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冷光艷影

第21頁 文 / 陶靜文

    他的影子不像他!不行,他喜歡他的影子像他。

    銀狐一再逼近,頎長的身軀跪在她身前,他伸手抬起她惶恐的臉,「我以為……你是愛我的。」他深凝著她無神的靈魂之窗。

    「什……什麼!」賀青不敢置信的驚愕出聲。

    「從你出現至今,你的表現和態度,讓我這麼以為。」還有她刻意隱藏的心音。

    「我不否認對你動情,但動情與……與慾望是兩回事。」她移開螓首,拒絕被他觸碰。「你是不懂愛的男人,所以請你清醒點,一旦要了我,你只會後悔,然後我會像曾經被你臨幸過的女人一樣,讓你記不起面貌,憶不起姓名,你會把我遺忘在角落,直到我被塵封、消失。」

    「我破例縱容你,你該知足了。」他的氣息聚滿了殘郁。

    「那又怎樣,你還是不懂如何與我相處,否則你不會逃開,逃回你的冰天雪地,獨留下我一人。」孤僻慣了的銀狐終究不懂得與人共處,她太一相情願了,才會以為他有所改變;若他再不懂愛,注定得一生孤獨。

    銀狐之所以想留她,只因為他對影子產生的擁有慾望,所以試圖習慣她的存在,嘗試著收斂陰戾表露人性,她是昏了頭才會誤認他終於像個「人」,一個擁有感情的正常人。

    「就是不懂,才要學習。」他理所當然的駁回賀青的指控。

    他不想再從她嘴裡聽見任何一件關於他的百般不是,他承認她了,不是嗎?他想要他認定的女人,想擁有這個早已注定是他的女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麼不對?

    思及此,銀狐冰冷的唇瓣蠻橫地封住她的吐息。

    她還抱怨什麼呢?連唇齒皆如此與他完美契合的女人,她是為他而存在這個世界的。

    「唔……」賀青拚命推拒,但抵抗的小手卻被人家一隻大掌就給牢牢抓緊,閃避不及的下顎也被人給握了住,僅剩一隻瞠瞪的美眸仍猶自掙扎著。

    賀青因為詫異而沒閉目承迎這挑弄情慾的深吻,銀狐也沒有,深邃的藍眸猶如月夜下的大海,光輝激瀲、炫亮,他凝視著身下小女人的荒措與生澀。

    「你是太震撼還是不想認真?」還沒有哪個女人像她這樣被狂吻還能神遊四方的。

    責怪她不投入?當她如夢初醒時才覺自己被移位了,她的背後不再是欄杆,而是舒軟的被子。「背上有藥,今晚……就算了好不好?」她不小心觸摸到他光裸的肩臂,嚇了一跳,怯生生地縮回手。

    結果,賀青訝然的發現,她又被調移位子。這次她在上,而他在下。

    「你別嚇我,這……這個姿勢似乎很……很不雅。」她抵靠在他的裸胸上,面紅耳赤,結結巴巴的說。

    如果能選擇跳崖自盡來躲開這一幕,她是一千一萬個願意,有哪個女人在告白的當天被強壓著獻身的!

    對於她的抗議,銀狐充耳不聞,人的耐性有限,他會比她進入狀況。於是他動手解開她的衣衫,熱切的索吻,調情興逗弄,逐漸挑起賀青的慾望。

    「銀……銀狐。」她嬌喘著呢喚身下忙得不可開交的狂烈男子,但他依然不予理會,她只好雙掌捧住他佈滿欲潮的俊容,讓他正視自已,「想清楚,別明早後悔了才踹我下床。」

    「說什麼傻話……」銀狐的語調沙啞乾澀,「回應我。」

    有時間想廢話,還不如乖乖地迎合他的索求。

    「對不起……我……」

    「最後一次。」哪來這麼多廢話。「一次說完。」散亂的黑髮,激狂的神色,粗喘的氣息,在在顯示出他的自制力已達極限。

    「讓……讓我下來,我不喜歡這樣。」說這話時,賀青知道自己全身肯定都是火紅的,她也知道他狂怒難當,只是有些事還是得明講,她不願明早一醒卻換來他的不滿與冷落。

    這回,銀狐斂沉著一張黑臉讓她躺回床上,並且風度極佳地決定聽完她的話,然後就有她受的了。

    「我看不見,而且我沒自信能取悅你,這種事我懂得並不多,屆時滿足不了你,我也無能為力。」她愛他,所以害怕,怕自己的生澀無知壞了他的興致。

    「你若是經驗豐富,我才要懷疑。說完了?」他艱困地把持住最後一絲自制力的問。

    「說完了。」

    接著,賀青震駭於兩人身無寸縷的體息交觸,她不自覺地發起顫來,繃緊神經準備承迎未知的情潮。

    「賀青……」銀狐差點失笑,以往與他上床的女人臉上只會有歡愉的嬌色,而她,活像被推上頭台似的。

    「嗯?」他在叫她?賀青迷迷濛濛地睜開雙眼,紅唇微散。

    「放輕鬆。」

    「我……我盡量。」她柔順的允諾。

    散放溫和神采的藍眸不再充滿戾氣冷冽,笑意輕揚的唇吻上她,緩緩柔化她燦艷的嬌媚。

    要個女人要到心疼,這還是頭一遭,向來堅固的冰防崩碎了一地,冰層之下竟是溫熱的泉源,魚歡其中。

    魚歡、愉歡,淨是雲雨巫山。

    他想……他很滿足,滿足於形與影交契的密合。

    ◇◇◇◇◇◇

    漸漸地,賀青學會了習慣。

    習慣四周總是永無止境的黑暗,習慣他總會在夜深人靜時擁著她入睡,直到晨曦從窗縫透入,她慢慢甦醒,他才緩緩睡去,也習慣了他的沉默寡言。

    有些時候,她坐在籐椅上,吹著窗外涼風,不言不語,無思無緒,只是靜靜地坐著、任由時間流逝,任由外界的風雨聲在她耳畔紛紛擾擾。而他則沉默的坐在一旁,望著、想著、分析著,賀青的清冷虛淡與他的孤冷陰僻,究竟是交融在哪個點上;兩個沉默夕對的人甚至可以就這麼虛度光陰直至日昇月落。

    自從一夜激狂後,銀狐更是將共存的決心貫徹到底,她看不見,卻可以深切地察覺他就存在於她的生活中心內,時時刻刻。正常狀態下他鮮少出聲,卻總是在她又吃不下東西,身上衣服過於單薄或有任何問題發生時,提出警告、命令、限制或任何她所需的相關支援。

    當她嘴角噙著粥粒時,會有人無聲無息地替她拭去;在向晚時分,風次得涼勁些、她的肩上定會憑空多出件帶有他氣息的外衣;縱使她在躺椅上睡著,醒來時,身下絕對是舒適的床鋪,身旁也必會是他收納的胸膛;更甚者,總在入浴後會驟然多出一雙幫忙的手,讓她羞地手忙腳亂。

    銀狐是真的認定了與她生活的諾言,即使耗上他大半的工作時間也不以為意,她想。

    這男人冷凝飄忽的性格實在難以捉摸,且愈來愈趨離她原本所瞭解的範圍,她突然有股衝動,好想看看他,思念起他的一切,那雙凜藍的漂亮眸子是否依舊清冽?想念他猶如庚魅般的頎長身影,想念他長髮披散的冷峻模樣……她得努力挽留住即將淡化的影像,她不願就此遺忘了她深愛男人的模樣。

    她不明白,何以駐留心湖多年的形影會如此輕易虛化?是因為她無法記錄的眼?她好希望銀狐那雙向來不屑存納任何人的眼瞳裡有她這道凋弱的影子駐於其中。

    「還是一樣沒食慾,你才喝了幾口。」淡淡的冷柔嗓音適時地為寂靜空間填入聲響。

    「不餓。」進食只是種生活行為,而近來她恐慌地體察到生活乏味,她和銀狐兩人在這封閉空間裡兩兩相望,一日度過一日,這種關係究竟算什麼?

    「與我共存真那麼痛苦!」銀狐板著張森臉問道,接過她手中的瓷碗,「你的樣子像在等死。」

    「你言重了,我無意讓你有這種錯覺,只是……我會思考,或許太忘我而忽略了你。」

    「告訴我,你想要的生活。」若能讓她別再像具行屍走肉,他會盡量繼續縱容。

    「自由。」無光彩而幽暗的眸子霎時進出熠爍星點。「但這不能光靠你給予,有些部分必須由我親身尋訪。」

    「若我放你自由,你會飄零到何處?是回死城繼續苟活,或是回日本受死?」他不能放任她迷失人間,她不比往日堅強甚至更易碎。

    「銀狐。」她的一聲輕喚,喚動了他的心魂。

    「說,我在聽。」

    「我想到陽台上,看星星。」她轉移話題的說。

    銀狐依言將她抱到陽台上,兩人仰躺在籐椅上,凝望著夜空。

    「今晚的星星多不多?」她安適地被圈在他身前,貪婪地吸取他專屬的氣息。

    「還好。」銀狐不忍告訴她天上只有一顆北極星,難得她有這等興致,不再空靈得有如一縷幽魂。

    「有人告訴我一個故事,天上的每顆星星都是逝者的化身,他們會留守在夜空裡,照懷眷顧尚留人間的後代,只要你誠心向他們祈求,心願便能成真。」賀青邊說邊指著夜空,天真地希望身下的男人體會她的心境。

    「別告訴我你經常做這種蠢事。」銀狐忽然憶起她投身大海那晚,她也問過他天上有星星嗎?「那晚你許了什麼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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