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文敏敏
「沒錯!他是不會傷害我,他只會充分利用我!除了可以接手他引以自傲的企業版圖外,我什麼都不是!妻子、兒子、家庭,在他的眼裡永遠只是承續他事業的棋子而已!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離開的?我痛恨他操控我生命的方式,而你,你竟幫著他合演這一齣戲來欺騙我!」
「我沒有,我只是想找回我記憶中的唐哥哥!」她知道他指的是做復健一事。
查爾斯身形陡震了一下,沉默數秒後,他才沉痛地開口:「你記憶中的唐哥哥已經死了,在他答應重回D&MG時,就已經死了。」
「嗚……不要這樣說你自己。」他眼底的悲涼讓她心痛,眼淚終於奪眶。
「你敢說你對這全部毫無所知嗎?」爬過一頭亂髮的手顫抖得極為厲害,洩漏出他心中的憤怒與受傷。
先前爹地與公公在茶水間的那一席話猛地湧上楚沐雲的腦海,所以她遲疑了一下,雖然只是短暫的片刻,但已經等於是向查爾斯招認了。
「看來我不好好驗收,還真的會對不起我老子付的那兩億。」一向溫柔以待的大手毫不留情撕裂她身上的衣服,帶著偏激狂暴的眼神,查爾斯殘酷地笑著。
「放開我!」被強壓在他身下,寒顫竄過背脊,冷得她直打哆嗦,不由得更加奮力掙扎著想逃脫。
兩人之間激烈的肢體動作,讓她彷彿回到童年時父親暴力相向的驚恐中。只不過,這一次的主角換成是她和查爾斯。
「這也是他教你的嗎?他告訴你這樣會讓男人更興奮,是不是?你猜怎麼著?這真的讓我興奮了。」查爾斯陡然露出他昂藏的男性象徵,將她的頭拉低湊近。
「不要,不要!」
她終於受不了,尖聲淒厲地大叫,突如其來的激動,讓查爾斯不由得鬆了手。
楚沐雲連忙起身,爬到角落處,弓起身子將自己縮成一團,全身不停地顫抖。
查爾斯凝住她滿是深切懼意的雙眼,聲音不禁遲疑──
「過來。」這該不會也是她騙取同情的伎倆吧?
楚沐雲注視著他,滿臉戒備與自我保護,她拒絕過去。此刻,在她眼裡,眼前的男人早已不是呵護她的唐哥哥了;現在的他之於她,是個與她父親楚子明無異的男人,都是會使用暴力的男人。
「過來。」詭譎的氣氛中,查爾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來更為陰森。
明白蹲在地上的她,毫無移動的意思,查爾斯跨步向她走去。高大魁梧的身形宛如一尊盛怒中的戰士,以高壓姿態不斷向棄甲逃亡的俘虜進逼。
「不要……不要!」楚沐雲驚恐地看著他快速逼近,而自己卻無路可逃,極度驚懼疑駭中,她只能發出比氣音強一點的聲量,阻擋他即將而來的攻擊。
查爾斯臉一沉,「再作戲下去,我就要倒胃口了。」他停在原地,等著她靠近。
楚沐雲撐起無力的身軀,滿臉淚痕地走向他,抓著僅有的一絲勇氣,她仍然試圖想解釋。
「我說,我說。我知道兩億美金的事,但我……咳,不……要……」她接下來的話卡在被他掐住的喉嚨中。
「夠了,這樣就夠了!別再編謊言讓我瞧不起你了。」查爾斯嘶聲警告她,兇惡的眼神直直盯住她驚恐睜大的眼,圈住她細頸的手,力量不見放鬆,反而越收越緊。
咳!咳……她快喘不過氣了!不要啊,請聽我解釋,不要不聽我說就誤會我……
在楚沐雲快失去意識前,突地感到背部一陣劇痛。
查爾斯將她大力推向牆壁,勁猛的力道讓她感到一陣劇烈的頭暈,順著牆壁滑下的身軀虛弱無力,她只能咬唇靜待暈眩感消失。
她還想跟他說些什麼,可是使盡力氣卻只能讓慘白無血色的唇動了動,他如此地生氣,有可能聽她的解釋嗎?打從一開始,他就不相信她,現在處於這樣的情勢,他當然就更會照他所願意相信的那樣去想她了。
解釋,沒用。
看著查爾斯甩門離去的背影,楚沐雲不發一語,令人心驚的甩門聲聽來不是結束,反而像是迎接她進入地獄的宣示──或者該說,她已經身陷地獄了。
那一夜,她睜大哭腫的眼睛,警戒地瞪著大門,深怕查爾斯去而復返,深怕再有第二場爭吵。
她,徹夜不敢閉眼。
殘酷的現實與謊言宛如不及掩耳的迅雷般,毫無預期重重劈下。
兩顆心,開始了背對疾駛的旅程……
第四章
轟然的巨雷響聲,將她自苦澀的往事中驚醒,踡縮在辦公椅中的楚沐雲睜開腫痛的雙眼,將手上即將燃完的細煙捻熄。打開抽屜,將那包不知是哪位訪客留下的維珍妮細煙拿出來,再重新點燃一支,鼻端頓時吸聞到一股細微的薄荷清香。
窗外正下著滂沱大雨。
多年前,同樣下著雷雨的午後──
每回要開門進去前,楚沐雲總會遲疑個一兩秒,深怕看到查爾斯也在家,百孔千瘡的心又會飽受驚嚇。
一年前的誤會說不清楚,講不明白,兩人也早絕口不提了。
只是絕口不提,並不代表就沒問題了。人心就是這樣,一旦心中有了疙瘩,即使是互相注視也宛如不見,當然也可以聽而不聞了。冷漠、猜忌、懷疑、誤解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也將兩人的關係越推越向地獄的深淵。
現在,橫亙在他們面前的,是另一座更高大的阻礙──
「啊,你在家?!」淋了一身濕的楚沐雲把燈打開後,發現坐在沙發上的查爾斯,心跳不禁開始加速。
「怎麼……不開燈?」他臉上的陰霾,讓她直覺忐忑。
查爾斯將一堆照片丟到她面前的茶几上,哼嗤的冷笑,令她不敢再往前移動半步,定睛一看,大部分是她在學校社團時間與男社員練習社交舞時的照片。
「這是……」楚沐雲不解地看向他。有什麼不對嗎?除了她身上那件舞衣前胸開得太低了一點,但那已是她所能找到可以遮蔽她身上最多部位的舞衣了。
「這個該死的男人怎麼回事?」他咄咄逼人,怒火深沉的眸燒灼著她青白灰敗的臉頰。照片中,她臉上燦爛的笑容殘忍地提醒他,原來她只厭惡他的碰觸、只害怕他的接近。
他派人調查她?
「他只是學校社團一起練舞的同學,有問題,你可以直接問我。」
「你在指責我不回家?」他能回家嗎?她只要一看見他,就嚇得要死,總是逃得遠遠的。當初自己一時心軟,認為與其讓她不願回家而在外遊蕩,倒不如自己一陣子不要出現在她面前,讓她平定心緒再說。誰知,情況不僅不見好轉,反而更糟,更讓她光明正大有機可乘。
「我不是這個意思。」楚沐雲痛苦地閉上眼,別開臉。有時她真痛恨自己的愚笨,沒有辦法將話說清楚,不然他為什麼老會曲解她的意思呢?
在兩人心結難解的僵硬沉默中,凝結的空氣又開始讓她想逃。
「對不起,我忘了,你恨不得我不要回來,免得你必須被迫履行夫妻義務。」查爾斯的話提醒楚沐雲心中的痛,讓她的身體不自覺縮進沙發角落裡。
「害怕?」數不清第幾次了,可是她閃躲他的下意識動作依然傷他。
他當真令她如此厭惡?
「如果你不喜歡,我以後不去就是了。」她不想再跟他繼續這個有關夫妻義務的敏感話題,每次只要談到這方面的問題,最後總是不歡而散。
其實,她是愛他的,結婚後──除卻最近這一年──她極喜歡偎在他懷裡的感覺,他好聞的男性氣息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肉體的親密接觸,一剛一柔,陰陽並濟,有時連她都不得不感謝造物者的神奇,讓她在茫茫人海中尋到如此契合的靈魂,因此她更加篤定彼此是密不可分,命定的結髮伴侶。
可是啊,曾經堅定信奉此想法的她,現在卻變成了一個不知自己真實感情為何的迷惘女子。
她還是喜歡他、愛他。久久不見時,心裡會惦念著他,總想著他不知在做什麼;好不容易見到他一面後,卻在乍見他的驚喜悸動過後,隨之而來的是莫名的疑懼。不知怎地,他臉上那抹冷酷的嘲諷,總會在最後關頭提醒她關於那一夜粗暴的記憶,讓她忍不住想掙脫他的擁抱,逃離他殘酷的掠奪力量,她知道這是不理性的,可是她真的沒辦法克制。
「這麼乖?我的腳已經全好了,你不用擔心會向我爸爸無法交代。」查爾斯嘲諷地拍著自己的雙腿,苦澀地嚥下喉頭上的硬塊。
他近乎自殘的拍打讓楚沐雲看了心驚膽戰,必須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阻止自己不趕快飛奔離開。
「不要這樣,會痛的。」她顫聲打破沉默,小聲制止他。
「你在乎?」查爾斯嘲弄的冰眸閃過一絲詭光,張臂欲納她入懷。
楚沐雲緊繃的神經,應聲而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