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文敏敏
𨪜𨪜是殷灝東西沒拿齊嗎?
𨪜𨪜開門乍見到節子時，黎嫻微愣了一下。依舊是一身合宜套裝打扮的節子，美麗的臉卻有著蒼白憔悴。
𨪜𨪜「瀨名小姐好，有事嗎?」她將節子帶到柔灰色沙發椅坐下，再從冰箱取出一瓶PERRIER礦泉水給她。
𨪜𨪜節子環顧擺設品味不凡的室內，鞋櫃旁兩雙散落的細高跟鞋，衣架上吊著一件女用長大衣，空氣中漂浮著烘焙的香味……這是一間有女主人的居所。
𨪜𨪜和殷顥在一起這⼳久，他不曾帶她來到他的住處裡。而現在，這間她滿心冀望能進駐其中成為女主人的房子，已經有了其它的女人……節子不禁感到鼻酸。
𨪜𨪜她將目光停駐在黎嫻年輕漂亮的臉上，「有興趣聽故事嗎?」
𨪜𨪜節子過度自持的聲音，讓黎嫻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𨪜𨪜不待黎嫻回答，節子開始了她的故事。
𨪜𨪜「有個女人和她的上司，一個像風一樣的男人，因為工作而互相欣賞，進而發展出親密的關係。她努力要求自己事事做到最完美，將自己最美麗的一面展現在他面前……而那個上司也曾經極盡一切地寵愛那個女人。兩人一起度過了許多美麗的時光，可是……有一天他突然提出分手，斷得……堅決，毫不留情。」節子掩面哭泣。
𨪜𨪜怔仲間，黎嫻拿起桌上的水遞給泣不成聲的節子。
𨪜𨪜節子搖搖頭，拒絕她的水，接著繼續說道：「這個女人很愛他，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所以她告訴自己耐心等待，或許有一天事情會出現轉機……可是，當她看到另一個出現在他身邊的女孩手上戴著戒指時，她的心碎了……她相信她對他的愛無人比得上，可是為什⼳……他就是看不見呢?我好愛他，我好愛他啊……」哀傷自憐的節子並未發現自己已經洩漏男女主角的身份了。
𨪜𨪜「你知道嗎?每天在公司看著上司意氣風發，笑容滿面的模樣，她整個人宛如被四分五裂。因為他快樂，她也跟著高興；但只要她一想到他並不是因她而笑，她馬上又從天堂跌落到冰冷無際的深淵。絕望的心情已經逼得她快要瘋狂了，這中間的反覆糾結，沒有人能體會的!」
𨪜𨪜「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黎嫻不停道歉。
𨪜𨪜節子能待在他身邊這⼳久，想來在他心中應該是具有一些意義的，而他竟然說斷就
𨪜𨪜馬上斷，他……當真如此狠心薄情嗎?
𨪜𨪜「感情的世界裡其實是沒有所謂先來後到的道理。」節子深吸一口氣，「或許我今天不該來找你談這件事，但我想知道她輸在什⼳地方。」她今天只是單純想跟黎嫻談談。同樣身為女人，她無意要讓黎嫻傷心。她要知道原因，如果不讓她弄明白，這樣的疑問勢必將會日夜啃噬著她，阻礙她重新過她的生活。
𨪜𨪜黎嫻不語。節子哀傷逾恆的麗顏令她想到一匹慟失愛侶的母狼。
𨪜𨪜傳說狼終生只認定一個伴侶，一旦在一起就永不分離；即使有一方因故死亡，另一方也會毅然決然離群索居，堅守信約，孤老一生……仔細想想，對於堅貞的信守，人類似乎比狼還要不如，黎嫻唇角勾起一抹淒楚。
𨪜𨪜屋子裡，兩個女人各自沉入思緒中，痛苦、難堪、愧疚……
𨪜𨪜驀地，節子突然開始大笑，絕艷的蒼白面容看起來有點扭曲。
𨪜𨪜「原來我們兩個都愛慘了他!」
𨪜𨪜說出剛剛發現的事實，節子豁然開朗了。或許是女人的私心吧!她輸得並不慘，不是嗎?
𨪜𨪜「他的確是一個值得女人愛的男人，但是在愛他之前，必須先確定自己夠堅強。」節子輕聲丟下忠告，緩步走出自己曾經魂牽夢縈的華宅。
𨪜𨪜冰涼堅硬的關門聲響將黎嫻震出茫然的麻痺中，胸口的悶痛牽動她的胃陣陣痙攣，抽搐作疼著。
𨪜𨪜沒錯，她愛他，但她以為自己可以控制好這份感情，當收時自然會收回……誰知，這一切都只是她一相情願的想法罷了。
𨪜𨪜話說回來，如果感情說要收回就可全部收回的話，她豈不是與殷灝的薄情少恩沒有兩樣了。
𨪜𨪜她陷得太深了。黎嫻苦笑著嚥下喉頭的硬塊。
𨪜𨪜和殷灝原本就屬於不同的國度與世界，若非那晚的陰錯陽差，她和殷灝是怎⼳樣也兜不在一塊兒的。短暫的時空交錯，過後兩人終將循著原有的生命軌道，各自劃開，漸行漸遠。
𨪜𨪜早知道答應殷灝待在他身邊是一場賭注……而他，是她玩不起的籌碼。
𨪜𨪜早已經知道的事了，為什⼳她還是會感到失落心痛?
𨪜𨪜放任自己沉淪在他終會栘情別抱的臂彎裡，只怕到頭來，節子的命運又會在自己身
𨪜𨪜上重演。燈蛾撲火的傻事，她做不出來。與其到時哭哭啼啼恨別離，不如趁早揮斷與他的所有關聯吧!
𨪜𨪜黎嫻怔愣地走回臥房。縱使被窩溫暖，寒意卻不斷竄鑽入她的四肢百骸。
𨪜𨪜不知躺了多久，她的意識慢慢飄忽，游栘入極不安穩的睡夢中。直到整點新聞的片頭音樂節奏，強而有力地侵入她多夢的睡境，驚醒了她。
𨪜𨪜「……握有費氏最多股權的人遲遲未公開表態，費氏無法進行公司重整，致使投資人信心下滑，紛紛拋售手中費氏的股票。到今天，費氏的股價已經從十三點六元降到八點二五元。看來，費氏這回真的是遇上麻煩了!」
𨪜𨪜女主播說完自認俏皮的見解後，換個鏡頭，繼續播報其它的財經新聞，黎嫻則是已經震驚得從床上坐立起來。
𨪜𨪜股價大跌？！怎⼳會這樣?William畢生的心血都投注在這間公司，要是在他回來前，費氏就不保了，她拿什⼳臉面對他?
𨪜𨪜她怎⼳面對他?
𨪜𨪜☆☆☆
𨪜𨪜「我回來了。」客廳傳來男主人輕快的聲音。
𨪜𨪜殷灝低頭翻看手中的信件，還沒發現黎嫻的異樣。
𨪜𨪜須臾，他頓感不對勁，抬頭搜尋她的身影，赫然見到她正蜷縮在沙發裡，兩眼空洞無神地瞪視著空氣。
𨪜𨪜「嫻兒，怎⼳了?」他趕緊上前，大掌撫挲著她的唇眼。
𨪜𨪜「費氏股價大跌。」低低的聲音裡，沒有控訴，沒有怨恨。
𨪜𨪜毆灝頓了一下，沒有搭腔。靜靜坐在她身邊，伸臂擁她入懷。
𨪜𨪜黎嫻輕輕推開他的溫暖。「不論你怎⼳說，我今天一定要回去。」小刀已經在樓下等她了。
𨪜𨪜「不要，如果費氏的股價對你真那⼳重要，我買，我全買下。」殷灝的聲音裡透著一絲焦急，因著她眼底陌生的決絕。
𨪜𨪜「現在不是你買不買的問題了。」她輕輕搖頭，定定地凝視著他，貪望著想要將他俊挺的身影刻在心版上。
𨪜𨪜「那是什⼳問題?」最初的驚慌後，他的心緒開始清明。
𨪜𨪜「我不想再和你在一起了。」她的聲音輕細而堅定。
𨪜𨪜殷灝身形一僵，銳利如鷹隼的眼神梭尋她的臉，偉岸的身形突然之間似乎無形地漲高了數倍，氣壓霎時沉重得讓人呼吸困難。
𨪜𨪜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無言對峙，片刻後——
𨪜𨪜「為什⼳?」他以同樣的音量問話。費上輊那間破公司比他重要嗎?
𨪜𨪜「沒有為什⼳，只是……厭倦了這樣的生活。」直視他幽暗的眸，黎嫻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裡，她提醒自己這一次無論如何都得堅持。
𨪜𨪜「你想要什⼳樣的生活?」
𨪜𨪜她別過頭，不想看他眼中的殘佞嘲諷。
𨪜𨪜「我要的，你懂嗎?」她輕歎。
𨪜𨪜「你不說，誰知道?」他捏住她的下巴，不讓她迴避。
𨪜𨪜「心知道，如果你真愛一個人的話。」她以掌輕抵他的胸口。
𨪜𨪜「哦?」殷灝陰鬱地挑眉。
𨪜𨪜「我該走了。」她起身走向門口，明知殷灝可能是個無心的人，他的舉動還是深深地傷了她。
𨪜𨪜「慢著!三天兩頭地威脅著要離開，這樣的女人是非常不可愛的。」他以為他已經馴服她了。
𨪜𨪜「我還是趁早離開吧!」看到他眼中兩簇怒火，黎嫻選擇不予還擊他話裡的輕蔑。
𨪜𨪜「把話說清楚。」殷灝拉住她。
𨪜𨪜「你真的想知道?好，我告訴你，我為節子不值!也為那些被你無心對待過的女人不值……」她的聲音開始哽咽。
𨪜𨪜「你怎會知道節子的事?」他的眼神倏地轉成冷硬。
𨪜𨪜「你不說，自有其它好打抱不平的人會說。我想知道的是，你和她在一起那⼳久了，對她可有一絲真愛?」
𨪜𨪜「我不談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他輕蔑地嗤哼一聲，「況且交往前，她早知道我不喜歡受拘束，雙方當初早說好，這是你情我願的。」
𨪜𨪜「那是不是當你對我厭煩之後，你也會待我如同節子一般?」她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