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仙兒

    打開電燈，艾娃走入廚房，拿出上回兩人去超級市場買的義大利面。她曾說過要做義大利面給他吃，但是一直沒動手，現在就是最後的機會了。

    裝水煮麵，一邊做著淋醬，她盡力要讓自己忙碌，以壓抑蠢蠢欲動的眼淚，但仍有幾滴不爭氣的淚水滴入面裡。

    就在面要煮好時，大門口傳來聲響，是鬼子愛、鬼子倪兩對夫婦回來了。

    「好累喔！」

    「累死人了！」鬼子愛、鬼子倪同聲叫累。

    「老婆，你們在我的辦公室裡睡了大半天，補足了精神還跑去逛街買東西，竟然還叫累？累的是我和冽風，我們不但昨晚沒睡，今天還工作了一整天，這才是真正的累！」唐寰提出抗議。

    「回到家了，不管多累都可以好好休息了！」洌風接下話。

    「咦，廚房有人，是艾娃！」鬼子倪拉著丈夫的手走入，鬼子愛夫婦跟隨在後面。

    艾娃轉回頭面對他們，馬上引來鬼子愛的訝異。

    「艾娃，你的眼睛怎麼這麼紅？你哭了？」

    「是子學欺負你嗎？這怎麼可能呢？」唐寰疑惑。

    艾娃搖搖頭。「不是他，一切都是我自己不好！」她也不隱瞞，將事情老實告訴他們。

    「你太不應該了！」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洌風冷冷出聲。

    「我知道，讓我為子學煮好義大利面後，我馬上就會離開！」艾娃平靜回答，轉回身將煮熟的義大利面撈起，淋上醬汁攪拌，再把做好的晚餐放在托盤上，略為清理善後，她端起托盤，穿過臉色不太好的兩對夫婦面前，上樓。

    來到鬼子學房前，她將晚餐放在緊閉的門前，聲音低啞地開口。

    「子學，我做了義大利面給你當晚餐，希望你能接受，也當是我的賠罪。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離開，再見……不，該說是永遠不見！你的妹妹、妹夫們已經回來了，我將事情都告訴他們了！」

    話說完，艾娃不敢再留戀，馬上轉身回客房，接著就拉出皮箱收拾行李。

    好不容易將東西部塞入行李箱中，艾娃拿起背包正欲離開，房門被輕輕敲響，──她愣了愣。難道是子學？她欣喜地急急跑去開門。

    可惜門打開後，結果卻令她好失望，站在門外的是鬼子愛。她端著她做給鬼子學的義大利面走入房裡，將托盤放在書桌上。

    「老大說他不餓，或許你餓了，所以面留給你吃。還有，晚上不安全，別出門，有什麼事等明天再說吧。」她用平和的語氣說完話就離開。

    艾娃沒有因為鬼子學的挽留而高興，那只是他善良的表現罷了，她反而為他竟然連她做的義大利面也不接受而傷心。他退回了自己的賠罪，那表示今生今世他都不會原諒她了！

    淚水忍不住再次潰堤，艾娃捂著臉、趴在床上傷心痛哭。若淚水能帶去她心中的痛楚，就讓她好好的哭一場吧！

    天色才露出一絲亮光，一夜沒睡的艾娃已經背上背包、拉著皮箱，輕手輕腳的走出客房。看著鬼子學的房門，心中再說聲再見，願他能早日找到好女孩，一個不會傷害他的女孩子，然後快樂過一生！她只能默默在心中祝福他。

    毅然一甩頭，艾娃扛著大皮箱慢慢走下樓。她努力放輕腳步，不想吵到任何人，來到一樓，她拉起皮箱直接走出了大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鬼家大宅。

    清晨的街頭人跡鮮少，這裡又是社區，很難招到計程車，艾娃沒有抱怨，沉默地拖著行李箱往前走。身體受苦心裡也比較好受些，所以她甘之如飴。

    但是老天爺對她還是很不錯，沒走多少路竟然就遇上了計程車。艾娃坐上車子，告訴司機目的地後就倚著車窗看外面。沒有來時的意氣風發，現在的她像打了敗仗的士兵，不但輸了全部，連心也破碎了，這片土地將成為她記憶中最愛也最不堪回首的地方。

    到了機場，付了車資，她走向航空公司的櫃檯，但是腳步卻好沉重。回到德國後又怎樣，她依然還是一個人，沒有家，沒有親人，只能一個人在世上漂泊，回去做什麼？但是不回去，她還有可以依靠的地方嗎？突然問，艾娃覺得自己好可憐，什麼都沒有，也什麼都抓不住！

    嚴重的失落感扯痛了她的胃，讓她好想吐，急急就拉著行李箱找洗手間。

    艾娃將箱子丟在外面，人衝入廁所裡對著馬桶就是一陣嘔吐，胃部翻攪的劇痛像要撕裂她的身體，她吐出了胃裡所有的東西，也痛出了一身冷汗。衝去穢物後，她放下馬桶蓋，整個人無力地坐在上面，竟然又笑又哭了起來。

    連自己的身體都要欺負她，在這個時候加深她的痛苦！但她更難過自己為什麼不乾脆暈倒算了，最好以後再也不要醒過來，這樣什麼苦楚都會不見了！

    不過她想自己沒有這麼好的命，幸福在爹地過世後就離開了她。遇見鬼子學，她還以為自己找到幸福，原來還是一場空！可悲啊，她真是可憐又可悲！心一酸，眼淚又流個不停，她坐在馬桶上無聲的靜靜流淚。

    哭了一會兒，艾娃擦去了眼淚。日子總要過下去的，若以前她一個人能生活，現在又怎麼不行呢，回德國吧！

    洗手時看到鏡裡自己又紅又腫的眼睛，還真嚇人！她苦澀一笑，從背包裡拿出墨鏡戴上，稍微遮掩住她難看的臉色。再拿出機票及護照，她拉著行李箱回到航空公司櫃檯。

    「請幫我找最近的飛機到法蘭克福。」向櫃檯小姐說話的同時，艾娃也將手裡的護照和機票推向她。

    驀然伸來的一隻大手卻蓋住了她的證件。

    熟悉的氣息讓艾娃的心抽緊，她忙抬頭看去，果然是鬼子學。

    「你和我之間的事情還沒了，不能走！」

    鬼子學拿了她的證件就往旁邊走去，艾娃咬咬唇，只好跟上，兩人來到僻靜的角落。

    「有什麼事嗎？」艾娃不敢看他，輕聲問起。

    「你闖下了那麼大的禍，可以這麼輕鬆離開嗎？」他有些惱怒地質問她。

    艾娃輕歎口氣，盡量平穩回答。「對不起，我願意負起全部責任，請告訴我該怎麼做，如果我能做到，我會全力以赴來求得你的原諒！」

    「抬頭看著我，我不想對著你的頭頂說話！」鬼子學抬起了她的下巴，也拿下她的墨鏡，看到她的蒼白臉色讓他皺眉。

    艾娃被動地看著他，水靈的眸子少了生氣。「你說吧，我要怎麼做？」

    「我不在乎時光機被搶走，但是我不要連妻子也沒有了！既然被我愛上了，我就不會放手，再加上你犯的錯，所以我要判你終生監禁，一輩子都不能離開我身邊！」兇惡的話語裡卻充滿了濃郁的真情，鬼子學深情地盯著艾娃命令。

    弄清楚他的意思後，艾娃眼眶裡又浮上了淚水。「你……我……我不配，不配的！」

    將纖弱的人兒緊緊擁入懷裡，他語氣強硬地說：「我不管你配不配，我只要你！我說過，我這輩子只想娶你做妻子，別人我都不要。我愛你，艾娃，我絕不會放你走的！」

    他愛她！這話讓伏在他懷中的艾娃更是激動得哭泣。「子學，我也愛你，好愛好愛你！只要能留在你身邊，我不在乎能不能做你的妻子，就算當你的傭人我都願意！」

    「傻娃娃，我不缺傭人，我缺的是妻子，我要你做我的老婆。現在我再問你一次，艾娃，嫁給我好嗎？嫁給我！」鬼子學緊張地看著她的反應。

    艾娃狂喜得又是哭又是笑，心情激動得急急點頭。「我願意！子學，我當然願意了！」她終於能大聲這麼說了，終於可以了，她好高興，真的好高興……

    虛弱的笑容停留在慘白的臉上，她驀地感到眼前一黑，隨即暈了過去。

    「艾娃！」鬼子學的驚喊成為她失去意識前最後聽到的聲音。

    當腦袋由混沌轉為清明，僵直的四肢也有了感覺，艾娃雖然還沒有力氣睜開眼睛，但是能聽到周圍的聲音了。

    「福伯伯，她的情形怎麼樣了？」鬼子學焦急地忙問醫生。

    「放心，她只是飢餓過度、體力不支暈倒的，吊個點滴、補充營養就行了。子學，你們家的孩子談起戀愛來怎麼都要這麼激烈呢，不是槍傷急診，就是中箭受傷，要不就出車禍，現在還多一樣暈倒，年輕人，要珍惜身體啊，愛情要談、性命也要顧的，知道嗎？」福伯伯慈藹地教訓這些他看著長大的孩子。

    「福伯伯，我們知道了。又麻煩你跑一趟，謝謝，我送你！」鬼子愛嬌柔地代答，送福醫生離開。

    鬼子學一轉回到床邊，立刻是歡喜大叫：「艾娃，你醒了！」

    艾娃想坐起來，但一動就感到手臂刺痛而皺眉，鬼子學趕緊按下她的身子。

    「別動，你正在打營養針呢。哎呀，你也不能再哭了，別哭，不要哭了……」看她淚水落下，他更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