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襲紅意
小姑娘委屈地揉著頭,嘟起嘴道:『可是隔壁的張寡婦明明就說少爺以前的三個妻子全是少爺殺的,爹你自己不也叫女兒沒事別靠近少爺的嗎?怎麼這會兒又責怪女兒胡言亂語呢?』說著抽抽嗒嗒地哭了起來。
小姑娘的父親氣極了,一巴掌就要打過去,一個肥胖的身子擋住了他。
是剛才那名尖嘴猴腮的婦人。她假笑道:『我說誠哥,你何必發這麼大的火呢?婉兒說的可全是事實。洛陽城裡有哪個人不知道,展家的少爺不但在商場上作風強硬,連私底下對待他的妻子也是冷冰冰的,半點溫情都沒有。不然,外人怎麼會給少爺取了個「惡魔」的封號呢?依我看,前幾任夫人的死,絕對跟少爺脫離不了關係。』
『你胡說!相公才不是你說的那種人!』風清憐再也忍不住地衝了上去,義憤填膺地朝著說話的婦人大吼:『相公說什麼也不可能是殺人兇手,他救過我,他是個好人,不准你們說我相公的壞話!』
眾人全被風清憐突然的出現和激動的模樣嚇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風清憐深吸了口氣,慢慢地冷靜下來,開始有點後悔自己的衝動。她應該平心靜氣地告訴他們,展慕樵不是他們想像中那種冷血無情的惡魔,他們誤會他了。張開口,她正想說話,展慕樵嚴峻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我看我給你們的工作顯然不夠多,才讓你們有閒工夫在這兒搬弄我的是非。』
眾人剎那間全噤若寒蟬。
風清憐回過頭,擔心地望著展慕樵一臉的寒霜。
『相公,你在生氣?』風清憐試探地問,小手扯著他的衣角。
『夠了!』展慕樵冷漠地揮開她的手,『你不需要為他們求情,我不會吃了他們。』
他轉向此刻低著頭,顫抖地縮成一團的下人,『從明天起一個月,薪俸減半,要是有誰不服氣,就給我收拾包袱滾出去!』說完,也不理睬眾人的反應,轉身就走。
『相公,你等等我呀!』風清憐急忙趕上他,『我有話要跟你說。』
『什麼事?』展慕樵不耐地問,絲毫沒有停下來等她的意思,還是快步地走著。
風清憐氣喘吁吁地緊跟著他,一不小心,她的腳被地上凸出的石塊絆了一下,腳踝隨之一扭。
她痛楚地叫了一聲,跌倒在地,咬緊唇,忍受著一股從腳踝直竄上大腿的疼痛。
『你又怎麼了?』展慕樵忿忿地旋身,當他見到風清憐眸中的痛楚時,立即跪在她面前,伸手便要脫掉她的鞋襪。風清憐羞得縮回腳,『我……我沒事,你別這樣。』
展慕樵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我是你的丈夫,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是屬於我的,有什麼好遮的!』說完,便不由分說地扯去她的鞋襪。
『你扭到筋了,還好沒傷到骨頭。』他氣惱地說,『我早叫你不要跟過來了。』
風清憐無辜地閉上嘴,不敢和他爭辯他剛才根本就沒說過這句話。
展慕樵站起身,用手中的繡花鞋指著風清憐,『如果你肯乖乖地待在房裡,就不會受傷,但你就是不肯,偏要為一些和你不相干的事強出頭,這下吃到苦頭了吧!』
『什麼和我不相干?你是我相公呀,我怎能讓他們那樣說你!』風清憐激動地猛一起身,扭傷的腳踝傳來一陣劇痛,令她哀號出聲。
『我的事不用你管。』展慕樵別開臉,低咒了聲,隨即一把抱起風清憐輕盈的身子。
『你這個女人就是沒大腦。』他輕斥著。
風清憐紅了臉,在他的懷裡微微地掙扎,『你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展慕樵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再唆,我就把你丟下去!』他威脅道。
風清憐連忙閉上嘴,乖乖地摟住他的頸項。
展慕樵抱著她,她的重量彷彿未對他造成任何負擔,他的步伐仍然輕快矯健。
風清憐暈陶陶地偎著他,嗅著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混合著青草、泥土和陽光的氣味,在心底悠悠地歎了口氣。要是他能永遠地像這樣抱著她,那該有多好!她輕輕地用柔嫩的臉頰摩挲著展慕樵的胸膛,心滿意足地合上眼。
展慕樵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來,身體也變得僵硬,他加快腳步,一路將風清憐抱回他們的臥房。
一進門,月兒見到倚在展慕樵懷裡,閉著眼的風清憐時,不由地驚呼一聲。
『你把她怎麼了?』月兒衝上前憤怒地質問。
『沒什麼,她只是扭到腳,你以為我殺了她?』展慕樵嘲弄地道,一邊不太溫柔地把風清憐平放在床上,『月兒,注意你的身份,你不過是名丫環,沒有資格質疑我的行為。』他警告。
風清憐聽見他們的爭吵,睜開眼乞求地望著他,『相公,月兒只是擔心我,你別責怪她。』
月兒惶恐地跪下磕頭,『月兒一時心急,不知輕重冒犯了少爺,請少爺原諒,月兒下次不敢了。』
展慕樵哼了聲,沉著臉命令道:『這次有夫人為你求情,我就暫且饒過你,還不快去請慕容公子過來替夫人療傷。』
『謝謝少爺,月兒這就去請慕容公子。』月兒站起身,眼底迅速地閃過一抹怨毒,但此刻背對著她的展慕樵並沒有察覺。
待月兒離開後,好半晌,展慕樵才開口打破沉默,他的聲音帶著不自覺的溫柔。
『你的腳還很痛嗎?』
風清憐因他突然展現的溫柔,胸口竄過一道暖流,她的頭搖得像波浪鼓,『不疼,一點也不疼,我覺得還……滿好的。』
展慕樵似笑非笑,見她因為強忍痛楚而將唇瓣咬破,卻又裝作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模樣,不由得愛憐地以手指托起她的下巴,溫柔地道:『痛就叫出來,我不會笑你的,別咬傷了自己。』手邊輕拂過她的唇。
他的眼神、他的聲音,那溫柔若春風的碰觸,讓風清憐頓覺心頭小鹿亂撞。情不自禁地,她伸出手撫摸他臉上剛硬的線條。
展慕樵抓住她的手湊到唇邊一吻,夾帶無比熱力的目光凝視著她,穿透過她。
風清憐在他的注視下輕輕地發顫,但發自門口的聲音,很快地打破了兩人間的曖昧。
展慕樵放開她,站起身,臉上迅速恢復原先的淡漠。
慕容徹搖著扇子,笑吟吟地走進來,月兒跟在他身後。他看了眼風清憐緋紅的雙頰,調侃道:『我想,我沒打斷什麼好事吧?』
展慕樵面無表情,『徹,清憐的腳踝扭傷了,你幫她看看。』他退到一旁,讓慕容徹檢查風清憐的腳傷。
風清憐尷尬地對慕容徹一笑,『其實我沒怎麼樣,我現在已經覺得好多了。』
慕容徹仔細地檢查風清憐腳扭傷的情形,『嫂子,你確實扭傷了,我先替你把腳踝包紮起來,過個五、六天,它就會自然痊癒的,不過這幾天,你都不能用這隻腳走路。』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卷乾淨的白布。
展慕樵一把搶了過去,粗聲道:『好了,這兒沒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我自己會為清憐包紮,用不著你動手。』他無法忍受慕容徹的手再在風清憐身上逗留片刻。
慕容徹竊笑在心,不以為忤地站了起來,『既然這樣,那就交給你了。』說完,毫不在意地轉身離去。
展慕樵彎下腰,專注地為風清憐包紮腳踝,他從來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不放心地纏了一圈又一圈,直到風清憐的腳踝被包得和粽子沒兩樣,他才停下手。
風清憐看著自己的腳,囁嚅道:『這樣看起來會不會……太嚴重了點?』
『怎麼,你嫌我包得不好?』展慕樵惱怒地道:『那好,我這就叫徹回來替你包紮。』他轉身便要走。
『不是的,相公你別走。』風清憐情急地抱住他的腰。
展慕樵僵住了身子。『你放手。』
『我不放!說什麼也不放!』風清憐拚命地搖頭,更用力地抱緊他,『除非你答應我會留下來陪我,不然我絕不放手。』
展慕樵遲疑地掙扎了片刻,終於軟化。他把風清憐的手指一根根地掰開,回過身坐在她的床沿。
『好,我答應你留在這兒不走,但是你得當個聽話的妻子,乖乖地待在床上休息,不許到處亂跑。』他哄道。
『嗯。』風清憐溫順地點頭,發現他那樣溫柔地看著她時,她幾乎無法思考。
『乖女孩。』展慕樵在她的額上吻了一下,『睡吧,我會在你身邊陪著你。』
風清憐甜蜜地對他微笑著。有他在,她就覺得好有安全感,他就像巨人般守護著她。
感激得不知如何回報,風清憐想了下,小心翼翼地從脖子上解下一個翠玉雕成的觀音像,拉過展慕樵厚實的大掌,將它放在上面。『這個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