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魅情冷紅顏

第27頁 文 / 亭語

    「可梅,你想要些什麼儘管挑,別跟我客氣。」莫雨桐微笑道。其實她這趟出門主要是為了可梅,不能帶她同行,她覺得有些歉疚,想在出門前彌補她些什麼。外出在即,這些天她特別照顧可梅的需要,一方面也是怕他們出門後,可梅不敢跟葛家人開口,所以只要可梅要求,她幾乎全數應允。

    「謝謝小姐。」可梅笑應著,眼睛瞟向街道遠端,彷彿在等待些什麼。

    莫雨桐拿起一支玉簪,感興趣地左觀右瞧。商人一見她中意,立刻吹擂道:「夫人眼光果然好,這簪子雕琢得高雅大方,正配夫人的國色天香啊!」

    「可梅,你瞧如何?前兩天你的簪子斷了,我瞧這支顏色挺美,你喜歡嗎?」莫雨桐轉向可梅,笑問。

    可梅怔了怔。「小姐……」

    「戴戴看,喜歡的話就買下。」

    望著眼前的簪子和嫣然笑容,她一時間竟無法反應。突然,遠方傳來吆喝聲,她心中一震,不自覺拉住了莫雨桐雪白的皓腕。

    「讓開!讓開!」吆喝聲中凶狠的錦衣大漢揮舞著鞭子,路旁行人閃得稍慢的,全都挨了打。

    葛翊凌厲的眼神微瞇,一等認清那華麗大車上的傢伙,就打算動手。就在這時,快速擠來的人群隔開了他和莫雨桐,他心一跳,眼睛緊追著嬌妻,雖急於擠過人群,一時卻無法接近她。

    莫雨桐蹙著秀眉被擠往後退,背上卻覺得有股力量將她往前推,推擠之間,她很快地被推到最前方。清出一條空蕩大路的街道上,一列錦衣大漢簇擁著一輛大車,車上坐著一名年約二十幾歲、穿著華麗的男子,活脫脫是個目空一切的紈桍子弟。尾隨在車後的是流著鮮血,斷了氣的獵物。那男人臉上得意洋洋,顯然對此次狩獵成果感到相當滿意。

    莫雨桐抿著唇,等待車隊經過,然而當大車行至她前方時,她突覺肩上有股力量推了她一把,她身不由己地往前仆倒,引起了一陣混亂,而車隊隨即停了下來。她感覺所有的視線全盯在她身上,她趕緊強自鎮定地直起身,那朝她臉揮來的鞭子似乎驚見她的花容月貌急急撤回,險些在她白嫩的臉上抽出一道血痕。

    葛翊的心跳差點兒停了,縱起身,在那下車的華麗男子碰著莫雨桐前扶起了她。

    「大膽刁民!竟敢阻攔聖駕。不要命了嗎?」幾名錦衣大漢喝道

    眾人一聽竟是當今聖上,全都跪下參拜,自然包括他們夫妻倆。

    皇帝一臉驚艷,色迷迷地緊盯著莫雨桐,笑道:「姑娘免禮。」

    見皇上要來扶她,莫雨桐身軀急往後縮,葛翊立刻道:「謝皇上。」手攬住她的腰便將她扶起,皇帝的荒淫無道是天下皆知的,瞧中意的女子,即便不擇手段也要弄到手,絲毫不知何謂禮義廉恥!葛翊心中閃過一絲沉重。

    「你是何人?」皇帝不悅地問。

    「草民姓葛,單名翊,內人無意驚擾聖駕,望聖上莫怪。」他雖是皇戚卻沒有官位,認真算起來也不過是外戚,此刻更無意與皇帝攀關係。

    「皇上,他便是禮部侍郎葛翔之弟。」皇上隨從中,有一人認出了他,立刻躬身道。「想來這位便是前陣子由皇上賜婚予葛翊的京城才女莫雨桐了。」

    「喔?」皇帝隱約想起了這回事,眼睛仍迷戀地在莫雨桐臉上打轉。他終日酒池肉林、山林狩獵地縱情享樂,身邊不乏美人。因此,京城第一美人名聲雖響亮,他也沒放在心上,沒想到卻美如仙女下凡!賜婚之事一向是他應允了便讓人擬召,壓根兒不曾關心誰與誰成了親。

    「草民夫婦告退。」葛翊當機立斷,不等皇上反應,欠身後抱起莫雨桐縱身而去,隨即隱沒在人群間。他聽過太多與這昏君有關的荒唐事,這樣貿然離去雖不免背上不敬的罪名,但總也好過讓他公然無恥行事,強擄了莫雨桐去。他只有孤身一人,只怕對付不了那麼多大內高手。

    莫雨桐被他抱在懷中轉眼遠離了那場混亂。葛翊的臉色十分嚴肅,她直覺明白他在擔憂。狂奔中,她摟緊他的脖子,在他耳邊低語。「對不起。」

    葛翊將她抱得更緊,沉聲道:「咱們得盡快離開京城。」

    莫雨桐從沒見他將任何威脅往心上放,可這次顯然不同,與其說他是在為他們倆擔憂,不如說是為了整個葛家。皇帝動輒杖責言官,爹爹也曾身受其害,而葛翔在朝廷當差,葛家家業全在京城,與皇家作對無疑是拿頂上人頭開玩笑。

    兩人回到葛府,葛翊先跟太君簡述了發生之事,便立即回房整理行囊。

    驀地,春菊疾奔而來,神色倉皇,喘著氣道:「翊少爺,外邊……外邊來了東廠的人,說要捉拿你……」

    到這時刻,葛翊神色反而沉著。這些鷹爪來得還真快!

    「你要去嗎?」莫雨桐抓住他的手臂。「東廠」的大名讓她從骨子裡感到戰慄和恐懼,進了去還能出得來的人寥寥可數。葛翊的鎮定支撐著她,給了她一絲微弱的希望。

    「我非去不可。」葛翊輕撫她的臉。「你別出去。」

    太君畢竟是皇上的姨婆,想來他們還不致明目張膽地強擄莫雨桐,否則也不須迂迴地拿他開刀。方纔他已乘隙派人送訊去給冉誠,他自會派高手暗中保護她。

    莫雨桐強忍著淚,撲進他懷中。是因為她……都是因為她!為什麼一夕之間會變成這樣?!

    「我等你回來,這一生一世莫雨桐都是葛翊的妻子、葛家的媳婦,你去哪兒,我就跟你去哪兒。」她顫聲而堅定地道。

    聽她傾訴了生死相隨的決心,葛翊心中滿溢溫柔,大手撫著她的髮絲。

    「放心吧,我……」外邊的騷動打斷了他的話,他神色一冷,銳眼瞥向屋外。

    「我等奉劉公公之命捉拿反賊,誰敢阻欄?!葛翊意圖謀反,誰敢包庇,以同罪論處。」

    葛翊推開她,匆匆道:「千萬別出來。」他轉身而出。

    莫雨桐伸出手,抓捉之際,他的衣衫滑過指尖,粉拳內空蕩蕩的,如同她驟失的心,葛翊關上房門阻絕了她含淚的目光,外邊傳來雙方模糊的對話,而後眾人的腳步聲漸遠,終至死寂。

    太君和葛翔必定馬不停蹄地進宮求情了。忽然,一陣寒風吹進了她的骨髓,歷代文史中各個貞節烈婦殉身的故事,歷歷躍過她腦海……

    第九章

    夜風,陰陰冷冷地吹著。微弱的燭火隨風飄搖,映照著一張蒼白的絕美容顏。兩點星瞳異常地亮,鎮定、決心是美麗的臉上唯一的神情。

    莫雨桐腦海中飄閃過先前太君與葛翔失望而回的神態。從那時起,葛府便籠罩在一股沉重的氛圍之中,說話與吃飯都成了多餘。太皇太后說意圖謀反是嚴重的指控,須得仔細調查,但她似乎忘了,每調查一天,葛翊活命的機會使少一分……

    將葛翊羅織入罪為的只是她!葛翊和她明白;太君和葛翔也明白。只要將她交出,葛家上下都能平安無事,若不,意圖謀反的罪名可能罪誅全家。

    紅顏禍水。沒想到,她竟成了禍水。

    雪白玉瓶在同色的柔嫩掌心中翻滾,瓶身刻的黑字赫然映入眼簾——光陰逝如斯,四十老紅顏。

    她回想起那日與袁河寄的對話。

    她好奇地問袁河寄,「紅顏老」的瓶身上那兩句話是何意思?他笑嘻嘻地道:「意思就是,女人只要喝下這瓶毒液,就會一下子老掉四十歲。」

    「真的嗎?」她驚異地問。

    「自然是真的,所以你可甭沾到一滴,也不可隨意交給別人,免得讓人拿去作惡。」袁河寄慎重地警告。

    「那你為何送我這東西?」他自己保管不是更妥當?

    「萬一哪天你相公愛上了別的年輕貌美的女人,你可以送給她喝啊!」他半開玩笑地道,見她不悅地板起臉,他才一本正經地改口。「因為它跟你有緣嘛!」

    聽他又三句不離本行地說起緣分,她忍不住笑了出來,好奇問道:「那萬一喝了它,該如何恢復?」

    「我不知道。」他倒是答得乾脆。

    瞧著袁河年一臉的無辜,她不禁愕然。「這是你的東西,你怎會不知道?」

    「誰說這是我的?這是我偷來的。」他非但沒有一絲羞愧,反而得意洋洋。「聽說五十年前,有個女人嫉妒丈夫愛上年輕貌美的姑娘,便調製出這玩意見讓情敵喝下,果然丈夫就不愛那女人了。不過,現在世上怕只剩下你手上這瓶了,只因藥方早已失傳,這些是那女人的後代所保有僅存的了。至於解法,錦囊中有寫。」

    莫雨桐從錦囊中掏出一張紙條,只見上頭寫著——觸目皆是,無處可尋;靈藥縹緲,人間真情。

    她不自覺念了出來,疑惑地問:「這是何意?」

    「你問我,我問誰?答案是無解。除了那作古已久的女人知道外,恐怕誰也不知道。」袁河寄不改凡事都要指摘幾句的習慣,滔滔不絕地批評道。「你說她這不是故意捉弄人嗎?既然觸目皆是,又怎會無處可尋?說解藥是人間真情,那又是什麼東西?看不到、摸不到,又怎能拿來吃?就算那是顆人心,那找個死人的心臟割來吃下不就成了,與真情何干?聽說還當真有人吃了呢!結果自然無用。所以幾十年來,受害者便都從這十六個字的玄虛上推敲,想盡辦法東拼西湊的。說什麼「目」指的是眼睛,「是」指的是柿子,每個字都代表著不同的東西。於是,她們吃了魚眼睛、豬眼睛、柿子……等等一堆東西,可全沒效果,便又猜測是份量不對。總之,什麼亂七入糟的解釋全出籠了,可從沒一個對過。莫姊姊,你博學多聞,或許你能推敲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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