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夏潔
「是……有吧!」聽到他冰冷又略近於鄙視的口吻,葉靈是怎麼樣也不敢反駁他說的任何話。
說好聽一點這叫作尊重,說難聽一點就是膽小,基本上她是有點怕他的,否則她不會光是和他說個話就不住的發抖。
真是怪哉!對於一個幾乎稱得上是陌生人的人她竟然會害怕?他是她所認識的人之中的第二個。
「而你竟然不會。」他哼著氣,「去學。」
「學?!」那豈不是要花錢?!她錢都還沒賺就要她花?
「我認為我說得已經夠清楚了。」
「可是,戶長,我沒有……錢。」
「這不是我的問題,而是你的。」下意識的話就從他嘴中脫口而出。
「是。」這是事實,確實是她的問題。
暴雨緊損著嘴,對於自己方才說的話而皴眉,其實這也是他的問題。若他必須要執行任務,徹底改造她,這項烹調五味自然包括在其中。
「我可以教你。」他冷聲開口,心底忽然萌生一把無名火,「我不收錢。」這個世界真是反了!要他一個大男人教她這個女人如何「洗手做羹湯」?!
「真——」她的喜悅才要堆在臉上,就因他頓時結霜的臉而給硬生生吞回肚裡。「謝謝戶長。」
「把這裡收拾乾淨,我要去休息,不准發出任何聲音吵我。」他下著命令,「半個小時後叫我。」
他竟然要做他生平最鄙視的事情——真是見鬼!暴雨火大的丟下一臉無辜的葉靈回到隔壁的臥室,然後用力的甩上門。
他簡直該一槍斃了自己算了!
·································
「我,我不是故……意的。」葉靈低著頭,一副小媳婦的委屈模樣站在暴雨的面前。
暴雨咬著牙,火氣從丹田直衝而上,「你真是了不起,十天拜盡台北十大飯店的總廚為師,然後沒有一個人願意教你廚藝,我真該替你打造一塊金牌,為你的『戰績』歌頌一番。」
十天前在他答應教她如何烹調五味的當天下午,他就親自帶她上第一間飯店學廚藝,這段期間他雖未來探視她,但從他派遣人員送回來的消息裡他清楚的知道,她因「不適」的理由背著他暴雨的名號被九間飯店的管理人員推來擋去,而這間飯店因為再沒人敢收葉靈了,他們只好成為代罪羔羊,將他給「請」來。
他相信若半是萬不得已,否則這間飯店的管理人是寧願讓葉靈白領薪,也不願意驚動他的大駕,畢竟「暴雨戶」內有食品衛生評鑒的高幹,若是惹惱了戶長,恐怕他一聲令下就是讓飯店關門大吉。只可惜這萬不得已發生了。
暴雨環視著面目全非的大廚房,前面九間飯店他並沒有去拜訪過,不過光從這間飯店的慘狀看來,他相信其他的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黃生。」暴雨彈彈手指,站在他身後十來個大漠之中隨即走出一個人,「之前九家飯店備上厚禮,登門代為致歉。」
「是,戶長。」
「戶長,我……」葉靈張開嘴想說什麼。
「閉上你的嘴。」暴雨空洞的聲音冷冷的打斷她,「等一會兒你有足夠的時間向我交代這一切,你最好能給我個滿意的交代。」
葉靈像個受到驚嚇的小老鼠,乖乖的噤聲。
「暴雨先生。」這時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一邊擦著汗一邊畏縮的從眾廚師中走出,他就是這間飯店的老闆,也是最大的受害者。
「你是?」暴雨緊抿著嘴,將目光調向這位頭髮光禿的男人身上。他一向沒耐心去記住一個人的模樣,更不用說是姓名了,當然這之中包括那女人!
「我是這間飯店的老闆。」他伸出手想要和暴雨握手,但暴雨只是微微頷首作為他的招呼,老闆擦了擦汗,乾笑兩聲後尷尬的收回了懸在半空中的手。「關於……」他繼續說道。
「關於你飯店的損失,我會給你最高額的賠償,貴飯店的職員及客人所受到的驚嚇,我致上十二萬分的歉意,當然你今天所損失的生意我全都會負責。」暴雨再次彈彈手指,一名大漢又從中走出,「這位先生會跟你說明一切詳細的賠償內容。接給你了。」他轉過頭對身後的門員吩咐。
「是,戶長。」
暴雨點點頭,目光如炬的將凌厲的眼神調回葉靈身上。
感受到他的目光,葉靈本能的顫抖著。
「你,跟我走。」不帶一絲感情的丟下話,暴雨不打任何招呼的就轉身離開飯店。
「呃?」葉靈沒想到他是要離開飯店,所以她愣了一下後,仍沒忘記的向老闆道歉,「對不起,老闆,我真的不是故……」
「女人,不要慢吞吞的。」暴雨沉冷的咆哮聲從飯店外傳進。
「老闆,真的很對不起……」葉靈被他一吼,倉卒的丟下道歉的話,就匆匆追了出去。
從頭到尾不停擦著冷汗的老闆在葉靈的身影消失在門處之後,心頭的大石總算是落下了。
總算把她這小煞星給送走了,他吁口氣,環顧著劫後餘生的廚房,雖然這代價有點大,不過,他堆上了笑容,想到剛剛那集權力於一身的男人所留下的話塞翁失馬馬知非福?
··································
「呼呼呼呼……」葉靈奔跑在暴雨的身後直追著他,當他沒有任何預警的打住了腳,停在一輛銀色跑車前時,想當然耳的,她來不及踩煞車的就撞上了他寬廣的背。
「你走路是不帶眼睛啊?!」暴雨蹙起眉,閃開了她的碰觸,「警告你,再也不准碰我。」
葉靈捂著發疼的鼻,對他說的話皺了皴眉,本來想要說些反駁的話,可是在看到他帶霜的臉後就給硬生生的吞回肚裡去,「是,戶長。」
怎麼他隨時都有本事把瞼擺得這樣酷?她在心裡扁扁嘴,瞧兒他這副酷樣她的膽量就全消失無蹤了。
「說吧。」他開口,倚著身後銀色的車身,嘴角叼著剛掏出的煙,就在她的面前吹吐起來。
「說什麼?」她傻俊的接問著。
「你是如何把人家好好的一間廚房給放火燒掉的?」暴雨發火的大聲吼著。
她脖子一縮,對他猛地大吼而耳膜陣痛。
「你倒是給我說說話。」見她沒有開口的打算,暴雨眉一攏,冰冷的語調滲著十足的火藥味兒的話就從嘴中逸出。
「你、你、你……」
「講話不要給我結結巴巴!」他憎惡的打斷她的話。
「你要我講、講什麼……反、反正我現在在你的心裡面就、就是一個不、不識好歹的女人……我說、說什麼你都聽不進、進去。」他愈是吼她,她就愈克制不住心中的害怕,說話就斷斷續續起來。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我眼中就是個不識好歹的女人。」他抽口煙,冷冷的道,「你若是不想學廚藝,請你直截了當的告訴我,好讓我心中有個譜,知道你究竟有多差勁,不要讓我平白兜了一圈,花了精神、財力、時間之後得到相同的答案。」
「我、我、」她慘白了臉,對他的誤解想要予以反駁,她生平最氣不過人家冤枉她。
「你如果說話要結結巴巴,故作嬌態的話,那請你閉上嘴。」
「我——」
「想好要如何對我說明你燒了人家廚房的細節了嗎?」暴雨不讓她有說話的機會,又重回舊題。
「我不是故意的。」葉靈說了好多次了。
「我要聽的是細節,不是你的動機。」他吐出煙氣,為了每一次對她說話都得詳細說明而不耐煩。
「總廚要我幫他起火,我沒用過飯店裡的瓦斯爐,只不過把瓦斯打開一下下,哪裡知道……瓦斯氣就竄流出來了……然後就……沒有人教過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一她小聲的說著,「廚房也沒全燒掉,火只是把瓦斯爐給燒了而已……我又沒把整間廚房給燒了。」
「哼,你還覺得你沒錯?!」沒了瓦斯爐的廚房和毀了有哈兩樣?
葉靈抿緊嘴,「我是去學煮菜的,不、不是去學怎樣開瓦斯爐的。」言下之意,錯的人是總廚,而不是她。
「你連個火都不會生,你燒什麼鬼菜?」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總之你覺得錯的都是別人,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你只是因為別人沒有教你,所以就放火燒了人家的廚房。你為什麼不自己想想,是誰被人家踢皮球一樣的從這間飯店踢到下一間,再下一間,下下一間?」
女人永遠是一個性子——做錯了事都死不承認,總以為自己只要稍稍發個嗲,就能夠粉飾太平,一切全都未發生過。真是可恥,暴雨打從心底厭惡。
葉靈悶不吭聲,久久之後才小聲的道:「我承認我沒有這方面的才華,大不了我不學了、大不了我不幹這……」份工作總行了吧!這些接下來的話被他如炬的眼神給嚇得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