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宛琬
「本人悟性極差,看不懂現代舞。」谷英琪大聲說道,根本不覺得那有什麼好羞恥的。
怪了,她這樣說很丟臉嗎?那群女人幹嘛把臉摀起來?
「我上一場在國內的演出是古典芭蕾,『海盜』的劇情並不難懂的。」顏克典一挑眉,把她的臉扳回來。
這女人居然連和他說話時都不專心!
「喔,我小時候看過一出『天鵝湖』,演到一半我就睡著了。那個公主年紀頗大,毅力、體力讓人激賞,可是妝化得像個妖怪。」谷英琪故意把嘴咧大、把眼睛睜成銅鈴眼,見顏克典完全沒有受驚嚇的表情,只得吶吶地瞪他一眼。
「妳完全不看舞蹈表演?」這樣他至少釋懷一些。
谷英琪偏著頭,看顏克典一副很想要解答的樣子,只好絞盡腦汁地拚命想。
「啊──我覺得原住民的舞蹈滿好看的,很有生命力;布袋戲裡的玩偶,跳舞的樣子也滿滑稽,亂好玩一把的。」谷英琪彈了下手指,眼睛發亮地看著他。
顏克典爆笑出聲,笑聲驚天動地。
谷英琪擰著眉頭,正抬起頭要瞪他時──
他居然低下頭,在她的額頭印下了一個吻!
顏克典看到她嚇得傻眼的模樣,又開開心心地在她頰邊也送上了一個香吻。
「喂,你剛才吃雞翅,有沒有擦嘴巴?」谷英琪的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伸手一個勁兒地抹著被他親過的地方,脂粉未施的皮膚因此泛了一層淺淺的紅,更顯得皮膚的水漾細緻。
「我最不欣賞半調子,明明是什麼都不大懂,卻硬是要裝出一副很有涵養的模樣,來恥笑那些不與他們接觸同類型藝術的人。」顏克典摟過谷英琪的肩,聲音恰好讓在座的人全都聽見。「偏偏全世界的都會裡,都確實存在著這樣的一群人,他們或者會買票去欣賞藝術,但是這樣的一群人,卻沒有妳的真實來得可愛。」
「喂,『妳很可愛』只有四個字,你幹嘛用了一長串話來解釋?好像誇我可愛很勉強一樣。」谷英琪故意挑剔地說,雙手忙著扯開他的手。
「妳很難討好喔。」顏克典眉眼漾著笑,用手指敲了下她的額頭。
此時PUB裡的音樂轉換成一首抒情慢歌,他拉起她的手便往舞池的方向走去。「走吧!陪我跳舞。」
「這首『THESEFOOLISHTHINGS』根本不適合跳舞,而且我喜歡這首歌,我要好好坐下來聽。」她大聲說道,堅持要縮在沙發裡。
「天堂」的舞池只有一小區塊,平常空曠得很,所以不論是誰進去跳舞都很像在賣弄。她才不要進去表演雜耍哩。
「我知道妳喜歡這首歌,因為我已經在妳家聽過三次了。」顏克典根本不想去管他的話會引起別人多大的想像空間,只知道他現在覺得谷英琪實在很逗,很想進一步地抱抱她、哄哄她。「而且,誰說這首歌不適合跳舞?沒有不適合跳舞的曲子。」
「你要跳舞自己去跳啦!我不會跳啊!」谷英琪哇哇大叫,卻還是脫離不了被他拉向舞池的命運。「我警告你,我跳起舞來像只大猩猩!」
「有我在,妳會跳得很優雅的。」他保證。
「一隻優雅的大猩猩?惡,聽起來真讓人沒食慾。」谷英琪驀地打了個冷顫,努力地想把自己的手「拔」回來……
顏克典已經弄不清楚這是他今晚第幾次被她逗笑了,他鬆開了手,把她安置在離舞台最近的一個座位。「好吧,那我就不勉強了。」
哦喔,他從眼角餘光發現,似乎有人要毛遂自薦擔任他的舞伴了。「想不想看我來段個人秀?」顏克典一本正經地問著谷英琪。
他現在心情頗佳,頗有表演的慾望。當然他不否認,自己是有點想看到她在見識過他舞蹈之後的瞠目結舌崇拜狀。
「你想跳就跳囉,我拭目以待就是了。」谷英琪拍拍手。
「妳啊,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故意按住她的腮幫子,揉麵團似地揉啊揉地,然後,在她準備要動手砍人時,他一躍而開,神態瀟灑地朝舞池走去。「現在就讓我為妳呈現顏克典的精采個人秀。」
谷英琪看著他修長的身軀以一種俐落的步伐前進──背部打直成貴族高挺姿態,身軀的擺動優雅且自然。其實,光是看顏克典走路就很過癮了。
至少,他的臀部結實地讓人很垂涎。
她在桌子上支著肘,看著顏克典向服務生借了一頂牛仔帽。
啪啪啪啪啪……
顏克典才踏上舞池一步,音樂聲卻差點被掌聲淹沒。
朝谷英琪一挑眉,顏克典隨即揮手讓全場的掌聲靜謐而下。
他,開始隨著爵士慵懶的樂音而伸展著肢體──
一支沾有唇印的香煙,
一張浪漫的假期機票,
而我的心依然飛了起來,
這些可笑的事物都令我想起了妳……
他的一舉一動全成了一個熱戀中的男子,每一次的彎身、旋舞,都是展現他心中的喜悅與甜蜜;而那頂始終在他手上、肩上流轉的牛仔帽,便成了他心目中的愛人象徵;當他親吻著牛仔帽時,全場女人全都熱血沸騰了起來。
這個傢伙太可怕了!他根本是精準地藉著肢體來呈現歌曲中的心情嘛。谷英琪大開眼戒,看得目瞪口呆之餘,乾脆朝他吹起口哨來。
顏克典唇角一揚,似笑非笑地朝她拋了下媚眼。
谷英琪胸口突然一窒,瞬間有點口乾舌燥。
她發現沒有法子把她的眼睛從他身上移開,他平時就是自信非凡的,可是沉浸在舞蹈世界的他,整個人都在發光!
在他一個旋轉背身之時,谷英琪故意揮手招喚服務生拿來MENU,準備點杯飲料。她現在需要分散注意力,可不能真的對顏克典流口水啊!那會被他嘲笑一生一世的。
咦,左前方那個瘦男人在做什麼?
谷英琪意外瞄見隔壁桌一個骨瘦如柴的男子,正趁著顏克典引起的喧嘩,偷偷地在身邊女人的杯子裡放入一顆小藥丸。
頓時,她眼裡冒出火花,把MENU拿在手中,霍然站起身,氣勢兇惡地朝那個瘦男人走過去。
「喂──」谷英琪把MENU重重地往瘦男人身上一丟,一腳踩上他的座椅。
「你這只死猴子,在別人的酒裡下藥,想搞什麼鬼?」她拿起那杯被下藥的酒,不客氣地大聲斥喝。
「妳胡說八道!」
瘦男人臉色一陣青綠,伸手就想搶回那杯酒。
谷英琪身子一彎,俐落地側身避開,並快手把酒杯塞到旁邊女子的手上。「拿好,這是妳告死他的證據!」然後雙臂交叉在胸前,擋在該名女子面前,挑釁地看著瘦男人。
顏克典一發現谷英琪離開座位,立刻停止跳舞。他朝著她的方向走去,而全場的視線則同時隨著他而移動。
「把老子的酒還來,妳這個死賤人!」瘦男人沒注意到自己成了全場注目的焦點,只當谷英琪是一名弱女子,掄起拳頭威脅著她。
「你才是死賤人!」谷英琪一聽見這人罵了她最痛恨的話,拳頭迅疾揚起。
瘦男人一出拳,谷英琪的拳比他更快──一拳就招呼上他的鼻樑,揍得他鼻血直流。
「妳找死!」瘦男人一見情勢不對,拿起酒瓶就想傷人。
谷英琪冷哼一聲,靠著平時的訓練有素,立刻後退一步,一腳踢開那只酒瓶。
誰知,瘦男人竟掏出一柄瑞士刀,威脅地往前猛揮而去──
「小心!」顏克典低喊出聲,卻還是慢了一步。
谷英琪並沒有成功避開那一記攻擊,她被迫伸出右手肘去擋,當肌膚被劃傷的那一刻,她悶哼了聲,眼眸一瞇,咬住了雙唇。
「妳沒事吧!」顏克典把谷英琪護在身後,他搶下瑞士刀,一腳把那男人狠踹到三步之外。
「我沒事。」谷英琪把右手插入牛仔褲口袋中,慶幸自己今天穿了件全黑的長袖衫,一時片刻看不出血漬。
「都什麼時候了,還逞強。」顏克典一見到她的雙唇在顫抖,立刻把她緊緊地摟到身側。
他想檢查她的傷勢,可她倔強地搖搖頭,抬頭對他一笑,低語道:「死不了人的,等我事情辦完再處理。」
一看到她虛弱的笑容,顏克典氣得只想把那個傷害她的男人碎屍萬段。
「死猴子,本小姐沒事!你那把瑞士刀是鼻涕做的嗎?看你下回還敢不敢在別人的酒裡下藥!」谷英琪放大音量,朝著瘦男人嘶吼著。
店內的人聲靜寂,所有人的視線全都停在那個瘦男人身上。
瘦男人一看情勢不對,立刻就想逃走。
「抓住……」谷英琪的聲音還沒完全發出,顏克典已經一個箭步地衝出,反掌扭住了瘦男人的手臂。
他結實的小腿往瘦男人的膝蓋一拐,瘦男人馬上慘叫出聲,跪倒在地。
「顏克典,幹得好!」谷英琪一邊大聲加油,一邊回頭催促著服務生打電話報警。「喂,你們店裡搞什麼鬼!有人要行兇殺人了,還不快打電話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