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天天
於是蓮灩兒開始跟小紅學起繡花。
可是繡花真的不容易。
「啊!」繡著繡著，不小心針紮了指頭一下。「好痛……」蓮灩兒握著手指頭叫。
「怎麼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驀然響起。「小灩兒，你在幹什麼?」
「大哥?」
蓮灩兒慌忙把未繡完的汗巾藏了起來，在繡好之前，她不想讓他看見。
「沒，沒什麼。大哥，你……你怎麼忽然過來啦?事情忙完了嗎?」
有問題!
韓允文審視地望著蓮灩兒，她有事在瞞著他!
方纔那匆匆一瞥，蓮灩兒雖然收得快，但他還是看見了。
那是一條汗巾!蓮灩兒在學繡花嗎?可是，學繡花又何必要瞞著他?
還是說，那汗巾繡好了是打算送別人的?
韓允文的心頭有些苦。
「小灩兒。」他歎息，終還是什麼也沒說，只道：「不小心扎到手了嗎?我看看。」
「嗯，被草葉刺了一下，好痛。」蓮灩兒順著他的話意說謊。「好痛好痛哦!流了好多血。」
她把手指頭舉給他看，不過是冒出一點小血珠而已，根本算不上什麼傷。
韓允文心疼地拿過她的手指頭看，他知道蓮灩兒最怕痛了。
「很痛吧?」
他捏著她的小手指頭，拭去那小血珠，可卻又冒了出來，他忽然含住她的手指頭輕吮起來。
「呀!」
蓮灩兒驚叫，心慌慌的，不知為什麼。
「大哥……你……你在幹嘛?」
韓允文住了口，雙目炯炯，直視著她。
蓮灩兒只覺得那目光灼灼有如火焰，燒得她心發慌。
她不由自主別過臉去，耳邊才聽見韓允文柔聲的話語。「舔一舔就不痛了。」
舔一舔就不痛了嗎?
可是、可是……心底卻莫名地酥麻起來。
抽回手，她按著那根手指頭，心跳得有些快。
手指被他舔得濕濕的，好像真的不痛了……
「嗯，我不痛了，大哥你去忙你的事情吧!不用管我了……」半天，她輕聲說道。
沒有回答。
「大哥?」
蓮灩兒疑惑地回過頭，才發現身後空空蕩蕩的，韓允文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
「大哥……」蓮灩兒有些怔然，彷彿失落了什麼似的。
許久，她才搖搖頭，重新拾起繡巾。
*****
繡啊繡，繡了不知多少天，毀了不知多少條汗巾，終於，蓮灩兒總算繡出一條滿意的汗巾。
「啊!終於繡好了!」
高興地叫著，蓮灩兒歡喜地展開汗巾。
汗巾如雪一樣白，純白的柔絲上，用粉紅的繡線繡出一朵嬌艷無比的睡蓮花，水嫩的花瓣，半開半合，風姿嫣然。
「好像我自己呢，嘻嘻!」蓮灩兒抿嘴偷笑。
大哥一定會喜歡它的!她興高采烈地跑去找韓允文。
「大哥，大哥……」
韓允文正在和一個黃衫的小姑娘說話，是風梅公主又來找大哥了，不過蓮灩兒此刻眼裡只有韓允文。
「怎麼了，小灩兒?」韓允文驚訝地看著蓮灩兒。「別跑那麼快，小心摔跤。」
話還沒說完，蓮灩兒「啊喲」一聲，被腳下的石頭給絆了一下，直直地往前跌去。
「小灩兒!」韓允文急叫，慌忙搶步上前一接——
蓮灩兒就這麼倒在韓允文的懷裡。
輕飄飄軟綿綿的身子，幽幽淡淡的睡蓮花香氣，韓允文摟抱著蓮灩兒的雙手不禁一顫，他急忙穩定心神，責怪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反正也沒摔著嘛！」蓮灩兒不以為意，嬌俏地吐了吐舌頭。「大哥這不是接住我了嗎?有大哥在，我才不擔心呢。」
韓允文無奈地搖搖頭。
「你呀!以後別再跑這麼快了，不然萬一摔著了怎麼辦?」
他伸手拂了拂她那因奔跑而散落髮髻的一綹秀髮，問：「這麼急著跑來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蓮灩兒嫣然一笑。「嗯，我有樣東西要送給你喲，大哥。」
她伸手從懷中取出那一方精心繡就的汗巾，小心翼翼地遞到他面前，宛如獻寶一樣，抖了開來。
「看——好不好看?」
韓允文注目看去。
那是一方潔白的絲巾，巾上一朵粉嫩的睡蓮花，宛如含羞回眸的少女，美麗極了。
嗯，這睡蓮花……好像蓮灩兒呀!
蓮灩兒?
韓允文恍然大悟。
「小灩兒，你這幾天偷偷躲著我，就是在繡這個東西?」
蓮灩兒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我想等繡好了再送給你，給你一個驚喜嘛!所以才一直躲著你繡。我繡的還可以吧?這是我第一次繡東西，毀了好幾條汗巾，不過，總算繡出個我比較滿意的了。大哥，你喜不喜歡?」
「喜歡。小灩兒繡的東西，大哥當然喜歡。」
韓允文柔聲說著，拉過蓮灩兒的小手細看，只見她小小的手指肚上滿佈著傷痕。
他萬分憐惜，伸手輕輕撫摩。「不過，你以後別再做這種事了，被針刺著很痛的。」
蓮灩兒聞言皺起了小臉。
「是很痛呢，我繡到一半都痛得不想再繡下去了。不過人家想把它繡好送給大哥，所以最後還是忍痛繡下去了，幸好到後來越繡越熟練，很少再刺著手指了。」
她又盈盈地笑。「不管怎樣，大哥喜歡就好啦!大哥，你最近還是很忙嗎?小灩兒好久好久沒和大哥一塊兒玩了。」
她用渴望的眼光望著他。
韓允文心底怦怦跳，退後一步，搖頭道：「大哥有客人。小灩兒，你沒看見公主也在這裡嗎?你自己去玩吧，等過幾天我閒下來了再去陪你玩。」
不能動心!不能動心!他該娶的人是風梅公主啊!
蓮灩兒這才注意到還有另一個人在，是那個美麗高傲的風梅公主。她很閒嗎?怎麼三天兩頭就跑來找大哥?
莫名地，蓮灩兒就是不喜歡看見風梅公主，尤其不喜歡看見她和大哥站在一起。
可是，大哥好像很喜歡和風梅公主……
「公主好。」
蓮灩兒只覺得胸口悶悶的，她嘟著口，彆扭地對風梅公主施了個禮。
「罷了。」風梅公主高傲地說，她看也不看蓮灩兒，只是奇怪地看著韓允文。「韓大哥，你把那汗巾給我看看。」她理所當然地命令。
韓允文怔了一怔，看看蓮灩兒，把手中的絲巾遞給了風梅公主。
蓮灩兒的眉頭緊緊地蹙起，小臉上滿是不快。
風梅公主接過汗巾，隨便看了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
「繡得好差!韓大哥，她真的是你妹妹嗎?」她把汗巾扔回給韓允文。「不過是一條汗巾而已，也值得這麼費心?韓大哥，你叫她走開，我們兩個來下棋吧!」
韓允文接過汗巾，笑道：「她是第一次繡嘛!能繡成這樣算不錯了。小灩兒，你先回去吧!我陪公主下下棋，改天再陪你玩。」
蓮灩兒怔怔地站著。
怎麼會這樣?她精心繡的耶!她好不容易才繡好，連小紅姐姐也稱讚她繡得漂亮，居然被那個高傲的小公主如此輕賤?被她輕賤也就罷了，怎麼連大哥也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
就好像……好像他一開始所說的喜歡只是在敷衍她，他根本就不在乎她辛辛苦苦繡出來的東西!
或許連她這個人，也不過是他一時興起之下的玩物吧?現在他視她為妹妹，逗她玩兒，打發時間，等時間久了、膩了，或許他就會把她甩開不管，再也不理她了吧?
「小灩兒，你怎麼了?」
出神間聽見韓允文的聲音不耐地在耳邊響起，蓮灩兒回過神來，急忙搖頭。「啊!沒什麼。」抬眼望去，卻見韓允文正拉著風梅公主的小手，皺眉看著自己。
「沒什麼就好，你先回去吧!」韓允文見蓮灩兒呆呆的樣子，也沒多想，只是揮揮手，便拉著風梅公主走向棋坪下棋去了。
空蕩蕩的藍天下，蓮灩兒的身形逐漸變淺變淡，很快隱沒不見了。
*****
在今天之前，她從不知何謂心痛。
在今天之前，她從不知何謂難過。
在今天之前，她從不知，什麼叫愛上一個人的感覺……
然而此時此刻，蓮灩兒卻全都知道了。
她隱身在半空中，凡人們看不見她，她卻可以看見凡人。
她就那麼隱匿著身形，飄飄蕩蕩地，站立在棋坪的旁邊，看著那兩個人下棋、聊天、微笑。
韓允文不時抬頭和對面美麗的小公主說話，把小公主逗得輕輕笑了起來，然後他也笑了，笑容裡滿是寵溺，一如往昔對她。
胸口好痛好痛!這種難受的感覺就叫妒忌嗎?小紅姐姐說過，女孩子若是喜歡上某個男人，便會不喜歡他身邊有其他女孩子出現，因為會妒忌。
她妒忌風梅公主。
為什麼現在陪在他身邊的是風梅而不是她?為什麼他的微笑此刻是為了風梅而不是為了她?為什麼……為什麼她會喜歡上他，而他卻不喜歡她?
……她喜歡上了他!
老天!
她為自己的乍然醒悟而倒抽一口涼氣。
她是睡蓮花仙，小小的花仙，儘管沒什麼法力，卻也是修煉多年的了。她不懂很多事，包括以前從來不懂的愛情，然而她終究不是小女孩了，因為小女孩不會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