伸手按住胸口,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真不尋常。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淑女從事那種工作。」

    「確實不常見,」薇妮同意。「但那不是重點。請讓我說明我們登門拜訪的目的。麥先生和我有理由相信,一個近日遭到殺害的女子,在遇害前不久,從貴府偷走一件價值不菲的東西。」

    「你說什麼?」陸夫人瞪著她。「但那是不可能的。我向你保證,這棟宅邸並沒有遭竊賊闖入過。」她迅速往四周看了看。「不信你自己看——銀器都在,也沒有任何東西失蹤。」

    「那件東西是一條非常古老的手鐲。」拓斌說。

    「不可能!」陸夫人斬釘截鐵地說。「我的首飾盒裡少了一條手鐲我一定會注意到。」

    「那條骨董手鐲在收藏家問被稱為『藍色梅杜莎』。」薇妮說。「你知道它嗎?」

    陸夫人皺眉蹙額。「如果你指的是我伯父鎖在臥室箱子裡的那條骨董手鐲,那麼我當然知道。它的樣式完全不合潮流,稱不上是令人感興趣的骨董。它好像是在英國這裡發現的,根本不能與來自希臘或羅馬遺址的骨董相比,對不對?」

    「你知不知道班克斯爵士為什麼在賣掉所有的骨董收藏後,又買下那件古物?」

    陸夫人輕哼一聲。「我認為是某個無恥的骨董商,趁我伯父一年半前腦筋開始糊塗時,佔了他的便宜。」

    「有些人認為『藍色梅杜莎』很有價值。」薇妮小心翼翼地說。

    「我承認它的黃金看來很純,雕工也很精細,」陸夫人說。「但寶石很不吸引人。我作夢也不會想戴它;我打算在伯父歸天後立刻賣掉它。要知道,醫生認為他熬不過這個月。」

    「我們聽說了爵爺病重的消息,」薇妮柔聲道。「請接受我們的致意。」「他已經病了好一陣子,撒手人寰會是一種解脫。」

    對誰來說是解脫?薇妮納悶。

    「聽說你搬來這裡照顧他。」拓斌不帶感情地說。

    「人必須盡本分。」陸夫人用慷慨赴義的語氣說。「家族裡只剩下我一個人,我盡力而為。但我可以告訴你們,這份工作並不輕鬆,對我脆弱的神經造成很大的壓力。」

    「我瞭解。」薇妮鼓勵地低聲說。

    「小時候我的母親就告誡我,日後必須避免讓我脆弱的神經承受過度的壓力,她說的沒錯。三年前遭受丈夫去世的打擊後,我發現我容易犯女性歇斯底里症,那是非常令人苦惱的病症,我的醫師說我需要接受定期治療。」

    「讓我們言歸正傳好嗎?」拓斌說。「你上次去查看『藍色梅杜莎』在不在班克斯爵士的保險箱裡,是什麼時候?」

    「你說什麼?哦,對,那件骨董。」陸夫人勉為其難地放棄有關她神經脆弱的話題。「我有一段時間沒有打開保險箱了,但我可以肯定一切正常。」

    「我想你最好去看看『藍色梅杜莎』還在不在。」拓斌說。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

    「那樣可以使我安心,陸夫人,」拓斌說。「以及大大地鎮定我的神經。我的神經跟你一樣有點脆弱,你知道焦慮起來會怎樣。」

    「那當然。」她立刻站起來走到拓斌身旁,抬頭對他微笑,伸手輕拍他的手臂。「我不知道你有相同的苦惱,我完全瞭解。我們也算同病相憐,你擁有我最真切的同情。」

    「謝謝。」拓斌說。「關於手鐲——」

    她朝他擠眉弄眼。「容我失陪片刻。我這就上樓去查看,好讓你能安心。」

    她快步走出客廳。

    薇妮望向拓斌。

    「神經脆弱?」她挑起眉毛。「你?」

    「我敢打賭你根本不知道我有那種毛病。」

    「連作夢也想不到。至少你不大可能罹患女性歇斯底里症。」

    「為此,我每天禱告感恩。不知道有沒有男性歇斯底里症?」

    她皺起眉頭。「如果手鐲還在保險箱裡,那可就尷尬了。」

    他的嘴角抽搐一下。「我非常懷疑。葉英不像是那種追逐不實傳聞的人。」

    片刻後,陸夫人回到客廳,她的臉上充滿了驚慌與困惑。「天啊!就像你們說的一樣,手鐲不見了。」她在地毯中央停下,手裡抓著掛鑰匙的腰鏈。「搞不懂。我說過,這棟宅邸沒有竊賊闖入的跡象;沒有打破的窗戶或撬壞的鎖。管家密切注意每件東西,如果有貴重物品不見,我一定會被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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