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名花舞浪蝶

第8頁 文 / 夏雨寒(蘇緹)

    沅青瞭解了,以她對司徒文聲的認識,他一定會對湘雲小姐敬而遠之,畢竟他是惹不起良家婦女的。

    「但,你也不能這樣長久下去的,更何況司徒大哥最恨別人騙他,總該想個法子呀!」她好心地提醒。

    湘雲卻白了臉。完了,他最恨被騙?

    「小姐,」沅青遲疑地叫道,「你該不會喜歡上司徒大哥吧?」

    「有這麼明顯嗎?」湘雲自嘲地反問。

    沅青低歎,似是同情也似是高興:「其實司徒大哥是個不錯的男人,他會是個很好的歸宿。但他現在不能娶親,他得在司徒家的大公子娶妻生子繼承司徒家之後,才會論及兒女私情。」

    「為什麼?」湘雲驚問,全然不明所以。

    沅青聳聳肩:「我也不明白,就好像他為什麼要努力醜化自己一樣,我一點也不知道理由。」

    湘雲默然。為什麼他要如此糟蹋自己呢?

    「此次他將他的老相好大方地贈與相識還不到三天的馮雲,外面可要如何說他?」她冷笑一聲,「大概說他無情無義、鐵石心腸吧?」她猜測。

    沅青點頭:「這樣正合他意。」

    「正合誰意呀?」一個低沉的男音傳來,馮延年微笑著走進竹亭。

    「爹,你回來啦!」湘雲連忙上前招呼,並在心中祈禱,希望爹沒聽到太多,否則她就得面對火山了。

    「再不回來,不知你這個丫頭會做出什麼事?」他開玩笑地罵道,在石椅上坐定。

    「怎麼這樣說?湘雲可是大家公認的乖女兒呢!」她撒嬌。

    「是,你大部分時候都乖,在人前更乖,但你一固執起來可就麻煩了。」他低笑。

    「討厭。」湘雲跺腳,女兒嬌態畢現。

    馮延年呵呵笑開懷了,眼角一瞥,看到了沅青:「咦?這位姑娘可真眼生,不是咱們府上的婢女吧?」

    「她是。」湘雲卻肯定地回答,一點也看不出來是在說謊,「她已經在咱們府上做好久了,我看她乖巧,特地請總管調來給我當侍女的。」

    「是嗎?」馮延年偏著頭思索,「我怎麼沒有印象。」

    「咱們府上人多嘛,而且爹也不年輕了。」湘雲打算要混水摸魚溫得爹爹腦袋糊糊的。

    「胡說,我還沒那麼老。」馮延年立刻假裝生氣地低斥。

    「是,是,是女兒說錯了,爹,對不起啦!」她還真會撒嬌。

    馮延年頓時又笑開了,根本不記得要追究沅青是誰。

    「對了,」他想到了某件事,「下月初一,湖廣總督袁振要來岳陽城,知縣特地要我帶著才女一起赴接風宴,好讓馮家小姐一展高人的琴藝及迷人的歌聲。」他說。

    「我才不要當個娛興節目呢!」她嬌嗔。

    「這可由不得你。」馮延年頓時變了口氣,「爹既已答應了人家就絕不能背信。」

    「好啦,我去就是了。」她立刻答應,並且裝出一副委屈樣。

    「這才乖。」馮延年高興說著,站起身,「好好練琴,可別讓爹丟臉。」接著走出亭子,「啊!對了,我接到你大哥的家書,說他再過十天就要從京城回來了。」他半路回頭補充著。

    大哥要回來了,真正的馮雲要回來岳陽了,太快了,湘雲發毛地想道。若讓哥哥知道自己用他的名字在外面玩,甚至還帶回了一個別人的老相好回家當……

    天,她要如何面對他的怒氣?

    「小姐,你真是足智多謀。」沅青卻在此時欽佩地叫道,剛才湘雲小姐的對答真是太妙了。

    咦?小姐怎麼都不出聲,反而還一副苦惱樣。是為何事煩心呢?她暗忖。啊!該不會……

    「放心,小姐。」沅青拍拍湘雲的肩膀,「司徒大哥絕不會去參加那種宴會的,他最討厭高官達貴及繁文縟節。」她說得相當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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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著輕鬆的腳步,文聲走出了房門,迎著暖暖春風,他正打算出門去與雲弟乘著畫舫暢遊洞庭湖。

    走下階梯,卻碰到帶著憂容的親娘及五歲的小弟,頓時原本上揚的嘴唇平復成直線。

    「娘,」他上前恭敬地請安,「好久不見,你好嗎?」

    「難得你還有孝心問好,否則我還真以為你不要我這個娘了,竟然狠心到一連十天讓娘見不到你。」她心痛地苦笑斥責,充滿嘲諷的語氣有著失望及苦惱。

    「娘,怎麼會呢?我只是最近忙了點而已。」他紅著臉,羞慚地低喃。

    他明白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當時的情況的確不是她所能抗拒的。但每次一見到她,彷彿就深刻地提醒他——是他害苦了娘,是他害娘差點名譽掃地,自殺身亡,他是一個不該存在的人呀!

    所以,為了避免痛苦,他躲避她。

    風韻猶存的風采玲淒涼地笑了笑:「是嗎?但你不是都沒去工作,整天在外面玩嗎?為什麼連見我一面也沒空?」她措辭凌厲地質問。

    文聲頓時無語,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般低著頭。

    「告訴我,你是不是不想見我?是不是討厭娘?」風采玲心碎地出聲,破碎的聲音帶著嗚咽。

    文聲立即抬起頭,難過地看著親娘一臉苦痛。他該如何說才能安慰她?才能讓她好過些?

    但他要怎麼說,難道要他明說他不是討厭她,而是厭惡自己,恨自己曾帶給她巨大的苦痛?

    他能預料到她會怎麼說,甚至連爹也會這麼認為。

    他們會說不管他的親生父親是誰,他都是司徒家的子孫,絕對有資格繼承司徒家的家業。

    但,他的良心和自尊不允許,即使他們不介意他不是司徒家的子孫,可是他介意。

    「不是。」他沙啞地說道,「你是我的母親,我怎麼可能討厭你。」

    「那你為什麼都不來看看我?」她問,仍然滿懷心痛。

    文聲說不出理由,所以他只能默然。但看著母親含淚的眼睛,又讓他覺得不忍,覺得自己滿身罪惡。

    「我以後一定會常去探望你的。」他承諾,卻沒有把握自己做得到。

    「你已經這樣保證過好幾次了。」風采玲顯然不相信。

    文聲長歎。心裡知道這諾言總有一天會實現,等到司徒文柳娶妻生子繼承一切。到時他就可以放開荒唐的偽裝,盡力輔佐他興旺司徒家。

    現在只願二十五年前,那個怪道士所講的話永遠不會實現。

    「相信我,娘,」他只能如此敷衍,「我跟朋友還有約,我先走了。」他立刻轉身急步離去,強迫自己不要管娘心碎的聲聲叫喊。

    你最無法面對這樣的娘,所以趕快走吧!否則你一定會衝動地道出真相。他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警告自己。

    「孽子。」一聲怒喝傳來,伴隨著急速近身的拳頭,司徒青城火冒三丈地想教訓惹愛妻難過的不肖於。

    「爹。」文聲驚呼,一偏頭躲過父親的攻擊,「你幹什麼?」他邊躲邊問。

    「孽子,敢惹你娘哭,看我今天怎麼教訓你。」他怒吼,拳頭更凌厲地攻向他。

    孰知,這次文聲既不反擊也不躲,就直直地站在那裡,任司徒青城一拳把他打倒在地,破裂的嘴唇淚淚滲出鮮血。

    「不。」風采玲尖叫,急奔到文聲身邊。

    「哥哥。」司徒文定也慌張地跑過來。

    司徒青城愣愣地呆在原處,用既震驚又疑惑的眼神看著兒子擦掉嘴邊的血跡,強裝若無其事地站起來。

    「為什麼你不躲?」他沙啞問道。

    文聲想笑,但腹部的劇痛卻使他笑不出來,他仍極力裝出不在意的樣子,「我只是剛巧想學任父親打的孝行罷了。」他一句無聊話。

    總不能坦承他罪惡感太重,自願領受責罰吧!

    司徒青城茫然地愣在原地。

    「娘,我沒事,別擔心。」文聲終於能笑著安慰母親,「文定乖,哥哥不痛喔!」他輕拍小弟的頭,想要抹去他一臉擔心。

    但只有他知道事實。爹這一拳也實在太重了,當時他該躲的,而不是為了讓爹消氣就讓他當沙包打。唉,大概會有內傷吧!或許可以叫雲弟偷偷幫著他煎藥。

    「好了,我也該走了,讓人家久等也不好。」他要去找雲弟了。

    司徒青城卻在他經過時拉住他:「到方大夫那裡看看吧,他會好好照顧你的。」他擔心地說道,十分瞭解自己的拳頭有多硬。

    「不用了,我沒事。」文聲笑著輕輕推開他的手。他不想讓他擔心,而且一旦他們知道了他的傷勢,那他還能走出司徒府嗎?邁著沉穩的步伐,他忍痛地強裝無事,一步又一步困難地走開。

    「青城,他真的沒事嗎?」風采玲擔心地問著丈夫。

    司徒青城搖搖頭:「他的武功已經勝過我,為什麼不躲呢?甚至連運氣抵抗都沒有,他到底在想什麼?」他喃喃自問。

    「青城,他不要緊吧?」

    看著妻子既是擔心也是難過的淚臉,他只好輕聲說:「他沒事,別擔心。」可是心裡卻決定待會兒一定要去找方大夫,為兒子求一劑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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