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環飛記

第5頁 文 / 文心

    「你又是男是女?!」他口氣極沖。

    於環一拍額頭,自己怎麼糊塗了呢?他穿的是低領儒衫,那麼大一個喉結露在外面,她怎麼還問這話呢?「恕罪、恕罪,那麼這位兄台,敢問尊駕可有妹子?」

    那癡迷地盯在他臉上的眼光,活脫脫像個被美色迷得失了心神的男人——於環此舉純粹是不讓對方將「女扮男裝」四個字同自己連在一起。

    寒彥飛頓覺一陣噁心,他那什麼眼神啊?手揚著袖子在於環眼前揮了幾下,阻隔她吃人似的視線。「甭看了,我沒妹子,連姊姊也沒有,我娘對我爹死心塌地得很,你別想了。」

    於環心中暗笑,明白他已信了自己是男兒身,這才一臉惋惜之色,口中喃喃,「是嗎?太可惜了。」

    「可惜你個頭。」寒彥飛實在忍不住了,一手舉起巴掌就要往那個呆頭鵝的腦門上招呼下去,可手猶未落,又想起那個「緊箍咒」——不能對不會功夫的人動手。不由得狠狠咒了一聲,收回了手。

    見目的已達到,於環也就識相地不再惹他,可是這條巷子裡只有一扇通往於府的角門,他要到這條巷於裡去幹麼?心中思量著,她一邊檢視手上的傷,一邊狀若不經意地問:「兄台如此匆忙,不知所為何事?」

    原是沿著於府周圍探查環境,打算今晚為龍飛星一探於家大小姐面貌的寒彥飛一時竟不知該用什麼借口推托,但他——江湖上鼎鼎大名機智百出的「寒玉公於」可不是浪得虛名,立即機警地反問:「那公子呢?又是怎地會從一條死巷中出來?」

    未雨綢繕的於環早在扮成丁匡卷之初就已想過這個問題,她微微一笑,「人有三急,難道兄台也是?」言下之意,若是的話,你這「急」也真能忍,居然還和我耽擱了這麼久。

    寒彥飛哈哈一笑。「我是想事情想得忘了看路,剛剛是我魯莽了,還請這位公子別見怪。」

    「若我強要怪呢?又如何?」於環那笑盈盈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說笑。

    這人倒是個性爽朗之人。寒彥飛假笑成了真笑,順著他的話說下去,「那我只好擺下酒席賠禮請罪了。」

    「不用了,小弟開玩笑而已,且小弟還有事要辦,恕不奉陪了。」

    正當兩人相視一笑,即將各分東西之時,大街那頭一陣嘩然,兩人同時轉頭看去,只見三個地痞模樣的人,正在強收保護費,而那陣喧嘩就是被從那三個惡霸圍住的一個賣湯圓的小攤傳出來的。

    倆人互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搶步上前。

    那個湯圓攤子是—個老頭和一個小姑娘在擺,看模樣是祖孫倆,此時那三個惡霸正強拉著那小姑娘,嘴裡還不乾不淨地說著,「沒銀子,就用你這孫女兒抵。」

    「賣給逍遙樓,還值個十兩八兩的。」

    「老頭,到時你就享福了,進了逍遙樓,躺著就能賺錢,可比擺小攤強多了。」

    於環眼見口老頭被推倒在地,而那小姑娘在三個大男人的強力拖拽下死命的掙,不由雙眉一挑,「住手!」

    同時,寒彥飛也是一聲。「住手!」臉上怒意勃發,他最見不得有人恃強凌弱。

    那三人一怔,橫行街市月餘,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管他們的閒事,旁人不是敢怒不敢言,就是花錢消災,沒想到今天倒有人敢出頭了,他們回頭一看——

    「喲,瞧瞧這兩個花容月貌的,不是女扮男裝的吧。」

    「我說是孌童,也不知道是被誰養著的,不好好去伺候主子,居然來管咱們的事。」

    「究竟是男是女,摸一下不就知道了,我來我來。」

    三人放肆大笑著,真的過來要動手動腳。

    於環臉色一變,再看寒彥飛,原以為他臉色定然更加難看,不料此時他倒笑了,這一笑,周圍的人全看呆了,美得真可稱得上是國色無雙了。

    於環卻渾身一陣發涼,只有站在他身邊的她,才知道他這一笑寒意四射!

    那三人看得也是一呆,趁這時,寒彥飛自攤上取了三個生湯圓,手指輕彈,那三人就渾身癱軟,伏地哀嚎了,他連碰都不屑碰到他們。

    此時,衙役才趕到。「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一見到寒彥飛站在當場,忙過來見禮,「寒爺,您……」

    寒彥飛擺一擺手,止住了他們的話,問道:「這三個人可有案底?」

    「有,他們是出了名的地痞,才從牢裡出來又開始犯事,真是頭痛。」其中一個年長的衙役說道,很是無奈.「他們犯的都不是什麼大罪,關不到十天半個月,可是每次一出來就又犯事,我們張二爺好幾次都想狠辦他們,可都無事由。」

    寒彥飛沉吟一下,忽然問了個奇怪的問題,「他們可有家人?」

    不說於環,就連那衙役也是一呆,回過神來忙答,「沒有,他們都是光棍,因為沒有家累,所以更肆無憚忌。寒爺,您可有什麼好法子?」

    「那就好。」寒彥飛點了點頭,「這回別送他們進牢房了,你們先到毅小王爺那兒去拿張片子.就說是我要的。然後用小王爺的片子把這三人送到內務府張公公那兒,聽說他那兒少了太監,這三個送進去充充數應該還行,只是關照張公公,這三人得小心看管,割了舌頭再用吧?」

    兩個衙役眼睛一亮,「寒爺的法子好,我這就照辦。一進宮,可就沒有出來擾民的機會了,太監出宮可是死罪。」

    那三個地痞這時聽得可是魂飛魄散,顧不得渾身疼痛,連聲求饒。有一個還滾過來抱住了寒彥飛的腿。

    寒彥飛腳一抖,踢開那人,冷聲哼道:「饒你們?好,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看看這街市的百姓中有哪個想為你們求情的?只要有一個,我便饒你們這一遭。」

    街市中的百姓此時正歡天喜地、齊聲歡呼,哪有一個是可憐他們的,看來他們這太監是當定了!

    待衙役將那三人收押之後,寒彥飛朗聲道:「之後再有人敢滋事擾民的,你們別再客氣,照舊將他們送到內務府去當太監。」

    於環微微一笑,這話,只怕不光是說給衙役聽得吧。

    果然眾百姓齊聲歡呼,整個街市一片歡欣,所有攤販都知道了如果再有人強收保護費,那就是當太監的下場!

    一些還不成氣候的小混混也聽見了,膽戰心驚,夾著尾巴跑了

    真是好功夫、好機智!於環心中有豁然一亮的感覺,「寒爺這招殺雞儆猴好高明啊!」忍不住地讚歎出聲,「只不過……會不會太不合律法了?」

    「律法?」寒彥飛冷嗤一聲,「律法治不住所有的惡人,惡人當用惡法治!」

    這時,於環倒不想同他擦身而過了,他認識小王爺,不管是哪一家的小王爺,都應該能打聽出一點有用的消息來,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的與眾不同,這樣俠義的人,即使不能打探出什麼來,也不該放過,不交這個朋友,自己定然會後悔!「惡人當用惡法治!我今天也算開了眼界了。」她

    笑了起來,「寒爺為民除了一害,小弟想作個東道,不知寒爺可肯賞光?」

    寒彥飛本就對這人頗有好感,想了一下,打探於大小姐的事也不急——龍飛星都滿不在乎了,自己著什麼急啊!於是點了點頭,「這個東道還是我來請吧,就算為剛剛撞到公子賠禮!」

    「哪的話.這個寒爺別同我爭.只是我得先去抬遺樓送畫,寒爺,咱們是約好了地方碰頭呢……」

    拾遺樓?拾遺樓非佳作不收,這麼看來,他手上那幾軸畫定是非凡之作。其實寒彥飛也是個愛畫之人,剛才見到那幾軸畫,卻未加注意,是因為以為那些畫只是平常,可現在知道了這些畫可能有些來歷,他是非看不可了!「好極了,實不相瞞,我對書畫雖不專精,卻也甚好此道,卻不知這位公子……我們這樣好彆扭,別轉文了,我姓寒名彥飛,別號寒玉公

    子,你又是如何稱呼?」

    姓寒?昨天龍飛星口中的寒兄弟?不會那麼巧吧?再多看他一眼,果真是他,這樣的相貌、這樣的人品,連自己見了也覺得與眾不同,也難怪昨天那些花娘會不擇手段。

    「小弟姓丁名匡卷,尚無別號,今年十七了,兄長貴庚?」

    「虛長丁兄弟三年,以後就以朋友論交、兄弟相稱吧。」寒彥飛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這個人如此友善,只覺丁匡卷異常可親,他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呢!許是同「病」——男身女相——相憐吧。

    「寒大哥以後就叫我匡卷吧,我們也可算是共過患難了!」於環也是興致盎然。這人倒和其他官場中人不同,身上沒有那種令人厭惡的功利味古板氣,卻多了些正氣凜然,多了些不拘小節。且不論他能不能幫上自己的忙,光憑自己生平第一次對男人的評價如此之高,這個朋友她就交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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