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夏雨寒(蘇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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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大哥沒事吧?」湘雲急忙扶住踉蹌而來的文聲坐下來,擔心地出聲。
文聲呼了口氣,舒緩有點脹痛的胸日:「今天恐怕不能遊湖了。」他遺憾地說。
湘雲搖搖頭:「沒關係,我們可以改天再去。現在最要緊的是你得趕快去看大夫。」她急急扶起他欲走。
文聲點點頭,不反對。
「我想,去方大夫那裡看好了。」湘雲不經意地提起。
文聲卻停下腳步:「我知道姓方的是名醫,但岳陽又不只他會醫人,我不高興讓他治。」他不悅地說道。方大夫跟爹是好友,給姓方的治,那他剛剛幹嘛還裝得那麼辛苦。
湘雲皺皺眉,也沒說什麼,對他多變的驚人之舉,她早已很能接受:「那你要找誰看?」她問,心中卻對他緊靠的身體傳來的體溫感到心神迷蕩。
「沒沒無名又不認識本公子的。」他可不想弄個人盡皆知。
「你不怕遇著個蒙古大夫,把你治死。」她試著調侃,心中卻對他的理由感到好奇。
「沒關係。」他斷然說,反正死馬當活馬醫,就算醫死了也不錯,至少他是順應天命,逃脫紅塵煩事。
湘雲扶著他繼續走,感覺到他的重量倚在她身上所形成的親密。她不該讓他碰到她的身體的,即使隔著衣服,湘雲提醒著自己。可是他受傷了呀!另一個理由卻又浮現。
想到這幾人的相處,雖然他仍是不正經地帶著她嘻笑遊玩,但她發現,他讓她見識的都不是會帶壞乖小孩的事,反而都是充滿驚奇及啟發性的事物。看他吊兒郎當地在看似不正經的浮華世界裡的正當行為,她就更欣賞他、敬佩他、喜歡他、愛他。
他的一舉一動、言行談吐,無一不吸引她全心的注意。老天,她是真的陷進愛河,不能自拔了。
而他還當她是個男的,當她是個可愛的小弟弟。
她要如何向他解釋,請求他的諒解?更重要的是她要如何做才能讓他們以後還能在一起。
司徒大哥是最恨別人騙他的。沅青的話又驀然出現在腦海,令湘雲更害怕向文聲揭露真相。
「怎麼突然好靜,不說話了?」文聲有點困難地問。
「沒什麼。」湘雲說謊地搖頭,「我只是在想是誰把你打傷了?」
「這不是你該想的,所以你還是閉嘴好了。」文聲卻又馬上冷冷駁斥。
湘雲立即停住了口,心中卻有濃濃的沮喪。她多希望他能將心中的苦惱告訴她,與她分享。這種渴望幾乎都快成了難以平復的痛,日夜燒炙著她。
但她明白,他在她面前已經洩漏了太多的自己及真相,比起外面那些誤會他的人及司徒家的人,她已經算是享有特殊待遇了。她該知足了。
但,她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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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膩卻顯粗糙黝壯的肌膚滲出汗水,映著光的反射流露些微耀目。平滑的肌肉裡了無贅肉,偉壯的身軀令人心跳。
哇!湘雲紅透了臉,感覺全身火熱,心兒劇烈地跳動。撲通,撲通,伴隨她的羞赧加劇。
明知道她該轉開頭或閉上眼睛,可是眼皮就是怎麼也不聽使喚,就連眼睛也違反了大腦的命令,骨碌碌地盯著他裸露的上身看。好似他是項稀珍,是項寶物般罕見。
喔,這下她的臉都丟光了!
明知道如此,可是她的目光就是怎麼也轉不開。唉!
「雲弟,看什麼?還不快過來幫我上藥。」彷彿被他的目光狠狠燒痛般,文聲終於忍無可忍地不安出聲。
不知是這位大夫醫術好,還是他身體壯,疼痛已經漸漸緩和。但腹部那塊瘀青卻沒消褪,反而愈顯烏黑,即使是輕觸也會疼痛難當。
見雲弟對他的呼喚沒有反應,仍是以那副如癡如醉的表情傻傻地看著他,好像從沒看過男人的身體似的,他只好清了清喉嚨再喚聲:「雲弟。」
雲弟仍沒反應,他反而因雲弟的目光更顯得不安。好奇怪,彷彿雲弟的眼光是會燒人般,他全身每一處肌膚都因雲弟而慢慢變熱,就連他的呼吸也漸漸急促。
喂,司徒文聲,你在想什麼呀?「他」可是個公子,你喜歡的小弟弟,你怎麼可以有這種反應,活像是被個姑娘瞧到似的。
「雲弟。」這次他用吼的,十分不耐煩。
湘雲馬上被這暴起的如雷聲嚇到,急急回神的她看到文聲氣急敗壞的模樣,不由得臉更紅心跳更急。
「過來幫我抹藥。」他靜靜地命令。
抹藥?湘雲吞了吞口水,臉色開始發白。
湘雲發抖的雙手由大夫那接過一罐綠綠的藥膏,輕顫的雙唇卻不安地問:「抹哪裡?」千萬不要是右腹那塊瘀青。
「這裡。」文聲指著那塊瘀青。
老天保佑,她心底呻吟著。她,堂堂一個黃花大閨女,怎麼可以去碰男人的腹部,即使是為了療傷也不該呀!
「快一點。」文聲不耐地催促著。
湘雲無奈,只好硬著頭皮蹲下身來,用手指沾起藥膏。
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紅著臉,伸出發抖的手輕輕地碰觸到他。
兩人同時倒抽一口氣。
湘雲是因為接觸到他滑膩的溫熱肌膚而激盪不已。文聲則是因她的輕觸所引起的疼痛而哀傷,更重要的是那股莫名的心動竟如潮浪般洶湧而來,一浪比一浪高。
這使得文聲近乎震驚地瞪著腹上那只細白玉手的輕挪緩移,身軀竟因此而輕顫發熱。他困難地吞嚥著口水,急急地移轉目光看到雲弟嫣紅嬌麗的雙頰,及鮮紅欲滴的櫻唇,額上那些誘人的汗珠竟更火速燃升了他身體的熱度。
到今天,他才深刻注意到眼前的人兒是多麼像個女人,一個令他心神迷蕩,勾他魂魄的佳人。心底的躍動更加激烈,讓他想就這樣把雲弟推倒在地,狠狠地吻他,撫摸他,然後再火熱地侵佔他,讓他徹底變成他的人,專屬於他。
老天保佑,他還很有理智,知道「他」還是個男人,否則他沒有把握能不侵犯他。
不過,他現在覺得很難熬。在雲弟的碰觸之下,他竟覺得很亢奮,再這樣下去,場面會相當難堪。
「好了。」他忽然喊停,急急從雲弟手中奪過藥罐,「你去給我煎藥。」他大聲地說。
湘雲嚇了一跳,不明白文聲的態度:「大哥,你怎麼了?」她關心地問。
「囉嗦。」文聲沒好氣地回應,用指頭沾起藥膏,「去煎藥,沒聽到嗎?」他生氣地吼叫,是氣自己「變態」的心境,也氣雲弟長得這麼漂亮。
湘雲低聲允諾,聰明地看出現在不惹他為妙。
文聲低咒地看著雲弟的背影,人大地沾起藥膏往肚子上塗。
哎喲!他差點呻吟出聲,痛得臉都皺在一起了。該死的,怎麼連力道都控制不好?他不斷地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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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傷如此重,心情又頗為惡劣,遊玩的興致早已煙消雲散。
才剛過黃昏,文聲便打道回府,直接回房。
進到房間便看到桌上擺了些奇怪的東西。走近一瞧,是藥丹、藥膏、布條及一張字條。字條上寫著:
這裡有良藥,系良醫所出,你好自為之。切記以後不要再傚法曾參,那是愚行、當躲則閃才是。
文聲看了後低笑出聲。字條上雖沒有署名,但他一看就認出是爹的字跡。
溫暖的感動立刻湧塞心中,讓他難以自抑,虧爹還這麼關心他,視他如親生子般。叮惜他仍必須再當個壞孩子。
苦澀地,他倒了杯茶吞下爹拿來的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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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了。
已經四天都沒看到文聲了,就算是療傷也不用那麼久吧?
唉!湘雲輕歎,不自主地停下撫琴的手指。相思難耐,如今她深知其中的苦楚了。
「小姐,怎麼了?」沅青關心地問,擇了杯溫茶到湘雲面前。
湘雲不語,只是接過了茶喝下。
「你在想司徒大哥嗎?」她小心地猜測,對近乎茶不思飯不想的小姐感到同情。
「小紅到司徒府送信兒還沒消息嗎?」湘雲幽幽地問,頗有深閨怨婦的味道。
沅青搖了搖頭:「小姐,司徒大哥一定是有事纏身走不開。」她試圖安慰湘雲。
湘雲輕笑:「正經事,他是避我如蛇蠍,哪裡來的要事纏身。」口氣是嘲弄也是害怕,難道他已經不想跟她在一起了嗎?還是他已經察覺到她的真面目,所以才不見她。
「沅青,」她喚,「你曾說司徒大哥絕不輕饒騙他的人,但如果騙他是出於無奈而且又沒有惡意的呢?」她急急地問,有希望也有絲絕望。
沅青輕歎,雖不忍心看她更苦,但騙她卻也更不智,她實在看不出來他們有在一起的可能。一個是天之驕女,才氣洋溢,是人人稱讚的好小姐;而另一個卻是浪蕩敗家子,受萬人指責,家人更不諒解。恍如一個是天,一個是地,差距太多,阻礙也太大了。沒有一個父親會狠心地把女兒嫁給像司徒文聲那個「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