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未央
「就不知咱們官大人這位英雄有沒有機會也得到美人的青睞了?」張尚書別有用意的說,讓官晉之尷尬的笑了笑。
「尚書大人說笑了。」官晉之拱起手也不否認,感激這群好友的居中牽線。
「自古才子配佳人,我看官大人與舞姑娘可真相配。」坐在一旁的史縣令拍馬向來不落人後,順著張尚書的話說,官晉之近日內就快封相,誰不知他心儀的對象是何人,要是能促成這樁姻緣,將來免不了有他一份好處。
官晉之見樓輕舞但笑不語,輕啜著丫環送上的香茗,以為是女孩家怕羞,出面阻止眾人再胡鬧下去。
「張大人、史兄弟,就別取笑在下了,舞姑娘怎會看上官某呢?」這也算是試探,他偷偷瞄了瞄佳人的反應,發現她的笑意與剛才相差無幾,令他有些失望。
豈料一夥人隨之又鼓噪了起來。
「官兄一表人才,又滿腹經綸,試問有哪個女人不愛?這個不提,光是官兄如今的成就表現,又有幾個人驅趕得上呢?」
「張大人說得極是,說不定人家舞姑娘是在等官兄的示愛呢。」史縣令說得露骨,還自作聰明的從後面推了官晉之一把,害官晉之腳步一個踉蹌,不小心將虎形盅裡的酒撒了出去,幸好樓輕舞反應快速的抄起鹿鳴,只讓秋毫玉露濺在她的裙擺上,她不悅的攏起眉。
這些人是來賞樂,還是來談論是非?真是夠了!差點就毀了珍貴的鹿鳴,隱約的怒氣冒出頭,她掛在嘴邊的笑顯然就要瓦解。
眼看弄巧成拙的史縣令趕緊縮回坐位上不敢出聲,讓官晉之一個人忙著收拾殘局,他慌張地趕上前去,一眼瞧見了她濡濕成一片的雲繡裙擺。
「都怪在下的疏忽害舞姑娘受驚了!」手忙腳亂的伸出兩手便要往繡裙上拍去,樓輕舞的腳步愈往後退,他官大人便更快的追上前,渾然不知佳人的慍怒不是因為被弄濕的衣衫而是他唐突的舉止,在場的人皆心照不宣的熱眼旁觀這場追逐競賽。
啪!
啪!
同一時間,屋外的各兩處,傳來樹枝應聲折斷的劈啪聲響,代表相同的憤怒。
可惡的官色鬼!
躲在樹上,侍書氣忿難耐的盯著屋內的一舉一動,當樓輕舞再一次躲過宮晉之的一雙毛手後,她已經氣得猛搥旁邊無辜的樹身,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而遙遙相對的另一樹叢裡。
該死的臭男人!膽敢調戲她!銳利的眸子狠狠瞅向屋內,一股怒火燒得心口又炙又旺。
見少主拿樹枝猛折洩恨的樣子,站在東祈身後的鬼方比主子還要忿忿不平的挺身而出。
「小的去殺了這對姦夫淫婦!」前腳還沒踏出,衣領就被東祈給一把拎住。
「不准詆毀她!」他刻意壓低聲音警告鬼方,這個忠心的護衛在戰場上會動刀、動槍,就是不會用腦,有時他真會被鬼方氣死。
腦筋一動,東祈乾脆將鬼方再拉近一點,附在他耳邊面授機宜一番,只見鬼方瞭解的點了點頭,義無反顧的割下一截衣袍蒙住面,飛身出樹叢。
侍書也是在同一個時間跳下樹幹,在院子碰見的兩個蒙面人沒想到會突然冒出程咬金,先是一愣,不如預期的,在屋外開始打了起來,有長劍在手的侍書佔了上方,直劈空手奪白刀的鬼方。
激烈的拳腳相碰擊聲,立刻引來屋內人的注意,也適時讓官晉之停住腳,與其他人一樣往屋外瞧去。
樓輕舞及時收回剛揚起的手,與所有人一樣靜站在原地觀察屋外的騷動,在眾人尚未踏出門檻一探究竟之際,屋內的燈火突然在一瞬間全數熄滅,也讓屋內、屋外同樣熱鬧喧囂起來。
「各位請稍安勿躁!在下立刻派人查清楚,千萬別慌!」
闃黑的廳內,鼎沸的人聲中,官晉之薄弱難辨的安撫仍無法讓眾人高懸的害怕冷卻下來,深怕屋外廝殺得正起勁的夜賊轉戰陣場,一群高官惶惶不安的在黑暗中找尋躲避的地方,四周窸窸窣窣的傳來走動的腳步聲,還有被人踩到、撞到桌椅的慘叫,場面呈現一片混亂。
顧忌手裡還抱著鹿鳴,為了避免絆倒旁人與被絆倒,樓輕舞往後退了幾步,正想安心的倚靠在摸索到的牆面上,一雙打她身後伸出的大手無誤的箍住她的腰側,在沸沸揚揚的幽暗大廳裡,她的抽氣聲就跟官晉之的安撫一樣,微不足道。
腦中搜尋著廳內可能是這雙手的人選,在還沒確定之前,她只能屏息等待這雙手的主人自動露出原形。
希望這匹狼已經替自己挖好了坑。
不怕死的人再將結實的胸膛貼上她僵直的背,似乎對她的冷靜感到讚賞,俯下的面頰毫不客氣的貼上她的。
準備舉箏掄人的雙手因他及時的低喃輕語而暫時失了神。
「還氣嗎?」他要是記得沒錯,剛才她差點揚手摑向那個想輕薄她的男人,這點令他感到相當高興,不枉他挪出寶貴的時間跑這一趟。
驚疑不定的腦袋就此定格,因為她知道這記低柔的嗓音專屬何人所有,反而沒想到的是,自己依然記得如此清楚,在看不見他的幽暗世界裡,他的聲音,對她,更具致命的吸引力,響徹雲霄的心音深怕讓他給聽了去,連忙吐納了幾遍。
他……怎麼會在這裡?
東祈佔有地擐抱住懷中的人,埋首至她的頸間,細細品嚐起熟悉的桂花甜香,甚至百思不解起迷戀她的理由,才幾日,他竟想她想得幾欲發狂,是為她的笑?還是為她那天眼裡不經意流露的不安?
輕舞……她若是蝶,那他便是戀蝶飛舞的輕風,如此繼蜷不忘。
樓輕舞不敢眨動的晶眸直閃爍個不停,任由他鎖在腰側的手改覆在她手背上而嫣紅了一張俏臉,噴吐在頸間的熱氣令她忍不住微微輕顫,而摟住她的人似乎也發現到了這點,一同與她緊抱住懷中的箏琴,將她密密實實的圈在他溫熱的氣息裡。
「來鬼堡找我……」不專心的啃咬起嘴邊發燙的頸子,感受胸口的血液逐漸因她而燃燒沸騰起來,他就是想她,想念能令他快樂的笑容。
相較於他的大膽侵略,她的安靜顯得被動許多。
他到底想做什麼?
遲遲不出聲的原因是怕被人發現他的存在,鬼域的人向來不受外界歡迎,尤其她聽說宋軍正準備與鬼域打仗,心裡直替他急了起來,他一個人怎麼敵得過京畿鐵網般的警備?柳眉蹙起,匆匆轉過身,懷中的鹿鳴稍微隔開了他們倆之間的距離,看來他可不怎麼樂意與她產生這麼大的距離,一手急著要抽掉阻礙人的東西,害她只得趕緊空出一手無誤地抵上他抿起的唇。
哪有人這樣?得了便宜還賣乖,該生氣的人應該是她吧?
發現自己的手趁勢被他給捉入掌心裡,心裡又是氣、又是無奈,耳邊傳來官晉之的聲音重新出現在黑漆的廳內,她臨危不亂的靠在他耳邊低語:「快走。」
到底,她擔心的理由是什麼?
薄唇勾起,因她語意裡的擔心,是為他。修長的指尖輕刮著底下發熱的面頰,流連忘返,一點也不像她一般著急,還意外地多添了一份好心情。
「我等你。」最後,他的吻直直落在她的香唇上,在她瞠目之際接手抱過鹿鳴。
樹叢外,好不容易躲過一群煩人的蒼蠅,接應主子的鬼方緊張兮兮的四處張望。
在他鬼方的心目中,少主是四個兄弟裡最理性、最有責任感的青年,也是鬼域未來接替鬼王的人,誰知道少主居然當起飛賊來了,還拖著他一起作奸犯科,要是被鬼王知道他帶少主一人闖入敵軍的地盤,非摘了他的腦袋不可。
「少主!」鬼方低聲叫著,趕緊朝抱著琴、摀住鼻嘴的主子招招手。
然後皺起眉來盯住神色怪異的主子。
「少主?」幹嘛要摀住嘴啊?不會是被誰給打到臉,覺得丟臉所以才遮起來吧?可是……少主的武功有這麼弱嗎?一連串的問號拚命冒出,他鬼方什麼都不怕,就是怕少主生氣,因為最後倒楣的不是別人,是他。
「回去。」鼻血流到死,這可是屢屢披掛上戰場的他從沒想過的一種死法,以後他可要小心控制自己的出血量,分配得宜,才能活久一點。
突然點亮的燈火,盈滿一室,讓所有待在大廳裡的人不適應的眨了眨眼。
樓輕舞甚至忙著轉身尋找東祈的影子,冷冷清清的背後徒留藉由窗扇篩落的模糊月色,她心裡有些慶幸卻也帶了點失望,回過身,迎面而來的便是官晉之快滿出來的關心。
「舞姑娘你還好嗎?怎麼……你的臉這般紅?」害怕的話應該是另一種顏色才對。
「沒……什麼。」撫了撫被火焚燒過的唇,樓輕舞吶吶低語,默默接受官晉之懷疑的眼神,她雖然不怎麼喜歡官晉之的慇勤,可也沒把他當成笨蛋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