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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文 / 汪孟苓

    「不可能。」她淡淡地反駁中,卻帶著毫無不留情的奚落:「我怎麼可能挑上你?我的眼光不會那麼差的。」

    事實上,祈軒長得並不醜,相反地,他擁有一種能令女人著迷的魅力;但對已免疫的她而言,卻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

    她認識太多像他這樣的男人,反倒是那呆板、易怒的祈威……顯得特別了許多。

    但當然,特別並不等於喜歡——她立刻附加但書。

    祈軒將自己拋進柔軟的沙發裡,邊委屈地抗議:「事實上,大多數的女孩都認為我長得比我老哥帥,而且有人緣多了。」

    程羽蝶靈光一閃,骨碌碌地轉著大眼睛,刺探地看著他。「葉夢荷是你的女「當然不是!」他立刻否認。

    她的心不覺一沉——既然不是,那她最初的推論並沒有錯了。

    祈威和葉夢荷真是一對!這事實不知怎地令她氣得想捶胸頓足;當然,這全是為了浩唐——程羽蝶這麼告訴自己。

    「這麼說,葉夢荷真是祈威的女人!」這句話她幾乎是自齒縫間硬擠出來的。

    祈軒突然失聲笑了起來,彷彿她說的是甚麼超世紀的大笑話。

    「你再笑,我發誓會把你滿嘴白牙拔得一顆也不剩!」程羽蝶蠻橫地威脅。他誇張的笑聲有如催化劑,讓她心頭漫燒的火焰愈燒愈旺。

    祈軒好不容易止住笑,眼中泛著一抹好奇的光亮。「你一定很愛祈威吧?」

    「我恨他!」

    愛?除非她瘋了!事實上,她是「愛」得想將他推下太平洋喂鯊魚去!

    祈軒根本不把她的否認當真。「你如果不愛他,就不會亂吃飛醋了。」他匪夷所思地直搖頭。「你為甚麼會這麼想?」

    「否則我該怎麼想?他們住在一起不是嗎?」

    「不,你該說——」他強調地加重語氣:「我們『三』個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天啊!」她登時瞠目結舌,一張粉臉因怒氣而漲得通紅。「你是說,葉夢荷同時周旋於你們兄弟之間……你們竟然搞『三人行』!」

    祈軒再度失聲大笑了起來,笑得連眼淚都差點流下來了。

    「不准笑!」

    程羽蝶氣得猛拿抱枕打他,最後甚至搬來椅子,再度抓起那根球棒威脅地逼近他,這才讓他閉上嘴巴。

    深吸了幾口氣,祈軒才能開口說話:「你的想像力可真豐富。夢荷跟我們兄弟倆絕對沒有你聽想像的關係。事實上,她就像我們的親姊姊——」

    她急急打岔:「你該不是說,你們是同母異父的姊弟吧?」

    他搖頭,神情變得非常認真。「不,夢荷跟我們非親非故,不過我們之間的感情是一般人所無法瞭解的。她剛來我們家的時候,我和祈威都還是十多歲的小孩子,夢荷雖然只比我們大了幾歲,卻一手負起照頓我們的責任;所以呢,我不僅把她當親姊姊,有時甚至把她當媽媽看待。」

    媽?

    哼!她才不相信祈威那傢伙,是以這種眼神、心情看待葉夢荷的。

    不過,由祈軒口中所透露的,至少證明了葉夢荷並不是一個隨便與人同居的女人。這麼說來……浩唐還是有機會的。

    ***

    連門都沒敲,祈威一把推開程羽蝶「霸佔」而來的房間,立刻引來她憤怒的尖叫。

    「你這天殺的色情狂!」程羽蝶自床上狂跳而起,惱火地低嘶:「你竟敢就這麼闖進我房間,萬一我在換衣服呢?」

    「這是『我』的房間!」他惡意地糾正;和祈軒擠了幾個晚上,睡不好覺更讓他耐性全失。他加以譏諷:「我們連孩子都有了,你還有甚麼好怕我看的?」

    他輕佻的話語刺激得她險些發作,但轉念一想,這些全是她自個掰出來的,也只有忍了。

    「出去,別來煩我!」她不耐煩地揮揮手,彷彿他是只擾人的蒼蠅般。

    祈威氣煞地一把扣住她纖細的手腕。「我才懶得理你!走,我約好了醫生,等著替你診查呢!」

    「不要!」程羽蝶這一驚非同小可,死命掙脫他大手的箝制。

    祈威拿一雙刺探的眼神,上下斜睨著她。「瞧你緊張的,我只不過想拉你上醫院,又不是要推你上斷頭台。」

    哦——她當然緊張嘍!這一上醫院,她的西洋鏡非給拆穿了不可!

    「怎麼?你不想知道我們的『寶貝』甚麼時候誕生嗎?」他露出一抹可惡的訕笑。

    程羽蝶強自鎮定地冷嗤:「他好得很,不需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多管閒事?」他亮晃晃的眼眸中,盈滿了怒火和譏諷。「我以為你說他是『我』的呢,我不該多管閒事嗎?或者真正該負責的是別的男人?你實在搞不清楚孩子究竟是誰的,所以就隨便賴上我?」

    「你——」程羽蝶失控地揚起手。

    祈威冰冷且極具威脅的話語,阻止了她。「我勸你最好別再動手,否則我發誓一定加倍奉還!」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她是非動手不可了。哼!想威脅她?門都沒有!

    程羽蝶狠狠地摑了他一記耳光。

    祈威登時一雙眼瞪得比銅鈴還大、一張臉漲得比豬旰還紅,活像正有人緊緊掐住他的脖子似的,害他說不出話來……事實上,他整個人似乎全裹在火焰中,熊熊的怒火在他體內炙燒。

    他從來不打女人的,更不恥於打女人,但上帚助他;程羽蝶有本事激出他最惡劣的一面,他不僅想打她,更恨不得活活掐死她算了!

    「你這潑婦!」他低嘶,揚手逼近她。

    天啊!她害怕——祈滅那暴怒的表情,令她不寒而慄,但……她的驕傲不允許自己逃開。

    「住手,祈威!」

    葉夢荷就像是從天而降的天使般,護在她身前,使她免於遭受祈威猛烈的報復。

    葉夢荷以指責的眼神看著他。「你怎麼可以這麼做?打女人是最差勁的行為,尤其羽蝶還懷著身孕。」

    有了她這張護身符,程羽蝶更是有恃無恐,甚至火上加油。

    「他恨不得一拳打死我,最好連我的孩子也打掉……他就不必負責任了!」

    祈威忍不住反唇相稽:「我該死了才需要負責任!」

    「夢荷,你看他!」程羽蝶裝模作樣地硬擠出淚水。「都怪我自己傻、自己笨,相信他的甜言蜜語,這會……這會像皮球似的被他踢來踢去。我不如識相點,帶著孩子去跳海好了……」

    他才不吃她那一套。相信她?那真正該跳海的人——是他!

    祈威露出一抹訕笑。「挺美的一種死法,去啊!別猶豫。」

    「祈威!」葉夢荷發出一聲尖叫,一副快被他嚇暈氣昏的模樣。

    「夢荷,你看不出來她在演戲嗎?」他不平地抗議。

    程羽蝶伶俐地回擊:「他假裝無辜的本事,夠資格贏得一座金像獎!」

    葉夢荷疲累地搖頭。他們就像兩個冥頑不靈的小孩子似的,整日挑釁爭吵,弄得她不知是該拿糖果誘他們閉上嘴巴,還是把他們吊起來毒打一頓。

    「祈威,麻煩你先出去好嗎?」在他準備開口抗議前,她搶先說道:「拜託!」

    祈威無奈地歎口氣,在葉夢荷堅決的要求下,只得再讓程羽蝶得逞一次了。

    他一出房間,程羽蝶立刻用力摔上房門,氣鼓鼓地跌坐在床上。長這麼大以來,還不曾受過這種羞辱,她發誓,總有一天要教祈威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否則她就……就跟著他姓祈!

    葉夢荷柔聲安撫:「羽蝶,別生氣了,祈威他——」

    「他是個混球!」一聽到「祈威」兩個字,她就氣不過地咒罵。

    葉夢荷突然明白;這會她想聽的絕非安慰,不如換個方法來讓她消消氣。

    「你知道嗎?」她綻開一抹如同密謀般的笑意。「你說對了,祈威生氣的模樣,真像一隻噴火的恐龍。」

    程羽蝶果真忍不住笑了出來,怒焰自然消了大半。「而且是最醜的一隻!」

    葉夢荷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其實祈滅那個人是標準的面冷心熱,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難免教他無所適從。」

    「你呢?」程羽蝶認真地凝視著她。「這一切對你而言不突兀嗎?你為甚麼毫不懷疑地相信我?」

    葉夢荷溫柔地反問:「有我需要懷疑的理由嗎?」

    當然有,她扯了個超世紀的大謊話,而這謊愈來愈扯不下去了。

    葉夢荷的溫柔、善解人意,教程羽蝶因欺騙而感到愧疚。

    「我沒有懷孕。」她脫口而出。

    葉夢荷看起來似乎並不意外,只是真心地說道:「那最好。我覺得你還年輕,不該這麼早就挑起這種重責大任。」

    程羽蝶反倒以驚訝的眼神面對她一臉平靜。「就這樣?你不想問我為甚麼說謊?」

    葉夢荷靜靜地說:「我想,是為了邱浩唐吧!」

    「你知道?」程羽蝶一雙晶瑩的眼睛,不禁瞪得更大了。「你怎麼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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