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香水
「現在?」當然就是宣戰的時刻了。「你自己看吧。」馮胤棠手一攤,一片雪白的羽毛輕盈的飄出他的掌心。
雙手盛住那羽潔白,負責傳遞訊息的羽毛盡責的將背負的消息流進了范熙燁體內。
是該結束的時候了。
該結束了……
范熙燁收緊手掌,化去了羽毛,也化去了心中繁亂的思緒。
的確,不能再躲了。他不可能一輩子和「退魔使」打交道,更不願陸懷柔因為雙方怨隙而不斷的遭受身心折磨。
有那麼一瞬間,范熙燁後悔自己沒有殺了陸懷柔。
要是那時殺了她,至少她就不必再被利用。
要是那時殺了她.至少他只需要記得傷心的感覺。
結果現在,兩人的糾纏不清再度為兩人惹來殺身之禍。
既然他們看準了他捨不得對她下手,那他只好……
「我出去一下。」不待馮胤棠答聲,范熙燁已經消失了身影,瞬間來到陸懷柔家裡。
曾經聞到過的奇異味道依然在屋裡瀰漫,而且更加濃厚。這股詭異的甜香幾乎要讓范熙燁喘不過氣來。
這就是……天使的聖潔嗎?
靜悄悄地上了二樓,范熙燁默默地站在樓梯口沉思。戴斯說過她不是純正的天使,這麼濃烈的聖潔之氣應該不是她所散發的。
這麼說,「退魔使」也在?
加快腳步走到陸懷柔房門前,范熙燁毫不考慮地用力推開了門。
「你………」一打開門,陸懷柔趴臥在地板上的身影映入范熙燁眼中,讓他有些愕然。
她的頭髮披散在背後,不知為何突然長得好長的黑髮在她身邊凌亂地垂落,看來楚楚可憐。
這不是他見過的那個陸懷柔。
是她體內殘存的天使力量覺醒了嗎?
「你是來救她,還是來殺了她的呢?」正當范熙燁注視著陸懷柔的同時,他的身側傳來了—句幽冷的低問。
轉頭望向隱藏在暗影之中的人,范熙燁的冷眸如冰。「我來救她,然後殺了你。」
感受到那人身上散發的敵意與殺氣,范熙燁更加的憤怒。
就是他嗎?這一切都是他做的?
「想得真美好。」那人一陣輕笑,一句嘲諷。
「在我的世界裡,一向都是這麼美好。」回諷他—句,范熙燁把房門踢上,冷望著那個自陰影中慢慢出現的人影。「而你所處的地方,正是我的世界。」
那人緩緩伸出一隻手,揭下了蓋在頭上的斗篷,—張年輕卻邪佞的俊美臉龐帶笑地望著他。「這倒好玩了。我早就風聞你的大名,期待著和你交手的日子………撒旦。」
「我可是一點也不高興。」抿起唇,范熙燁對眼前的男人只有深切的厭惡。「這是最後一次勸告,你還要命的話就快走吧!」
「真抱歉,我也不打算讓你活著出去!」
冷哼一聲,范熙燁凝起氣,變得碧綠的瞳眸不屑地盯著眼前不知死活的傢伙。「赴死之前先報上名字吧!」他好為這混蛋的愚蠢記上一筆。
抽出施了除魔咒的武器,俊美男子揚起一絲嗜血的笑。「真對不起你,我沒有名字。你只要知道殺了你的是『斬魔人』,我就很高興了。」
斬魔人,魔族將之列為避而遠之名單上的首位。
他們和魔族一樣冷酷而殘忍,嗜殺程度和魔類不相上下。但是他們只殺魔,而且專殺魔。
范熙燁望著眼前的男子,知道自己必須賭上必死的決心。
「你那套把戲對我可不保證有用。」不是他們才有除魔咒。要論咒殺之術的話,魔族可也厲害得很。
斬魔人笑了笑,「都這個時候了,就少說點大話吧!要不是死神救了你,你這會兒怎麼可能站在我面前吹噓!」
想起那個驚心動魄的夜,范熙燁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卻憤怒得發抖。
「你就是『退魔使』?」
「不算是。」他只是那些窩囊天使請來的殺手。「別把我算進去。」那群軟弱善良的天使哪裡退得了什麼魔,光是那個領頭的邵芝蘭就像只小兔子了,更別說那些一聽到殺人就尖叫得四處逃竄的小天使。
范熙燁冷哼一聲,長鞭如蛇般往斬魔人迅速竄去。「只是個外聘的,別太囂張啊!」
「誰囂張要試看看才知道。」躲開鞭擊的同時,斬魔人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欺近范熙燁。
兩人就這樣一來一往,閃躲的同時也進攻,防禦的同時也觀察。
一時之間,竟分不出上下。
房內吹進一陣輕風,一聲低歎隨著一縷身影的出現緩緩地飄出,那抹纖細的身影在月光的照映下顯得透明。
為什麼他願意這樣呢?為什麼他可以為了一個天使而這樣拚命呢?邵芝蘭迷惑不解地望著糾纏不休的兩人,一點也不清楚范熙燁為了什麼而這麼做,但是心底卻是羨慕的。
也有人願意為她這樣不計生死嗎?有嗎?
就在那芝蘭發愣沉思的同時,原本昏迷的陸懷柔幽幽地轉醒過來。
首先,她被自己長得駭人的黑髮給嚇到;撩開披散的髮絲後,又被眼前打鬥的畫面給驚得目瞪口呆。
他們在做什麼,為什麼好像招招要置對方於死地?
而最讓她驚恐的,是她的手腳好像自有意識般,慢慢地靠近了范熙燁,慢慢的舉起了手中的匕首,慢慢的往他背後刺了下去——
范熙燁望見斬魔人眼中詭譎冷血的笑意,心頭忽然一凜,迅速側身,跳高了數尺遠。
然後,他幾乎是心魂俱裂地看著陸懷柔手中執刀,再度朝他刺來。
范熙燁又後悔了一秒鐘。
或許他真的該讓自己被懷柔殺死。
如此一來,她不再痛苦,他也不再痛苦,兩人都不必經歷這種渴望看到對方卻得撕心裂肺的疼痛無奈。
看著他深沉痛楚的目光,陸懷柔明知是怎麼回事,卻又控制不住自己。
「熙燁!熙燁……」她哭喊著,手中的匕首卻—次甚於一次地凌厲攻擊。
聽著她痛苦的叫喚,范熙燁緊抿著唇,努力忍下過去擁抱她的衝動。
「很痛苦嗎?」斬魔人一面無情地冷笑著,一面揮舞著手中的刀。「誰教你是惡魔呢?呵呵!」
回頭冷視著這個看起來已經瘋得滿嚴重的傢伙,范熙燁覺得這混蛋大概不只是斬魔人,搞不好還是個精神病患。「我是惡魔又犯著你什麼了?」
「你們不在魔界安分守己,跑到人間來殺戮做壞,就犯著我!」
「說得真是動聽悅耳啊。」不屑地揚起鞭,范熙燁轉身避開他的攻擊。「不過你倒是說說,有哪個惡魔會安分守己的?我們在人間做壞事也是人類委託的啊。我們不過是賺你們的髒錢,幫你們做壞事,好讓你們這些『高潔』的人類能舒舒服服地過活,還不會弄髒了手。這樣看來,我們倒還比人類更加的賣力工作呢!」又是一個對惡魔和人類有錯誤偏執的蠢蛋。
「可惡!」斬魔人氣得臉部扭曲,為了一直無法打敗范熙燁而焦急起來。突然他目光一轉,瞧見了淚眼盈盈的陸懷柔,心起一念。「你不要以為說這些話我就會動搖!惡魔是最擅長用言語蠱惑人心的!」
輕哼一聲,范熙燁真是受不了他。「我才沒興趣蠱惑你………」那太浪費了。
就這麼一個閃神,斬魔人突然消失在范熙燁眼前。待他轉身一看,卻驚見執刀相向的斬魔人對準了陸懷柔刺去。
想也沒有想,范熙燁飛身擋在陸懷柔面前,緊緊摟住她,咬住牙承受身前與背後那陣椎心刺骨、如火燒灼般的疼痛。
「哈哈哈!沒想到,真是沒想到!撒旦居然是為了一個天使而死!」斬魔人狂妄地放聲大笑,為了范熙燁的愚蠢好笑不已。「終於殺了你了……雖然這個笨天使幫了不少忙,不過,我總算是殺了你了!」
對於他得意的宣告,范熙燁並沒有回頭理會,只是倒臥在陸懷柔身上,安靜地感受著死亡再度逼臨的感覺。
「熙燁…」摟住范熙燁的頸項,因為自己捅了他腹部一刀而解除催眠的陸懷柔哭得肝腸寸斷。「對不起!對不起………」
為什麼他們一定要這樣呢?為什麼不能兩個人快快樂樂地在一起呢?為什麼一定要有一方受苦才行呢?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惡魔死了就算了,一點也不可惜,」斬魔人聽著陸懷柔的哀喚,萬分不以為然地諷道。
突地一陣輕風掠過斬魔人頰邊,還來不及反應,范熙燁的鞭子已經捲上了他的脖頸。
「你……」奮力地扯著鞭繩,斬魔人一邊暗咒自己的疏忽,一邊對竟然還有餘力反擊的撒旦驚訝不以。
「你……死了也……沒什麼好可惜的………」努力撐開眼,范熙燁看著斬魔人被絞死,嘴角泛出一絲虛弱的微笑。
陸懷柔激動地抱住他,為了他的再度活動興奮不已。「你沒有死!熙燁,你不會死,對不對?」
回眼看向她,范熙燁盾邊的笑容多了幾絲溫柔。「別哭,這樣……好醜……」用盡最後的力氣,他抹去了她臉上的淚痕,然後手臂緩緩地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