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小渝
「妳……」
武亟話還沒出口,赤雪低低的嗓音便喚過眾人的注意力,「奴才自有奴才的本分,闇妃拿出當主子的氣魄,懲戒奴才是應當之事。但若闇妃的氣魄完全是由身邊一個卑下的奴才指使的,那就是奴才的不該,主人的無能了。」
在眾人愣征之際,她倦極地拉下床帷,逕自躺下,「我累了,武亟,你送駱姑娘出去吧!」
她沒有意識到眾人是何時離去的,纖手輕撫著枕畔闇冥曾躺臥的位置,幽歎了一聲,沉沉地闇上眼。
第十章低歎
黑夜來臨,闇冥如往常般來到赤雪房裡。她只是靜靜地偎在他懷裡,纖手自他平滑的額際撫過鼻樑,細細地將他所有的一切印烙在心裡。
闇冥揚起眉,眼眸中閃著疑問,「怎麼了?」
她溫柔她笑笑,撫著他類際一處幾不可見的淺疤,「這裡怎麼了?」淡淡的疤,顯示受傷的時間已遠,但仍可看出當時的傷口不淺。
順著她的手摸了一下,闇冥揚眉笑了,「這個是和武亟打架留下的傷。」
「武亟?」
他點點頭,「小時候,我們兩個人不知為何,就是看不對眼,碰見了也都裝作沒看到,撇過頭各走各的。」
「後來呢?」他們怎麼會變成好友的?
「後來是薩喀爾德長老看不下去,因為他受不了武亟鎮日在他耳畔聒噪,某日就把我們兩個都叫了去,什麼都沒說,一開口就叫我們打架。」
「你們一定是一開始都倔強著站在兩邊,誰都不肯先動手,後來一動手,就停不了了,是吧?」赤雪垂首笑了,腦中浮現武亟和闇冥小時候的倨傲模樣,和兩個打得傷痕纍纍的小泥人。
「沒錯,武亟小時候可狠了,這個疤就是他壓著我,讓我撞到石頭上留下的。」
「那他呢?」赤雪斜睨著他,知道闇冥也非和善之人,只怕武亟也討不了好才是。
「他呀!」闇冥的唇色勾起笑,「耳垂上少了的那塊肉,就是被我咬下的。」
兩人打到後來,根本顧不得什麼招式武功了,蠻纏到地上扭打成一團。
不過,後來反而因為這樣,他們變成了好友。當初的互不對眼,可能是因為兩人都年少氣盛,見不得對方好吧!
纖手順著他剛毅的下巴滑到頸項上,「這個呢?」淺淺的一道極細白痕。
闇冥抿緊唇,「被指甲刮傷的。」
赤雪嗯了一聲,想起應是前年闇冥與洛陽河畔的戲伶濃情蜜意時,所留下的傷疤。
冰涼的纖指隨著細細的淡疤輕劃,抬眼看進他的烏眸,盈盈笑了,「我能不能也在你身上留個疤痕?這樣,你每見到疤痕一次,就會憶起我一回。」
「傻瓜。」攏過她披散的發,闇冥輕敲她的鼻頭,笑了。
他不知她是怎麼了,今天的她溫馴得惹人憐愛。
赤雪抬頭,唇瓣輕輕貼上他的薄唇,輕聲喟歎,「傻瓜。」她的確是個笨傻瓜啊!素手纏進他頸背的長髮中。
粉嫩的小舌繞著他的唇瓣劃過,伸進微啟的唇間,學他動作勾動他的靈舌,彼此文纏。
闇冥因她的主動一愣,低吟一聲,抱住了她纖腰,卻聽到她突地痛叫。
「我的背……」傷口剛收口,仍未痊癒,他剛剛碰到了她的傷處。
闇冥低歎一聲,頹然地放下手。
趴在他胸前的赤雪軟若無骨地爬上他的身,眼眸泛著異樣的晶亮,「我想要你。」濕潤的舌輕舔紅唇,看得他轉不開視線。
「妳的背……」他的理智還算清明,記得她的背上傷口未癒。
紅唇緩緩揚起邪魅的笑,俯身輕啄他的唇,「對呀!要注意我的背。」
在他恍惚試著捕捉她時,她竟將他的手腕綁在床柱的兩側,那原是在她昏迷時,怕她掙扎而綁上的布條,現在正好讓她利用。
牢牢地綁緊他的雙腕後,赤雪抬眼笑了,「所以,你要乖乖的,不能再弄傷我了,對不對?」
闇冥一愣,看著自己被綁緊的雙腕,邪肆她笑了。他放鬆癱平在床上,「是,今夜我就隨妳擺佈。」
赤雪舔舔乾澀的唇瓣,他說,今夜,他隨她擺佈……看著躺在她床上的碩壯身軀,俯身卸下了他所有的遮蔽物,她想仔細的看看他。
雖然已有過兩次的肌膚之親,但全只是痛與淚的記憶,連他的身子她都沒瞧得很仔細,便被掠去了童貞。
隨著卸下的衣裳而寸寸露出的古銅肌肉,蘊藏著男性的美。她出神地望著他肌理分明的上身,忍不出伸手在他平滑的胸膛撫過,溫熱的肌膚下,包裹著似鐵的肌肉。
※※※
冬去春來,滿樹枯枝悄悄地冒出綠芽,闇冥娶親的日子也漸漸接近了。
赤雪對娶親一事始終沉默著,只窩居在房內專心養傷,但恍惚的神情卻逐漸增加,孱弱的身子雖已經過連日的調養,卻仍蒼白地駭人。
闇冥每夜仍到她的房裡,與她交頸而眠,也絕口不提他的婚事。因為上次劇烈激情的交歡,使得赤雪背上剛癒合的傷口又迸裂了,所以,他也只是夜夜讓她趴臥在他身上安眠,完全收斂起狂妄與霸道。
赤雪一直靜默,偶爾半夜驚醒,在看見闇冥還在身邊後,便偎著他溫暖的胸膛,滿足地再度睡去。
她偷取著最後的時光,沉醉在虛幻的幸福中。
在楓苑和擎天鎮都掛起了紅綵球和雙喜字的那夜,赤雪悄悄穿起一身紅衣,淡掃蛾眉、輕點朱唇,佈好一桌酒宴。
坐在闇冥的懷裡,她笑得開懷,喝得狂爛,半醉半真地縱情放肆。
闇冥對於她的異樣,並不言語,若著她醉眼迷濛的嬌態,只是淡笑,並不阻止。
赤雪低喘地偎倒在他胸前,仍止不住傻傻地笑著,「啊!好熱、好熱,你熱不熱呀?」她用衣袖煽著風,說著也想幫他煽煽風。
「我不熱。」他淡笑著阻止了她。
赤雪頭一偏,又煽起自己。「你不熱呀?那我怎麼會覺得全身發燙呢?好奇怪喔!是不是又發燒啦?」她舉起手反貼著額頭,「還好呀!沒有發燒呀!怎麼會這麼熱呢?」百思不得其解地攢著眉,好不困擾。
她難得露出的嬌憨,卻讓闇冥勾起了溫柔的笑。
她探出手想拿水喝,卻哀叫了一聲,「糟糕!」她發現她的長髮和他的髮絲糾纏在一起了。
瞇起眼,忙碌的小手努力地找出糾纏的源頭,卻找出一段糾葛得難分難捨的髮辮。她皺著眉想了好久,怎麼會有這麼一段髮辮呢?好奇怪喔……啊!她想起來了。「啊!糟糕,我剛剛順手綁髮辮,不小心就把你的頭髮也編進去了。」揚著手上的髮辮,她笑了,「你看,這樣像不像人家說的『結髮』。」
看著他微斂的眼眸,陡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令她的笑容隱沒,心悄悄地揪痛了一下,慌張地垂下小臉,怕被他看出她心裡的慌亂。「你等一下,我馬上就解開。」小手卻顫抖得愈解愈亂。
古銅色的大掌覆上了她的小手,制止了她的慌亂,「別急,那咱們就結髮吧!」
棲在他掌中的小手顫了一下,沒抬起頭,低聲問:「什麼?」
「當我的妃子。」他說。
低垂的小臉未語,沉默了許久,搖了搖頭,「不行的。」輕吐了一口氣,抬起的臉上笑意燦爛,眼角卻含著淚光,「我要離開了。」
「為什麼?」闇冥瞇細了眸子,大掌攫住她瘦弱的細肩。「我不准!」
赤雪搖搖頭,笑得有些哀怨,「不行的,我不能當妳的妃子。我太愛你了,愛到自私心疼,你絕對沒辦法承受我對你的愛,你會因為受不了而另尋新歡離棄我的,而我則會夜夜揪著發,想著你人在哪裡。那樣我會瘋的,你知道嗎?我會瘋的!」
「不會的!」闇冥吼出,「我不會讓妳發瘋的,我愛妳。」
赤雪斂下眸,緩緩止住了笑,腮邊的淚卻不停地滴落,「你能愛到什麼時候?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一年?兩年?那是不夠的,我要的是一輩子呵!這輩子我從來沒有真正的擁有過誰,父母、兄弟、丈夫、孩子……一個也沒有,所以我很貪心,我想要一份純粹的感情,但那卻是你給不起的。」
他就要成親了,難道他對駱心柔的嬌寵呵護是假的?誰又能抗拒絕美嬌豔的溫柔女子?
「你不愛我,你只是不甘心,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所以,你是不愛我的,你別騙自己,也騙了我。」她緩緩地凝眸望進他的眼底,「你親口承諾過,若我要離去,你不會阻止。所以,在我仍美麗時,讓我離去吧!這樣,無論在什麼時候,我在你心裡,永遠都是美麗的赤雪。」
「不!我不准。」闇冥狂躁的脫口而出,「我還沒厭倦妳,所以妳不准離去!」他狂亂地揪起她的頭髮,吞噬她豔紅的唇瓣,卻在唇齒交纏間嚐到了鹹澀的淚水。
赤雪無力地垂淚,「你會逼我自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