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頁 文 / 文聞
「歐陽——」曲孟平想喊住歐陽冷焰商量一下,但歐陽冷焰頭也不回的離去。
「曲公子,你最好祈求我家小姐趕快醒來,她若醒了,自然會為古夫人、古小姐說情,你也就不必擔心有負歐陽大人所托。」袖兒站在曲孟平面前說完話,逕自拉著袂兒走開。
曲孟平很訝異袖兒的這番話,不過他回頭一想——也對。因為平日看她們主僕三人就是沒什麼氣焰的善良女子,尤其是那主子,一副柔弱、無助的樣兒,比剛才那叫袖兒的丫環更沒膽識,看來……她應該說得沒錯,只是……他該找誰去請她當說客呢?
「袖兒姑娘,請問——」
■■■
「曲公子,你又來看我們小姐了嗎?」袖兒端著一盤雪花糕,在房門口問曲孟平。「你進去吧,歐陽門主和華領主他們都在裡頭。」
曲孟平朝她尷尬一笑。自從上回的事件發生後,他已在冷焰園多逗留不少時日,今日用過早膳後,他又依照慣例,來此探問杜芊蘋的情況。「你們小姐她……」他一如往昔的先問袖兒。
「小姐還是如此。」袖兒眼神黯然的說。
「這樣的話,那……想要歐陽先放了——」曲孟平又對袖兒試探,卻被她給打斷。
「曲公子,這事袖兒沒有說話的餘地,要不……曲公子自個兒跟歐陽門主說,或者請歐陽老爺來與門主商量,再不然等我們小姐清醒了,你再來找我們小姐幫忙。」袖兒說完話,愛理不理的瞧一眼曲孟平,見他欲言又止,又開口說道:「你要進去嗎?你若不進去,袖兒要先進去了。」語畢,人轉身踏進房裡。
曲孟平立在門外,進也不是,去又放心不下。他知道杜芊蘋驚嚇過度,整日都癡癡傻傻認不得人,彷彿真成為沒魂沒魄的稻草人。歐陽冷焰找了許多大夫、法師、道長來為她看病、收驚,一點效用也沒有。為此他震怒到要殺古媚雲洩恨,幸好歐陽世伯在隔日的清晨恰巧也來到冷焰門,若不是在他極力的求情下,恐怕古氏母女和幾名丫環早全死在冷焰門裡。
但歐陽冷焰的憤怒雖被勸止,卻還是不願意放過她們,他憤恨地對歐陽世伯咆哮:「只要蘋兒一日不復元,她們就休想離開冷焰門的土牢一步。」
曲孟平回想那天的情形後,又想起最近這幾日他每天都去土牢探望古夫人和媚雲,古夫人的情形倒還好,但媚雲的樣子就幾乎和杜芊蘋一樣可憐,神形憔悴又食不下嚥,身子自然瘦弱不少。
「我說不就是不,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出去!」
忽來的一陣咆哮驚醒沉思中的曲孟平,「裡頭發生什麼事?我……該不該進去看一看呢?」當他往前踏一步時,門又被人推開。「承宇,歐陽怎麼了?裡面發生什麼事了?杜姑娘今日的情形可有好轉?」
走出門外的華承宇對問話的人淡淡一笑後搖搖頭。
「唉,那……關於杜姑娘的病,你可有想到什麼法子了嗎?」曲孟平頹喪的歎氣道。
「法子……想是想到一個,不過……唉!門主不同意,而我……唉!是江郎才盡了。」華承宇邊歎氣邊搖頭的說。
「那法子不好嗎?」曲孟平小心地靠近華承宇,低聲問。
「若好,門主會不同意嗎?會把我趕出來嗎?」華承宇反瞪他一眼,隨即舉步往回走,「但這是沒辦法中的辦法,我該再去同門主……門主!」
「歐陽……」曲孟平驚訝於歐陽冷焰會跟在華承宇身後出來。
「去叫人準備準備,一會兒我帶蘋兒過去。」歐陽冷焰眉頭深鎖的說。
聽到歐陽冷焰的話,華承宇不信的揚起一道眉,訝然的進一步問道:「門主的意思,是想試試屬下所建議的法子嗎?」
歐陽冷焰冷哼一聲,「人若沒有好,我唯你是問。」
「門主,蘋兒小姐的病經此一試,若還是沒有起色,她一輩子癡癡呆呆,屬下就服侍她一輩子,她若因此而死,屬下就陪葬,就算在黃泉路上也一定把她醫好,請門主放心。」華承宇朝歐陽冷焰躬身,誠惶誠恐的說。
歐陽冷焰僅冷冷的瞧華承宇一眼,什麼也沒說的又走進房裡。
華承宇聽到房門「砰」一聲的關上,抬頭對曲孟平說:「走吧!跟我去準備、準備吧。」
「準備?準備什麼?」曲孟平莫名其妙地跟著華承宇一路來到集賢園,聽著華承宇指揮其他奴僕將那天見到的法壇樣子弄出來。等一切弄好了,他想問到底怎麼回事,卻瞧見歐陽冷焰帶著癡傻的杜芊蘋出現。
他扯住華承宇的衣袖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華承宇一邊迎向歐陽冷焰,一邊低聲對他耳語:「別多問,你看了就知道。」
「你有幾分把握?」歐陽冷焰雙眼一沉地問。
「這……」華承宇沉吟了下,「不賭永遠沒有勝算。」歐陽冷焰心裡盤算著這句話,雙眸一黯,抱著骨瘦如柴的杜芊蘋,輕輕吻上她的臉頰,明知她現下聽不進什麼話,依舊在她耳畔說:「蘋兒,我在這兒等你,你……有事就叫我。」
他放手讓袂兒和袖兒扶住她,華承宇在她們走進去前,靠到袖兒耳邊交代一些話,袖兒看了看他,點點頭後與袂兒扶著杜芊蘋進去。
她們一進屋子,便發現裡頭的擺設改了一些,心裡的驚慌也滅了不少,然而嗆鼻的血腥味卻濃烈了些,一大片布幔用硃砂筆畫得滿滿的,艷紅得像鮮血一般,看了依舊令人噁心。
「袖兒,小姐……」袂兒一心一意注視著杜芊蘋,看她完全沒有反應,不知該如何是好?
袖兒也不知所措的回視袂兒,她轉著眼逡巡屋子四周,「袂兒,去把門關上,我們把燭火點燃。」
「這……」袂兒猶豫著。
「去!」袖兒毫不遲疑。
門一關上,雖是在大白日,屋子的亮度依舊滅了不少,袖兒要袂兒先扶住杜芊蘋,她則拿著打火石和蠟燭在杜芊蘋眼前燃亮。
「小姐,別看!」袖兒邊打火,邊故意重複那天袂兒說的話。
火光一閃,打著了燭心,打亮了房間,也再次打開杜芊蘋失去已久的恐懼。
「袂……袂兒……好……」杜芊蘋顫抖得說不出話來。她迷濛的視線被血淋淋的艷紅給佔滿,恐怖的血人圖上有她的名字,草人身上也有她的名字,桌上的每樣東西都是血,每樣東西上都有她的名字……
「袂兒……我……」
「小姐,別看了!」聽到杜芊蘋害怕的低語,袂兒急忙將她抱入懷裡安慰,哽咽地說:「小姐,袂兒在這兒,你別看了,我們回冷焰園找歐陽門主就沒事了。」
杜芊蘋緊緊抱住袂兒的身體,無法克制自己的顫抖,抖了許久後,哭著說:「袂兒……我……我想吐!」說完,她開始吐了起來。
「袖兒,快點要歐陽門主進來,小姐清醒了,小姐清醒了!」袂兒又哭又笑的叫,根本不在意杜芊蘋將東西吐在她身上。
袖兒雖然一直立在袂兒面前,卻也被杜芊蘋的甦醒給樂呆了,她在袂兒喊了兩次後,才想到歐陽冷焰在外頭等她們,當她轉身要去開門時,歐陽冷焰已經迫不及待的衝了進來。
「蘋兒!」歐陽冷焰在杜芊蘋身後喚了一聲,杜芊蘋茫然的回身一看,立即往他懷裡投去,「冷……」話尚未說完,人已昏過去了。
「承宇!」歐陽冷焰抱著昏迷的杜芊蘋,大喊華承宇過來。
華承宇急忙來到杜芊蘋面前,簡單地為她把脈,「門主,小姐既然回神了,人會昏過去是正常的現象,因為小姐天生膽小且心臟無力,遇到恐懼害怕之事,便會暫時昏迷,此乃她保命之法。之前她受的刺激過大,心裡無法承擔,所以才會有失神現象,而今我們給了她一段緩衝期,她的心裡也逐漸適應了那份恐懼,所以回神後會想吐、會昏迷,這些都是正常的身體反應,請門主放心。」
歐陽冷焰聽了華承宇的解釋,心疼的看著懷裡的人,「那她會昏睡多久?」
「這……應該不久,依屬下判斷,她還會作噩夢一段時間,清醒也不會真的清醒,大概會同黑衣人事件一樣,一、兩日的休息對她來說是絕對必要。」
「喔!那這兩日門堂裡的事要水雲多擔待一些。」歐陽冷焰抱起杜芊蘋往外走,同時也交代華承宇這事。
「門主放心,屬下會知會水雲的。」他跟在歐陽冷焰身後說道。
「還有,把這兒燒了。」
「是,屬下一會兒命人燒了這兒。」華承宇繼續唯唯諾諾的應事。
袖兒和袂兒跟著他們後面出去,想回去照顧杜芊蘋。但袂兒甫走到外頭,人立即被季沐翔捉到一旁,「跟我回去清洗清洗。」
「季領主,袂兒可——」袂兒想要說,她自個兒回房去清洗即可,然小手被他捉住,只好隨著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