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向吟
季小揚不是不感覺痛,而是她實在是太氣了,兩隻手說什麼也不肯放開乞丐的脖子,就這麼兩個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團,直到一聲清脆的東西落地的聲響後,才使季小揚渾身一振,望向聲音來源的地方是她的玉珮!
季小揚放開了那名乞丐,慌張地去抬起自己生存的意義。
可那名乞丐也瞧得一清二楚,他撫著好不容易順過氣的喉嚨,直愣愣地揪著季小揚手上那塊晶瑩剔透的玉珮。
那塊玉珮一看就知道所費不非,絕不可能是一個小乞兒身上會有的東西。那名乞丐瞪著玉珮良久,然後才大驚小怪地叫道:「你!你居然還是個賊!」
「我不是賊!」季小揚緊擁著趙懷睿留給她的信物,「這玉珮是我的!」
「你別說笑話了,像你這樣的乞丐會有這種玉珮?
快說!這玉珮是你向誰偷的?「那名乞丐捉起季小揚的衣領,心想抓著這個小偷到衙門裡去報官,衙門說不定會給他一點兒賞金,季小揚拚命地掙扎叫嚷,」我不是偷的!這玉珮是我的!這真的是我的!我不是小偷!我不是!「
「不是小偷?那我就是當今的皇上了。我要捉你去報官!跟我走!」那名乞丐一想起捉季小揚到衙門就有錢可以領,二話不說地就拖著掙扎不已的季小揚往衙門的方向走。
季小揚自知怎麼也掙不開那名乞丐的蠻力,不禁淚流兩行。
沒想到珍藏著這塊玉珮的下場,居然是被人當成偷兒關進牢房。那她早知道就把這塊玉珮給當了,早知道她就不用再做乞丐沿街討飯,早知道她就……
唉!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她正失去她的最後一點像人的權利——她的自由。
唉!楣神怎麼老跟著她呢?她實在是倒楣斃了!
「王爺。」進門的侍衛恭敬地朝趙懷睿跪下作揖。
趙懷睿從書中抬起頭來,不悅地盯著侍衛,「什麼事?不是叫你們沒什麼重大的事,千萬不要進書齋妨礙我嗎?」
「是……知府大人求見。」侍衛一瞧到趙懷睿令人不寒慄的眼神,說起話來也支支吾吾的。
「知府王大人?我沒跟他約在今天見面啊?」趙懷睿訝異地站起身來。
「知府大人說有急事求見,非得今天見到王爺不可。」
「急事?」趙懷睿心想該不會是今天早朝時,他同王大人向章獻皇太后所提出的攘民政策出了什麼問題吧?
章獻皇太后一向英明,他的政策應當不會出錯的。趙懷睿暗忖。
「王爺,您見不見王太人?」侍衛很斗膽地問了一句。天曉得王爺那一臉陰霾的神色是衝著誰來著?雖然王爺自八年前的事後,臉色就沒有一天好看過,但是經過了八年,他們這群下人們還是對王爺不苟言笑的冷酷懼怕萬分。
「我去見他。」趙懷睿說罷後轉身便出了書齋,心裡全盤算著萬一出了狀況他該如何解決,然不到大廳的門口,他已經想了好幾種狀況的解決之道。
王彥之放心地笑道,「除此之外,我還替您捉到了偷了這塊玉珮的賊。」
「賊?」趙懷睿疑惑地問道,難道這玉珮前面一個主人遭了劫,讓這塊玉珮流落至盜匪的手裡,然後失風被王彥之給捉了起來?
「是啊,是在一個小乞兒的身上搜到的。王爺,您的玉珮怎麼會教一個乞丐給偷了去。這點我實在想不透。」王彥之百思不解為何一個乞丐能偷到王爺的貼身信物,這實在是不太可能的。
「乞丐?」趙懷睿聽到這個熟悉的名詞,心裡驟然地拉起警鈴。
「沒錯。」王彥之簡短地回答,「捉那名小乞兒來的也是一個乞丐,但是那個偷兒一直堅持這玉珮是他的。我想想他叫什麼名字來著……。好像姓[季]…。
對!他叫「季小揚」!是這個名字沒錯!「
「季小揚」?!趙懷睿暴出怒吼。小揚?那個他親手把玉珮送給他的小揚?他怎麼沒把玉珮賣掉?他不是一直很想讀書的嗎?為什麼他不把玉珮賣掉去唸書?他到現在還在做乞丐。
「怎麼?難道王爺認得這個季小揚?」王彥之被趙懷睿的怒吼聲給嚇了一跳,他還是頭一回見到趙懷睿說話聲音能這麼大的,難不成關在牢裡的那個小乞兒果真和趙王爺有什麼過節?
「王大人,他現在人在哪裡?」趙懷睿一肚子的疑問想向季小揚問個清楚,這個孩子實在教他太失望了!為什麼不肯把玉珮賣掉呢?想起這八年來季小揚不僅沒去唸書,還在路邊乞討,趙懷睿就百般的不是滋味。
但不是憐憫。趙懷睿對著自己說道,他的憐憫早在八年前跟著爹一起死了,他這是憤怒!憤怒小揚不求上進!絕不會是憐憫!
「在衙門的大牢裡。當我見著這塊玉珮時就將他收押進大牢了,然後馬上就趕來見王爺,聽候您要怎麼處置他。」王彥之瞧著一向面寒如冰的趙懷睿,不由得更擔心了。因為現在趙懷睿的表情可比十二月天的暴風雪還要寒冷!
「我現在要見他。」趙懷睿捏了捏手中的玉珮,臉色低沉地對王彥之說道。
「現在?」王彥之顯然非常詫異,「這麼急?」
「沒錯!」趙懷睿立即喚人進來交代備馬,隨即跟著王彥之到衙門裡去找那個被關在大牢裡的可憐蟲了。
季小揚覺得這是自己這八年來最「幸福」的一刻。
「怎麼樣?這牢飯味道還不錯吧?」獄卒滿意地瞧著季小揚貪婪的吃相。
「豈止是不錯而已?」季小揚趁著吃東西的空檔回答,「簡直是棒透了!我活了十幾年頭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外頭的館子哪有這裡的飯菜香?早知道獄卒大哥您這兒的飯這麼好吃,我早就不顧一切地進來牢裡蹲著,天天吃您的飯!要我出去我還不想出去呢!」
見獄卒不停地笑著,季小揚不禁心裡暗暗地想著。對啊!原本聽人家道這牢裡是千萬不能進去的苦窯,可沒想到這裡的官差不但不凶神惡煞地打人,還那麼容易就被她兩、三句話給哄上了天,早知道如此她就應該早點進來了,多吃一些免費的牢飯還真不賴,起碼她不用再餓著肚皮向人乞討了。
在這裡三餐都有人定時送飯來,比起在外頭挨餓,不曉得好上了多少倍!季小揚一面吃著飯菜,一面喜孜孜地想道。
其實坐牢也沒什麼不好嘛,她甚至考慮著一輩子都不要出去了,雖然她失去的是自由,但她回收的卻是她最渴求的溫飽。
只不過……不曉得他們將大貴人的玉珮怎麼樣了?那玉珮跟著她八年了,不在她身邊她還真覺得收藏玉珮的懷裡空蕩蕩地,怎麼坐就是不舒坦。
季小揚想到這裡,飯菜倒不如先前的那麼可口了。
「怎麼了?咬到舌頭了?」獄卒望著她停下了進食,不禁好奇地問道。
季小揚可憐兮兮地揪著他,「沒事,只不過想起了一點事情讓我吃不太下去。」她又趕緊地扒了一口飯,強顏歡笑地對獄卒笑道。「獄卒大哥,這飯真的很好吃。」
「好吃就行了。」
獄卒打從心眼裡喜歡上這個有禮的小乞兒。這個十幾歲的少年還真懂事,對人彬彬有禮!只不曉得這麼的一個小乞兒,怎麼會去做賊被關進牢裡呢?
獄卒不禁感歎世事磨人,怪只怪這個社會實在太不公平了,有錢的人有錢得令人不齒。而窮得三餐不繼的人又大有人在。大宋統一天下至今也有六十幾年了,而前面三任皇帝只知道爭帝位,沉迷於宗教之中尋求長生不老之術,絲毫不視人間生民之苦,現在有個章獻皇太后垂簾掌權,新任的皇帝又只有十三歲……
獄卒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只怕等到天下人民真正回復到唐朝時的盛世,他已經老得躺進棺材裡了。
而趙懷睿此時和知府大人王彥之的出現,著實驚醒了沉思中的獄卒,只見他從椅子上彈跳了起來,跪下來向自己數年來只見過一次面的王彥之叩首。
「大人,小的不知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大人恕罪。」
「免禮,我和王爺也是臨時決定要親自下來看一看的。」王彥之親和地示意獄卒起身,他這個人最不會擺什麼官架子了。
「謝大人與王爺。」獄卒仍舊不敢抬起頭來正視趙懷睿。天啊!王爺耶!他從沒聽說過除了刑部大牢有這種高官進去過外,還有哪個王爺會進這種小小地方官的小牢房!
季小揚抬起頭來望了王彥之和趙懷睿一眼,可只需一眼,她就瞧出那個自己每天朝思暮想,夜裡清夢的身影,是他沒錯!雖然他比當年的佼俏多了一份穩健,還多了一點她不喜歡的冷酷,但是絕對是他沒錯!就算他燒成了灰,她也絕對認得出他來!
但獄卒大哥叫他什麼來著?他……是個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