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韋伶
「到襲簡親王府!」
善楮一喝令,半數的人馬便隨他駕馬而去。
***
襲簡親王府
夜已經深了,老福晉今晚的心緒莫名不安,在床上連躺數個時辰,卻始終無法人眠,索性起來走走。
侍女扶著她到扶手椅坐,並為她在肩上搭了件袍子保暖。「老福晉有心事嗎?否則為什麼這麼晚了還不睡呢?」
老福晉伸出手,揉著自己的眼皮。「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從傍晚起,眼皮就跳個不停,直到現在心緒仍然無法安定下來。」
「會不會是天氣涼了,身體一時間無法適應?」老人家尤其有這種問題。「我看明天交代下去,讓庖丁為您燉些補品吧!」
「也好,你明天就去交代庖丁。」
侍女乖巧地點頭。「沒問題。」
「對了,咱們派人找寶穆也有一陣子了,有沒有聽說查到什麼消息?還有我讓南募去抓雲燕子,有沒有進展?」
老福晉突然掛念起流浪在外的孫女,唯恐心頭的那份不安就是來自於她的不祥徵兆。
「今天傍晚奴婢特地去問了老爺,但老爺說仍然沒有寶穆格格的消息,派出去找格格的人仍持續不分晝夜的尋找。至於南募少爺那邊,他似乎在忙著什麼事,丫鬟不敢叨擾他,所以不清楚他那邊的進展。」
「最近朝廷的事情或許真的太多,熟識的京官沒一個不忙碌的。」
老福晉的話才剛說完,們外突然傳來僕役慌慌張張的跑步聲,沒一晌,他已經在門外大叫——
「老福晉,大事不好了,善褚大人帶兵把親王府包圍住,主子們現在全在正廳。」
得到僕役的稟報,老福晉立即著衣移往正廳,原先心中的不安登時轉變為強烈的震顫。
不到片刻,她跨進正廳,首先見到的便是善褚挑明——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的嚴厲面孑L。
至於襲簡親王府的人,已然全聚集在廳內。
「你們誰來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老福晉問。
「我們也搞不清楚狀況,從院落到正廳,見到的已經是這種充滿敵意的排場。」
一屋子的女人哇哇叫,心想老福晉沒到府外看,要是她看見府外全被威勢逼人的官兵包圍了,一定會氣到站都站不穩。畢竟,襲簡親王府是貴胄,被這般對待,儼然不將親王府放在眼底。
書大人極力保持冷靜,向母親解釋道:「善褚大人說是來捉拿欽犯的。」
「欽犯?到襲簡親王府捉拿欽犯?!」老福晉心頭一震,旋即不滿地轉向善褚。「善褚大人,你倒是把話說清楚,你要捉拿什麼欽犯?誰又是你要捉拿的欽犯?」
「南募。」善褚以嚴正的口吻回答,有恃無恐,態度煞是傲慢。「晚輩所要捉拿的人正是南募。」
「南募?!」
老福晉吃驚的往兒子望去,晴天霹靂的打擊險些讓她無法承受。
「豈有此理!」在老福晉有所反應前,家眷們已經一個個爭先發難。「你說的到底是哪門子的鬼話?!」
「南募好歹也是侍衛內大臣,豈會是你所要捉拿的欽犯?」
「要捉拿欽犯到街上去捉拿,跑來襲簡親王府撒野算什麼?!」
書大人壓下眾人的不滿,面色沉重的問:「善褚大人,請你把話說清楚。」
善褚板著臉孔,不帶一絲感情地回道:「我懷疑他就是雲燕子。」
「雲燕子……」老福晉驚駭得幾乎無法呼吸,想到寶穆當初被綁走的情形,突地大發雷霆——
「善褚大人,我們家的寶穆就是被那賊人綁走,至今仍然下落不明!現在你卻說南募就是那賊人,我的孫子綁走我的孫女,如此荒誕不經的話,你如何說得出口?」
況且,當初和他一起追雲燕子的,就是南募!
「善褚大人,我們襲簡親王府縱然與你們勒郡王府有許許多多的新仇舊恨,但不至於誣蔑你們勒郡王府任何人,今天你的舉動是否已經太過分?」最後,老福晉怒氣沖沖地質問他。
「是不是誣蔑,讓南募自己說。」善褚擰著眉宇,目中無人地道。「不過我想他是有口難言了,畢竟……他已經被炸得粉身碎骨!」
眾人乍聞他的話,莫不瞠大雙眼驚駭不已。「你說他炸得粉身碎骨是什麼意思?你害死他了是不是?」
咆哮突然轉為喪失理智的控訴聲浪。
善褚不以為意地逕自說道:「今晚我奉命剷除一群由明後裔組成的海寇,然而過程中擦搶走火將海寇的船隻炸了,他為了救船上的人,不顧安危衝上船,火藥爆炸,他來不及逃出,現在恐怕已經屍骨無存了。」
眾人週身的血液霎時凍結,老福晉臉色一片慘白,無力地跌坐椅中。
善褚繼續道:「我來,只是為了證實南募就是雲燕子!襲簡王府的家眷皆在場,獨缺南募一人,我想答案已經很清楚。」
老福晉一聲哽咽,正欲放聲大哭之際,南募的貼身小侍忽然蹦跳出來,小心翼翼地稟告道:「老福晉,您先別哭,事、事情是這樣的,南募少爺的的確確不在正廳,也不在他的院落,不過我知道南寡少爺絕對不是善褚大人口中被炸得屍骨無存的雲燕子!」
善褚神情詫異。
眾人登時止住悲傷,緊緊凝視著他逼問:「你如何肯定他不是雲燕子,快把話說清楚!」
「是啊,你快點說!」
「說呀!」
「少爺他……他去宋府幽會玉桐格格,現在人應該就在宋府舒服快活,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到宋府查證,不過千萬別告訴少爺是我說的,他會抽爛我的嘴巴!」
所有人催成一團,逼得小侍洩密唯是。
***
宋府
玉桐的心緒一片混亂,不時走到窗邊眺望屋外,南募說只要事情進行得順利,最後他一定來向她告知。但她已經足足等了一整個晚上,卻不見人影,讓她不禁擔憂南募的安危,以及明後裔的那些人是否順利脫身。
她再一次深深吸氣,試圖讓情緒平靜。
就在這時候,她身後傳來莫名吐息聲,她一驚,立即轉身望去,沒想到居然發現南募安適地站在她身後,若非他那身風塵僕僕的衣著及輕微凌亂的氣息,她會以為他一直都在房內。
她好奇的問:「你是怎麼進來的?」
「跳進來。」他瞄了一眼房間另一邊的窗戶。
原來她守錯方向了。「一切都好吧?事情進行得順不順利,有沒有露出破綻,善褚有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你……沒事吧?」
連珠炮似的口吻,直到最後一個問題,才緩慢下來,顯示她尤其為他膽戰心驚。
南募細細欣賞她瞳子裡的關心,感動不已。
王桐專注的迎視他的眼眸。「有沒有受傷?」
「有……」忽然間,他一副痛苦萬分的神情,口裡發出呻吟。「我的胸口……」
她看著他,霎時也跟著驚恐起來,雙唇不停發抖地問:「傷在胸口?在哪裡?在哪裡?快讓我看看!」
她急切的說著,但他猛一收手,淬不及防摟住她,膩在她耳邊呢喃道:「不過像這樣抱著你,就不藥而癒,不痛了。」
這下才弄清楚他在裝病,她瞪著他,嬌嗔地罵道:「人家擔心得要命,你還嬉笑怒罵捉弄人!」
「別生氣,逗你玩的。」他淺淺笑道,疼惜地安撫。「托福,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雲燕子最後也成功『詐死』。」
玉桐問:「你的目的不是為了讓那群明後裔詐死嗎?為何還要特地在善褚面前演戲,讓雲燕子也一起死掉呢?」
「善褚已經開始懷疑我,為避免節外生枝,讓雲燕子從此消失是最好的辦法。」
「如此傳奇性的人物,你……你讓他就這樣消失,不覺得可惜嗎?」她貓哭耗子假慈悲的問。
一肚子鬼胎,南募可一眼看透。他毫不在乎地道:「雲燕子本來就是為幫助那些可憐人而出現,現在他們全在大火中化為灰燼,雲燕子就此消失,也沒什麼不好。至於你和寶穆搞出來的爛攤子,自己想辦法。」
照常理研判,雲燕子一死,寶穆應該就會現身;但依他對寶穆的瞭解,她不可能甘心就這樣露面。於是,寶穆與雲燕子是一對戀人的說法,馬上露出破綻。
屆時,襲簡親王府的人拿她問起時,看她怎麼答!
玉桐眉頭蹙緊,不禁生氣。「什麼爛攤子,我不曉得你在說什麼。」
「好。不曉得我在說什麼,有你的。」他笑。「我要你事先準備的熱水,準備得怎麼樣?」
「在屏風後。為什麼要熱水?還一定要在我家準備?」
她一路問,一路被他拉著手急沖沖地繞到屏風後。
「我計劃讓海寇們離開京城,辦法是誤導善褚的判斷,於是安排他們四處購買船隻,四處傳播即將乘船出海的消息,實則取陸路脫身,當善褚忙於應付大船,欲將它攻陷時,他們早已抄陸路迂迴遠走,而雲燕子也壯烈炸死於火藥之中,所以……」南募在浴桶前站定,拉起衣物一角。「你聞聞我身上是什麼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