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夏蕙
「敏兒，你會不會覺得無聊?」陳明華小聲地對她說，表情充滿抱歉。她白天要工作，晚上還硬拉她來錄音室。
余敏兒搖頭。「陳大哥，我很好。」她笑著要他寬心。
「再一下子就好了，Paul今天的狀況還不錯。」陳明華再次跟她保證。余敏兒不以為意，只是凝視方凱翊的身影。
「OK!」製作人喊了聲，錄音工作終於結束：「Paul，今天就到這裡。」
裡頭的方凱翊起身，伸個懶腰，捶了捶肩膀。
「走吧，我們去外面等他，」陳明華笑著搭住她的肩，「Paul跟小林可能還有些事要討論。」
「Paul，我想最後一首曲子可以再修改……」
余敏兒轉頭看了眼方凱翊，他正和製作人在討論剛剛錄好的音樂，她跟著陳明華走出錄音室。
「你跟企劃部的人談過了?」站在走廊，陳明華隨口問她。
「嗯，下午的時候把畫好的作品跟他們討論過了……」
「然後呢?他們說了些什麼?」
「他們希望我能把凱翊畫得更有魅力、更吸引人，」其實，她覺得自己已經很忠實呈現他的面貌，「不過，還算滿意。」
「你一定沒問題，」陳明華鼓勵她：「企劃部那些人很挑的，也是他們要你來錄音室的，對吧?」
余敏兒點頭笑道：「陳大哥，你猜對了，不過其實我也想多瞭解凱翊，多觀察他，也許我可以畫出真正的他。」而不只是表面的他。
陳明華頓時沉默，臉上出現擔憂的表情盯著她。
「陳大哥，你是不是覺得我想太多?」她覺得他似乎欲言又止，想跟她說什麼。
「敏兒，或許你不要太接近Paul比較好。」他衷心說道。
「咦?」余敏兒愣住，沒料到他會這麼說。
「哈!小陳，你果然還在等我！」方凱翊走出錄音室，笑著伸手扣緊陳明華的脖子，「不愧是我的好兄弟。」然後，他看到余敏兒，笑容變得溫柔，「你也來啦?」
余敏兒感覺自己的心被緊緊一揪，雙眼離不開他的臉。
「走吧，」他一把拉住她的手，開心地說道：「我請你們去吃消夜。」
「誰跟你去吃啊！」陳明華總算掙脫他，「這麼晚了，敏兒該回家了。」他體貼地為余敏兒著想。
方凱翊的表情頓時凝住，握她的手更用力。「你要回去了?」
「我……」他看她的眼神很熱切，讓她不禁害怕。
「Paul，不要威脅敏兒。」陳明華皺起眉頭。
「你閉嘴，我又不是跟你說話!」方凱翊狠狠瞪他一眼，又轉頭急問：「敏兒，你真的得回家了?」
「嗯，」她低下頭：「小喵會擔心我……」她找了個借口開脫。
「那個凶八婆……」方凱翊低咒一聲，感覺心情很不好。
「唉!小喵什麼時候惹到你了?」陳明華對李筱妙的印象還不錯。不容她拒絕。
「我看還是我送比較……」陳明華有點擔心方凱翊會不會對余敏兒做出什麼
方凱翊斜睨他一眼。「小陳，我看你最近可能太閒了。對了，我家的馬桶最近不通，又找不到工人，你現在剛好幫我修一修，拜!」說完，逕自帶著余敏兒離開，留下一臉錯愕的陳明華。
令令令
「你說得有點過分。」坐在車裡，余敏兒輕聲說道。
「我說什麼?」方凱翊一臉清朗的笑容覷著她。
「你對陳大哥說的話。」
方凱翊猛盯著她，沒說半句話。
「怎麼了?」她被他瞧得不自在。
「你該不會喜歡上小陳吧?」他看起來似乎不太高興。
「我是喜歡他，陳大哥是個好人。」余敏兒坦誠說道。
「哦?好人?」方凱翊揚揚唇，並不苟同，「你該看看他逼我工作的樣子。我呢?我是什麼人?」
余敏兒沒說話，只是低下頭。
「怎麼啦?為什麼不說?」見她不答話，方凱翊逼問她。
「不知道，我覺得我不太瞭解你……」她真心說道，清澈的眼靜靜凝視他。
方凱翊的心猛跳一下，感覺自己的心跳因她而紊亂。
他轉開頭直視前方，故作輕鬆地說道：「有這麼複雜嗎?我跟小陳一樣都是好人，而且我還是疼女人的好男人。」說完，他調皮地跟她眨個眼。
余敏兒也笑著回應他，卻覺得他似乎想逃避什麼；望著窗外越見陌生的景色，余敏兒頓時發現她並非在回家的路上。
「這不是我回家的路。」余敏兒不解地問道，他想帶她去哪裡?
「啊，被你發現了。」方凱翊吐舌頭。
「你要帶我去哪裡?」她皺著眉頭問他，筱妙在家一定很著急。
「放心，我不會吃了你。」
余敏兒可以感覺到車子開往上坡，漆黑的夜裡，她分不清自己到了哪裡。
「你是不是很害怕?」方凱翊調侃地說，挑了挑眉。
「嗯。」余敏兒誠實地點頭。
「為什麼?我保證過不會對你做什麼。」他似乎想讓她放心。
「因為我不懂你想做什麼。」
車子驟然停下，方凱翊突然對她說：「我好渴，想買喝的。敏兒，你想喝什麼?」
她搖頭。「我不渴。」
方凱翊聳聳肩，打開車門離開。
余敏兒看見他走進路邊的一家便利商店，忍不住開車門走到車外，此時她才曉得自己竟在陽明山上。她望著山下點點燈火，不明白方凱翊為什麼要帶她來這裡?
「想什麼?」方凱翊手上拿了兩罐啤酒，笑著向她走來。
「夜景很美。」她輕聲回道。
「能喝嗎?」他遞給她一罐啤酒。
余敏兒從沒喝過酒，不過她現在很想試試看。啤酒很冰涼，她慢慢喝了一口，隨即被強烈的苦澀嗆到，咳了好幾聲。
「你喔……不能喝還逞強。」方凱翊一把拿走她手上的啤酒，往口裡灌。
余敏兒抹抹嘴角，不明白啤酒並不好喝，為什麼會有人偏偏愛喝?
「為什麼喝酒?」她不禁好奇地問道。
「因為可以忘記一些事。」
「比如?」
「敏兒，你很喜歡刺探人隱私。」他微帶諷刺地說道。
「與其喝酒試著想忘掉，也許說出來會比較好過。」她誠心地說道。
方凱翊沉默了，他轉頭望著山下燈火，夜深人靜之時只有淡淡幾抹。為什麼帶她來?為什麼不想讓她回去?也許正因為他想傾訴，因為他想告訴她，他知道她會聽。
「知道為什麼我把你拐來這裡?」
余敏兒搖頭。
「因為我希望有人陪著我，」他柔聲說：「家裡只有我一個人，我討厭空蕩蕩的地方……」
「你的家人……」她指的是方凱恆和他的父母，「你沒跟他們一起住?」
「家人?」他的眼裡流露出一抹怨恨，冷冷地說：「我沒有家人，我也不需要家人，從我媽媽死掉那一刻，我只有我自己。」
多堅決的口氣。余敏兒暗暗歎息一聲，看來方凱翊很難和他的家人和解，他是如此恨著他的家庭。
「為什麼那麼恨他們?」她不禁問道。
「因為我媽媽是被他們逼死的。」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因為我爸爸的心都在外面的女人身上，她受不了，跳海自殺
了。」
余敏兒靜靜凝望他高大的身影，突然希望能為他做些什麼，在他嘻笑的外表下竟深藏著不為人知的悲傷。她看著他，怎麼都移不開眼，她的心被撼動了，不知不覺被他吸引……
「對不起，講了一些讓你不愉快的事……」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方凱翊滿懷歉意地說道。
余敏兒搖頭，微笑地拿走他手上的另一罐啤酒。「既然已經講出心事，就別喝了。」
方凱翊倏地反手握緊她的小手，啤酒鏘一聲掉到地上。
「怎麼了?」他看她的眼神好認真，她不自覺感到害怕。
過了好一會，他突然笑出聲：「走吧，我該送你回家了，否則你家那隻母老虎會殺了我。」他調皮地眨眼睛。
方凱翊又恢復成平常嘻皮笑臉的模樣，在車上跟她閒聊一些有的沒的，直到送她回到公寓，臉色忍不住沉下來。
「哎，真不想讓你走。」他像對情人般說著，俊臉上滿是惋惜的神情。
「再找個人陪你吧。」她笑著回道。
他瞅著她，伸出手指往她的額頭輕彈一下，「你真傻，以為我什麼人都要?」說完，他搖搖頭，逕自轉身走了。
余敏兒摸著額頭，並不很瞭解他想說的話。
走進臥室裡，筱妙已經睡了，在床上大聲打呼，她看了眼桌上的紙條。
「笨敏兒，跟痞子約會也不先講一聲，以後我不理你了……」
她笑著將紙條收好，看來筱妙剛剛一定心急如焚，也許打過電話問陳明華……
「對不起，小喵……」她走到床邊，輕聲對彼妙說道，隨即，她坐到書桌前。
她心裡有著滿溢的慾望想畫方凱翊，腦海裡全是黑夜裡他孤傲的身影，一個人冷冷睨著山下的燈火……
第四章
「很不錯嘛。」
「效果比我們想像中好。」
Gray唱片負責方凱翊的企劃部人員，個個露出驚艷的表情看著余敏兒的畫。散在桌上的有方凱翊各種神情、各種角度、各種背景、各種顏色……眾人紛紛討論該用什麼當成主題，好串出吸引人的宣傳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