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亭語
「江南茶葉產量正常,出高價並不划算,我猜想沈天富的下一步可能會進行破壞,降低茶量,使茶價節節高昇。」冉誠說道。他的推測很少出錯。
「那就劫「天富商行」買的茶葉吧!」葛翊淡淡道。冉誠說了一半,他就能推敲出他的打算。瞥了奭抗天一眼。「這可是「抗天寨」的看家本領。」
奭抗天非但不生氣,反而輕笑了起來。「不錯,攔路打劫正是土匪的專長。咱們來看看沈天富有多少金山銀礦,用來買拿不到手的茶葉。」
「揭發沈天富卑劣的行徑須花費太多工夫,不到必要毋須去干涉,先瞧瞧他的反應再說。」冉誠的動作都是一步一步循序而為,從不躁進,用最少的力氣達到目的。他瞧了瞧葛翊,沉吟道:「還有一件事,葛翊你自己可得費點兒心了。」
葛翊眉一挑,難得看到冉誠的遲疑。「何事?」
「「尋馨坊」外的攔轎事件,你想必還記得吧?那帶著十幾名護衛的沈公子,正是沈天富的獨子沈貴慶,他為了莫姑娘茶飯不思,幾乎喪命。據說他已打聽到那日轎中的姑娘,正是方奉旨成親的京城才女莫雨桐。沈大富為了命根子,已經決定不擇手段也要得到她,這兩日京城中忽然多了不少高手。」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葛翊太清楚這個道理。雖然葛府篆養了不少護衛,但也不是銅牆鐵壁。想到府中佳人隨時有被劫的危險,他胸口一緊,再也坐不住。
「沒其他事了吧?」葛翊語調雖仍平淡,但握著折扇的手已不再放鬆。
「老二,你該不會真的在乎那個你不情不願娶的妻子吧?」奭抗天唇畔揚起饒富興味的笑容。呵,事情愈來愈有趣了。
冉誠微微一笑,有趣地欣賞那大反常態、愀然變色的俊臉。當葛翅眼中的殺氣射向奭抗天時,他差點兒笑出來。被人看出了心事,也不用這麼生氣呀!
「你別看我,我也才剛得到消息。」當葛翊責怪的眸光轉向他時,他的笑容更深了。
葛翊冷哼一聲,拉開通往地底的石板,迅速從密院消失。
「他是認真的?」奭抗天忍不住笑了出來,卻又不免感到不可思議。認識葛翊這麼多年,可沒見他對何人何事認真過。
「或許連他自己都不自知吧。」冉誠輕笑。
他到底在緊張什麼?怕她讓人給擄走,還是怕她從此消失在他眼前?
葛翊尋遍了他的宅落,甚至太君那兒也快讓他掀了過來,但莫雨桐依然芳蹤杳然,連可梅和太君也都不見蹤影。足不出戶的她究竟會在哪兒?心頭的忐忑不安讓他心慌到了極點,但那份難言的滋味卻是那麼真實。
「少爺,您回來啦?夫人陪太君到觀音廟上香去了。」正在整理庭院的丫鬟見到他行色匆匆,主動說道。
「觀音廟?」上回她被姓沈的糾纏,不也是因為去上香嗎?可惡!想到這兒,他立即旋身衝往馬廠,牽出馬後,策馬疾馳,奔出葛府。
快馬穿市過街,轉眼便已來到了觀音廟。
在莊嚴肅穆的廟宇中,可梅安靜地隨侍一旁,聽著太君與住持談論佛理,她只覺得懵懂不解。而小姐虔誠地跪在佛前合十祝禱,清麗的面容顯得莊嚴。
旋即,可梅眼睛一亮。廟門外,駿馬上英姿煥發的男人一躍而下,大踏步走來,她忍不住驚喜呼道:「姑爺!」
莫雨桐條地轉頭,見到他,臉上閃過一絲驚喜,隨即臉色一沉,同過頭不看他。自從她毫無效果地抱怨後,昨晚他居然過分地徹夜未歸,害她一夜未能成眠,以致現在容顏憔悴。今早她才信誓旦旦地下定決心不再理他,反正他也不會在乎。
「翊兒,你怎地來了?」太君詫異地望向孫子,看見葛翊的眼睛緊盯著妻子。他那是什麼表情?鬆了一口氣?
「太君。」他短暫地看了老祖母一眼,而後衣擺旁掀,挨著莫雨桐面對神像跪下。
「你做什麼?」莫雨桐怒瞪他,壓低聲音只讓兩人聽到。
「你說呢?跪在佛前自然是有事相求。你求什麼?」他感興趣地問,不忘欣賞著美人發怒的生動艷麗容顏。
「干卿底事!」她才不介意他昨夜在何處過夜,不介意!她纖足一站,撐起嬌軀,大手立即伸來幫了她一把,卻遭到拒絕的拍打。「我自己會站。」
葛翊捉緊了她的手肘,唇附到她耳畔道:「咱們可是恩愛夫妻,這是你欠我的。」
是啊,「假扮」的恩愛夫妻。莫雨桐強壓下心頭的酸澀,注意到周圍的目光,她神色一斂,而後綻出甜甜的淺笑。「相公怎知咱們來此上香?」
「為夫回府時聽丫鬟說的。嬌妻出府,做丈夫的自然得提心吊膽地趕來護花了。」
其他人都為這理由會心一笑,但莫雨桐卻知道這一切只是假象,他究竟是為哪樁事而來?
「這才是做丈夫的樣子。」太君欣慰地點頭,這孩子終於長大了。
當夫妻倆正交流著暗潮洶湧的眼神時,可梅默默地垂下頭,目光瞥向寺外。不料,卻見一名男子興沖沖地迎面奔來,讓她條然一驚。「小姐!那姓沈的……公子……」
「可梅姑娘好眼力,正是區區在下。」大笑聲中,沈貴慶大刺刺地跨過門檻,身後依然跟著數名保鑣。
葛翊一眼就看出這些人腳步沉穩,顯然武功不弱,與當日那些草包保鑣不同。
莫雨桐連看都還未看清,面前忽然就多了把扇子,將她整張臉擋住。
葛翊走到她身前,高大魁梧的身軀將嬌妻完全籠罩住,徹底隔絕來人的貪婪目光。
人說色字頭上一把刀,這沈貴慶當真是色膽包天。
「沈公子確是虔誠,觀音佛祖必會護佑心地忠厚誠善之人。」葛翊淡淡譏刺道。
這人竟敢暗暗譏嘲於他?!沈貴慶才不理佛祖炯亮的目光。「你是何人?」他認得出這個傢伙三番兩次阻他好事,卻不知他是何方神聖,但他自小橫行霸道,不管對方是誰,他也從未怕過。
「姑爺自然是小姐的夫婿。」可梅有葛翊作後盾,說話也大聲了不少。
太君冷眼旁觀,莫雨桐卻是秀眉輕蹙。這人怎麼這般糾纏不清?她不說話,任憑葛翊處理。聽可梅稱讚過他的功夫了得,因此對方雖然人多,她也不怎麼擔心。
沈貴慶心頭火起。原來搶走美人的就是這小白臉!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可無論如何他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人妻;更何況,對方武功高強,他是親眼見識過的。沉吟片刻之後,他抱拳道:「在下沉貴慶,最喜結交英雄好漢,葛兄英雄年少,還日不如撞日,今日有緣巧遇,就請賢伉儷過府一敘,讓小弟做個東道。」
「沈公子抬舉了,葛某結交不起。」請君入甕的計謀,姓沈的使來還粗淺得很。
「你別不識抬舉了!」沈貴慶身後深具草莽氣息的護衛們忍不住呼喝。
為了太君這幾位嬌客要來上香,住持特地摒退了閒雜人等,不料這幾名莽漢竟然闖入。想趕人,但偏偏這沈貴慶也是得罪不起的人物,他一時也不好插口,只能由他們自己解決紛爭。
沈貴慶舉手喝阻了保鑣的躁動,微笑抱拳道:「在下誠心相邀,萬望葛兄切勿推拒才好。」
跟他講誠意,沈貴慶還差得遠。
「你我彼此心知肚明,有話不妨挑明了說,各位好漢如何才肯讓條路走?」葛翊折扇輕煽,顯得意態閒適,但神情傲然,像是絲毫沒將他們放在眼裡。
「我這幾名護衛十分熱中與武功高手切磋武藝,葛兄若肯指教一招半式,當令他們受用無窮。」幾名橫眉豎目的武功高手聽沈貴慶這麼說,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這個小白臉目中無人,不教訓教訓他,他們心有不甘。
莫雨桐秀眉一擰,難不成他們要蜂擁而上、群起圍攻?沈貴慶說起話來拐彎抹角的,教她打從心底厭惡,只想盡早打發他們走。「相公,有理說不清就手底下見真章吧!在寧靜祥和的寺廟裡動手,相信佛祖也會瞭解你我是迫於無奈。」
她柔嫩的嗓音聽得沈貴慶暈陶陶的,真恨不得推開葛翊這障礙,好一解相思,但聽她三言兩語儘是站在葛翊那邊,又滿心的不是滋味。
「娘子有命,為夫自當遵從。」葛翊泛起森冷笑容。這些不識相的傢伙讓他動了真怒了。嬌妻不怕見血,他下手也毋須留情。
「請!」暴喝聲中,方才怒罵過葛翊的莽漢飛撲而上,手指曲成鷹爪抓向他的臉,挾帶勁風、來勢洶洶。其他護衛離也想爭功,但見了他這石破天驚的攻勢,也不禁為之喝采。
葛翊身子未動,腳踢對方下盤,那莽漢人躍在空中,下盤空虛,心中不由得一驚,正想閃避,手上的鷹爪跟著略緩,不料葛翊竟趁著這空隙,扇頂狠狠撞向他下巴,這一下他牙齒咬著了舌頭,疼得眼淚都快流出來,背脊撞落地面,登時昏死過去……自然也可能是無顏見人而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