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辛卉
蕭若齡瞠目,一臉愕然。「別、別開玩笑了,聶……雅爵怎麼會來這裡……」她的心臟怦怦跳,聲調抖顫。
「開門就知道是不是了。」冷肅的聲音透過門扉,令人感到畏懼。
「不——」蕭若齡捂著唇低嚷,惶恐的往後退。
門外冷冽如冰恍若來自地獄的聲音,絕不可能是一向彬彬有禮、高貴優雅的翩翩公子聶雅爵……
兩名大漢被她的驚呼嚇著,紛紛困惑的望著她。
門外忽然緘默下來,周通氣氛呈現詭譎的靜謐,兩名大漢也感到莫名的緊張。驀地,喀嚓一聲,門應聲打開———道碩長英挺的身影先行闖入,俊顏冷若冰霜,那雙沒有溫度的藍眸,正睨著驚慌失措、臉孔蒼白的蕭若齡。
他深沉凜冽的眼神,不怒而威、氣勢攝人,嚇得她噤若寒蟬,頓時只覺全身僵硬、背脊一陣發涼。
一名身材高大壯碩、長相俊朗的男子也隨後跟著進來。
「怎麼可能……」蕭若齡失神的喃喃自語。
聶雅爵目光一掃,視線落在雙人大床上那抹幾近半裸的雪白嬌軀,不禁怒火中燒。當看到陌生男子手中的相機時,理智全然焚燒殆盡。
他跨步向前,冷不防揚手一揮,結實硬朗的拳頭如雨點般,落在手持相機的大漢臉上、腹部——
大漢絲毫沒有還擊的機會,表情扭曲變形,指著肚子吃痛的彎下身,手中昂貴的相機呈拋物線掉落在聶雅爵腳尖前。
他拾起相機後,迅速拉起被子遮掩綺荷的身子,瞥見她美麗的臉龐是被毆打過的紅痕腫脹,心頭就被沉重的自責及不捨壓得喘不過氣來。
另一名男子見狀,繞到背後偷襲,手才剛伸出來,便被同行的「硬漢」牟漢東給制住,反手一轉,痛得男子很沒骨氣的哀號出聲。
牟漢東再使力一折,男子頓時臉色慘白的跪倒在地。
聶雅爵再補上兩拳,對方流下兩管鼻血、嘴裡也漫出鮮血、再無力反攻。他每一拳驚人的勁道,都像發自於心靈深處的怒吼。
此刻的他儼然是一頭發狂的豹——平時姿態優雅,令人忍不住想靠近,一旦惹毛他,下場卻不堪設想。從沒人知道他性格中有如此冷酷的一面,就連「禁忌場」的四位股東也不知情。
唯獨他自己明白,在良好修養、風度翩翩的表象下,他的內心其實有著不欲人知的無情與殘酷。
當初會以「孽爵」做為代號,並非隨便湊和,而是其來有自。
「嘖嘖嘖。」和他相識多年,牟漢東頭一次見識到他的狠勁。
說實在的,以專業角度來看,他的拳腳功夫,還真的有夠——賞心悅目。
事後,一定要問問他有沒有興趣拍部動作片,保證紅翻天,掀起狂湖……牟漢東在心裡盤算著。
聶雅爵抽出底片,放進口袋,再把相機摔個稀巴爛,以發洩憤怒。他若能早一點來接她,她就不會遭受到如此狠毒的對待……
不久前他接到綺荷大哥的電話,告訴他綺荷母親情況危急,已經通知她一段時間了,卻遲遲不見她的身影。
掛斷電話後,他查出她的車還在飯店停車場中,覺得納悶不已。
問過幾名和她同台的模特兒,得知她和蕭若齡早已先行離開,他直覺反應事有蹊蹺。
綺荷那麼孝順,知道母親病危的消息,必定會排除萬難立刻趕到醫院,不可能不聞不問。
當下,一種無名的焦慮攫獲他的心,他憂心煩躁得簡直要把整間飯店掀了。
最後總算經由一名服務生口中,獲悉她和蕭若齡在客房裡一起用餐,他趕緊動用特權取得備份鎖卡。
若再慢一步,會發生什麼事?他不敢想像。
聶雅爵沐浴在盛怒中,渾身散發著陰沉危險的氣息,沉默中醞釀著將敵人徹底摧毀的爆發力。
蕭若齡張著嘴、一時傻眼,雙腿發軟,壓根忘了逃走。
等到他銳利森冷的眼光射向她時,想離開已來不及。
「我的妻子你也敢動?!」他逐步逼近她,冰藍色的眼瞳冷得足以凍傷人。
「妻……妻子?!」蕭若齡喉嚨緊得快要窒息。她很想逃,但雙腳卻像生了根似的動彈不得。
聶雅爵瞪著她,漠然陰險的眼神,透著深不見底的狂暴氣息。
「爵,帶她先走,剩下的我來收拾。」牟漢東輕拍他的肩,出聲提醒。
「我不會放過你的。」字字鏗鏘的撂下狠話之後,聶雅爵脫下外套覆上綺荷的上半身,抱著她離開飯店,驅車前往醫院。
一路上,他的心都揪得好緊。
如果,在乎一個人是愛情的開端,那麼此刻他紊亂、自責、懊惱的心情,又代表了什麼?
愛,何時已累積得那麼深切?
深切到讓他想要安定下來,想將她鎖在身邊呵護照顧,不再讓她受到一丁點傷害。
何時?他捫心自問。
答案很快浮現在腦海中——或許從第一眼見到哭泣中的她時,他對她,就已經一見鍾情。
想擁有她的心意與渴望,竟如此深沉而迫切,他想,他這輩子都不會放開她。
第十章
從無盡黑暗中猛然甦醒,綺荷低呼一聲:「不——」紅腫未消的臉龐寫著驚惶與恐懼,眼神空洞。
守在一旁的聶雅爵趨上前,握住她的肩頭,將她擁入懷中啞聲安慰。「噓——綺荷,沒事了、沒事了。」
寬闊溫暖的胸膛,有她所熟悉的迷人氣息,驅走她強烈的惶恐與害怕,怔愣片刻,她才緩緩抬起頭。
對上的,是一雙飽含憐惜、充滿愛戀的藍色眼眸,如海水般將她緊緊包圍。
「爵……」她伸手環住他的腰,埋進他的胸口,緊繃的神經霎時鬆懈,她再也忍不住,嚶嚶啜泣。
他心疼的親吻著她的發,沒有安慰的言語,僅是靜靜的摟著她,任憑她宣洩籠罩在心頭的陰霾。
隨後,她像忽然想起什麼,猛然推開他。
「不——我的身體……不乾淨了。」她痛苦的呢喃中,帶著自我嫌惡。
對於昏迷後的事態發展她一無所知,但她想,在那樣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情形下,除了任由對方予取予求外,不會有奇跡發生。
聶雅爵重新將她攬在胸前,以堅定、沉穩的口吻告訴她:「聽著!你沒有不乾淨,你沒有!」
「怎麼可能?!他們……明明已經……拍了我的……」她抽泣著,裸照兩字卡在喉頭,撲簌簌的淚不斷溢出眼眶,漫成一條小河。
除此之外,她甚至不確定自己的身體,是否也遭到玷污……她的身體好骯髒、好噁心,她痛恨無能為力的自己,好痛恨。她不配跟他在一起……
這個想法躍入腦海,頓時像根銳利的錐子插進心坎,讓她痛苦不堪。
思及此,淚水掉得更急更凶,臉上涕泗縱橫,模樣好不淒涼。
他沒轍的吁歎,有力的臂膀牢牢圈著她纖弱的身子,揚聲再度強調:「綺荷,相信我,我怎麼可能讓那些混蛋碰你?!」
倘若可以,他想將他們碎屍萬段,剁成肉醬餵狗。
他誓言般的堅決語氣,為綺荷降至冰點的心房注入一些些暖流,紊亂的心緒才稍稍獲得平復。
懷著一絲微薄的希望,她哭啞了嗓音問:「我……真的沒……被……」
話未竟,便被聶雅爵倉促地截斷。「沒有!沒有!沒有!綺荷,什麼事都沒發生,沒有人可以傷害你,沒有!」
她可以相信他嗎?相信自己及時脫離魔掌、安然無恙,沒有受到絲毫傷害……
還是他只是在安慰她,說不定她的照片已經傳遍了……
她反常的沉默令人掛心,聶雅爵試著從她蓄滿淚霧的眼中,尋找能反應她情緒的蛛絲馬跡。
她的兩潭水眸盛滿憂傷及哀愁,幾乎讓他溺斃。
「天……你別胡思亂想。」他俯身吻住她的唇,發動柔情攻勢,灌注他的愛戀與疼惜,企圖驅趕她心中的不安。
聶雅爵借由溫熱灼燙的吻,傳遞他滿腔的濃烈愛意,並且把她昏迷後的經過告訴她,以化解她心中的疑慮。
「真的嗎?」枕著他的胸膛,綺荷悶悶的確認。
這固執的小女人。聶雅爵兀自喟歎,既愛又憐。「我騙過你嗎?」柔嗄的口氣蘊涵著無奈,沒想到,他居然會對一個女人產生束手無策的無力感。
伏在他懷中感受穩健的心臟律動,綺荷逐漸調整呼息.心口上的疼痛也減緩。
霍地,她仰起淚汪汪的臉龐,淒迷問道:「我媽媽……媽媽她……她現在情況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
聶雅爵斂眉抿唇,凝重的睇著她,思索著該如何啟齒。
「爵,告訴我……」她抓著他的手臂,迫切的追問。但從他哀傷的表情,已隱約猜得到端倪……
心,猶如被千刀萬剮般劇烈絞痛著。他無聲歎息,小心翼翼的揩去她晶瑩的淚水,喉嚨異常乾澀,竟說不出實情。
他向來果敢直言,卻唯獨不忍心看她哭泣、失望,此刻他甚至恨自己沒有起死回生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