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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文 / 汪孟苓

    「我堅持。」葉夢荷趕忙保證,而且在祈威還來不及開口前,硬拉著他出門。

    一落單,程羽蝶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眼見祈威那咬牙切齒、暴跳如雷,卻又莫可奈何的模樣,實在帶給她莫大的快感。

    她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其實她的胃口並不總是這麼好的,今天之所以如此反常,是因為葉夢荷弄的食物真的很可口;而真正最主要的原因,則是因為這「栽贓計劃」竟替她枯燥乏味的生活,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刺激,同時也刺激得她胃口大開。

    只不過短短的一夜,她對葉夢荷的印象已在不知不覺中改觀了不少。對於她這個不速之客,葉夢荷所表現出來的溫柔、耐性和包容,連她都不得不折服,也難怪浩唐會對她魂縈夢繫了。

    而且經過昨晚的偵察,她很高興地發覺了一件事——祈威和葉夢荷並未同房而眠。

    當然,這並不代表甚麼,他們很可能只是礙於她的存在,而裝裝樣子避人耳目罷了,一切尚待她繼續探查。

    於是,她決定將在這裡再多待上幾天,反正她那富麗堂皇卻空洞不溫暖的家,並不令她牽掛;而她無聊的生活,正需要些改變。

    光想到能把祈威氣得像只噴火的恐龍,程羽蝶那雙晶亮的瞳眸不覺溢滿期待的光芒;美麗的唇邊泛開一抹調皮的笑靨……***

    「經理,你要的資料我整理好了。」葉夢荷將手中的文件交到邱浩唐桌上,便欲轉身離去。

    「夢荷……」邱浩唐急急喚住她,卻又無以為繼。

    「怎麼了?」葉夢荷不解地望著他。

    在她的凝視下,邱浩唐卻像十七、八歲的小伙子似的,面紅耳赤、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

    「今晚有空嗎?」他鼓起勇氣脫口而出,但懷疑自己低啞的語音已湮沒於如雷的心跳聲中;他心跳得飛快,幾乎就要撞胸而出。

    葉夢荷並未直接回答,而是有所保留地反問:「有事嗎?經理?」

    「我知道你喜歡古典音樂,有個世界知名的交響樂團來台演出,我正巧有兩張門票,不知道有沒有榮幸邀你一起去欣賞?」他像背書似的,一口氣復誦出早在心裡演練過上百遍的說辭。

    他情難自禁地以充滿愛意的眼神凝視著她——夢荷升任為他的秘書只不過短短半年的時間,但她卻已完完全全擄獲了他的心。

    感情的滋生與發展,並不完全取決於相識時間的長短,那只是一種感覺,一種無以名之的感覺……事實上,在她未出現之前,曾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他刻意地緊閉心扉、逃避感情,直到她的出現,改變了一切。

    她清新的氣質、溫柔的性情和甜美的笑靨,在在吸引著他,深深觸動了他的心弦。

    她就像是破雲而出、璀璨耀眼的朝陽,瞬間照亮了他沉鬱、晦暗已久的心靈,替他帶來了溫暖和希望;她更像是一彎清流,瞬間滌盡了他心中的恐懼,撫慰了他心中的傷痕,讓他有再愛一次的勇氣。

    但,怕只怕……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葉夢荷清楚地看出他眼中的期待和忐忑不安,也同樣清楚邱浩唐對她的感情和追求。女孩家對這種事總是特別敏銳,她也不例外。

    邱浩唐是個好上司,也是個善良體貼的好男人,但她卻無法以同等的情意回報他。在她心中有一個男人的影子存在之際,她無法再接納另一個男人的感情付出。

    對於愛情而言,她是相當死心眼的,否則也不會一等……就是漫長的十年。

    「對不起,我有事。」葉夢荷很下心來拒絕他。

    或許,這種作法對他而言才是公平而仁慈的,與其給了他不該存有的冀望之後,再拒絕他,還不如一開始就表明自己的立場,免得他愈陷愈深。

    「是嗎?」尷尬讓他變得喋喋不休:「沒關係……我只是隨口問問,我找不到伴一起去,不想浪費這麼貴的門票,所以才想到你……」察覺自己的失言,他猛然打住,又趕緊解釋:「天啊!抱歉,我不是說你是次要人選,我的意思是——」

    「沒關係。」葉夢荷試著以微笑來安撫他明顯的慌亂。「我瞭解。」

    邱浩唐懊惱不已地暗暗呻吟。他又在夢荷面前出糗了!為甚麼每一次都這樣呢?一旦面對她,他就像長不大的小鬼似的,又是臉紅、又是口吃,令自己窘態畢露。

    深吸口氣,他終於以較為平靜的態度開口說話:「我只是不希望這件事對你造成困擾,我的邀請太鹵莽了,你別介意。」

    她搖頭。「我知道你是好意,別放在心上。我出去忙了。」

    望著她離去的倩影,他的心感到一寸寸地失落。夢荷對他溫和、有禮的拒絕,他不是不懂,奈何……他對她的感情就像破閘而出的洪水般,再也收不回。

    他只能無助地任它繼續為她而翻騰、奔流。

    第二章

    程羽蝶翻身下來,滿足地伸著懶腰。

    她幾乎已經愛上待在祈家的這種生活方式,雖然這裡比不上自個家的富麗氣派,這房間甚至不及自個臥房的一半大,還有個不時像瘋子似的對著她嘶吼的祈威;但至少,她不用再獨自待在空洞的大房子裡發呆,忍受冰冷的寂寞煎熬,那種無聊是會殺死人的。

    屋子裡靜悄悄的,顯然祈威和葉夢荷已經上班去了。她走出睡房,正想到餐桌上去「搜刮」一番,陡然躍進眼簾的一條陌生背影,卻教她赫然打住腳步。

    他蹲在櫥櫃前翻箱倒櫃,儼然是個小偷!程羽蝶感到害怕,但只有那麼一絲絲,憤怒的情緒立刻取而代之。

    她暗暗冷嗤,明明一個四肢健全的大男人,卻不事生產,甘願以行竊為生;今兒個算他倒帽,竟礙著她,她發誓,非教他吃不完兜著走!

    她放眼四顧,牆角邊的那根木製的球棒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程羽蝶忍不住得意地笑了,那將會是一項非常有力的武器。

    她抓起球棒,毫不遲疑地欺向他——身後奇怪的聲響驚動了他,祈軒不解地回頭,霎時見到自己的球棒當空揮來,有個奇怪的女人拿著他的球棒追著他打。

    祈軒驚嚇地躲過那虎虎生風的棒,但更凌厲的攻勢又接踵而至,他不得不像喪家之犬般的連滾帶爬。

    「喂!住手!」他一邊跑一邊躲,暴怒地嘶吼:「會出人命的,你知不知道我的腦袋差點被你打得開花!」

    程羽蝶窮追不捨。「你活該!」

    他已被逼至牆角,只能冒險地伸手去搶她的球棒;但那小妮子力道倒不小,緊抓著不放,兩人就這麼僵持著。

    他氣吁吁地大叫:「我到匠做了甚麼該死的事,要在自己的家遭到這樣的攻擊?」

    程羽蝶停止掙扎。「自己的家?」

    「沒錯!你又是打哪來的?」他搶下球棒,立刻將它放在她構不到的高架上。

    她不答反問:「你是誰?」

    「祈軒。你呢?」他開始打量那女孩,發現她雖然非常凶悍,但她的美貌更令人印象深刻。

    她依舊不回答,一徑刺探:「你和祈威是兄弟,而且你住在這裡?」

    「沒錯,我是祈威的弟弟,這陣子帶團出國,昨晚才回來的。」他恍然大悟。「喔,我聽說了,你是賴上祈威的……」

    程羽蝶惡狠狠的白眼,教他及時住了口。

    祈軒極其無辜地聳聳肩。「你也別怪我不相信,祈威那個人一向一本正經、光明磊落。始亂終棄?那實在不像他會做的事。」

    程羽蝶佯怒地板著臉。「你是在懷疑我誣賴他嘍?」

    她是,但除非能圓滿達成此行的目的,否則,祈威那傢伙只好繼續當冤大頭了!她將會毫無愧疚地利用他,誰教他礙著了她的路,要怪……只能怪他咎由自取。

    他綻開一抹雜帶著自嘲和自得的笑容。「如果賴上的是我,那說服力肯定強上許多,甚至不會遭受到任何一絲一毫的懷疑。」

    「看樣子,你顯然很以自己的放蕩為榮?」程羽蝶忍不住語帶嘲諷;現在這種自命風流的男人愈來愈多了。

    他笑著更正:「我不是浪子,只不過是個多情種罷了。」

    「在我的字典裡,這兩個根本就是個同義字。」她伶牙俐齒地反駁。

    他低低吹了聲口哨。他喜歡這女孩的「辣」,辣得夠勁!

    「說真的,你有沒有可能真把我們兄弟倆給認錯了?搞不好跟你有一段露水情緣的真是我,而不是我老哥;畢竟我有過太多類似的經歷,難免會有遺漏。」

    當然,這絕非事實。這女孩太美、太耀眼,是無法讓人輕易忘懷的,即使是整日穿梭於「花叢」間的他,也幾乎忍不住羨慕起祈威來了;但只是幾乎。他對程羽蝶充滿了好奇,但對她肚子裡的那個「小包袱」,可提不起半點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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