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冷光艷影

第16頁 文 / 陶靜文

    留加輕撫著小男孩柔軟的髮絲,「是啊,一連串的衝擊,我都快瘋了,他還能撐到現在算是奇跡。」說完,他替阿斯克特次涼了熱湯,「別怕,我們安全了,以後就把這裡當是自己家。」

    「謝謝。」

    「怎麼不讓老闆在那間小診所裡多靜養幾天,我看她狀況不大好。」發生了這種事,他實在為青丫頭心疼啊,人生無常,真是苦了她。

    「老闆不肯。也對,多待一天便多分危險,伊國的局勢太亂,能提早出境就提早,面得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更何況老太爺派出來的爪牙還在後頭緊迫不捨。」

    「你們那個什麼鬼家族簡直在糟蹋人嘛,最無辜倒楣的是青丫頭,替他們賣命到最後連自己的小命都得一併賠上,去他的!」阿福怒斥道。大掌「啪」的一聲,用力擊在桌面上。「要宰就宰他們那位背棄家族的二少爺,幹啥要咱們青丫頭陪葬,混帳東西!」

    「老爹,別太激動,小傢伙經不起你一再地大吼。」留加看著阿斯克特說道,這小鬼也真夠堅強的。

    突然想到重要事似的,阿福臉色凝重地拉了把椅子坐下,遲疑了片刻才開口問。「喂,醫得好嗎?」

    留加正在切烤雞的手停了一下,他鎮定地將雞塊餵入小孩口中後,才淡淡地開口,「需要一副新的眼角膜才行。」

    這趟中東行真是一場噩夢,他是醒了,只怕老闆暫時無法自夢魘中解脫。

    「叫丫頭別再插手蛇塚家的事了,他們家族的恩怨情仇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別把不相干的人全拖累了。」想到青丫頭變得如此失意潦倒,他的心都揪疼了。

    「老闆不是不相干的人。」留加心裡湧上一股無奈,

    「她之所以情願將青春耗在蛇塚家,或許讓所有背負命運軌道錯亂的人一一自由,這才是她真正的心願,長年來她全心全意所想的也只是這心願。」相較於主子為了讓蛇塚一家團圓而拚命,銀狐那傢伙的不屑與輕鄙實在令人心寒。

    「我……我想去陪青姊姊。」阿斯克特不安地啃咬著手指,大叔跟留加說的話他聽不懂,他只知道青姊姊現在一定很難過,他想陪在她身邊。

    留加點點頭,「嗯,不過別讓她太累。」

    待小男孩走遠後,阿福才又開口,「這種打擊青丫頭能撐過去嗎?」

    「她的意志力向來堅強,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最令人傷腦筋的還是那傢伙,只要他一天不點頭,老闆就一天不能從這個混亂裡自由,加上現在又冒出一堆殺手來攪局,我說老闆真是命運淒苦,前有頑石阻礙,後有豺狼追命,她真是全世界最命苦的女人了。」

    他從小伺候主子到現在,就屬這段歲月最陰霾,主子她……她的心似乎動了不該動的情愫,唉!

    「渾小子,別把咱們丫頭說成那副要死死不活的德行,什麼落花流水的,小日本鬼子,不知道中國詩詞的意思就別胡扯。」青丫頭被這小子說得活像棄婦似的!

    「我說老爹呀……唉!」留加縱有滿肚子的活,但最後全化為一聲無奈的歎息。

    「笨蛋!說話別老是哀聲歎氣的,你哭誰的喪啊你。」阿福不悅的驚道。

    「我想老闆,恐怕是對銀狐那個冷男動了凡心,據我觀察準沒錯。」

    「何以見得!」可能嗎?青丫頭跟銀狐!多冷相的組合。

    「老闆從小就被灌輸許多銀狐的種種,活到二十六歲,她的生命中也只為一個名為蛇塚凌皓的男人奔忙,記住許多關於他的事,他的去向行、他的善惡慣性,只要是關於這個男人的一切,她都得費神惦記掛懷,一雙眼不分季節晝夜只能追尋著他的足跡跑,就像她常自嘲的,她活脫脫是守在銀狐身後不離的影子。多可怕,一個女人花了她最璀璨的青春去追尋一個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的男人。」說到這裡,留加為賀青的忠貞搖了搖頭,「如此長久的歲月,銀狐的身影全在她腦海中紮了根,一個女人看著一個男人,久而久之會動情也是理所當然的。」

    「在中東這段時日,銀狐跟青丫頭兩人可有迸出什麼火花!」

    「跟那種陰沉的男人哪來的火花,暖昧的情結倒有一點。」銀狐或多或少有將老闆放在心上吧,否則老闆中彈時他也不會出手相救,慈悲可不是銀狐的本性。留加暗忖。

    「多暖昧?」阿福追問。

    「這個……」留加搓著下巴開始回想昔日的種種片段。

    「說啊!」急躁的熊掌狠狠拍向留加纖瘦的肩膀。

    「我說老爹,你幹嘛那麼激動?哎呀,想不起來了,反正他們兩人,一個是白晝、一個是黑夜,彼此的關係矛盾得不能再矛盾,不是旁人所能理解的。別再追問了,我也想睡了,從下飛機到現在幾乎沒合過眼。」拖著一身疲累,留加虛脫地推開門想窩回房裡補眠……

    「老闆!阿斯克特!你們倆坐在這幹什麼?」留加驚駭地看著門後緊挨著坐在地板的兩人,他方才說的每句話……

    阿福聞聲趕忙跑來。

    「這是不是就叫一語驚醒夢中人?」

    毫無焦距的眼神定在空洞而遙遠的彼端,縱然一片黑暗,彼端處仍是一道鋒芒冷光,冷光下是他頂天立地不行的形影。

    在那具冷光軀形的背後依舊是道不悔的艷影。

    ◇◇◇◇◇◇

    「為什麼我們得忍受這種冷風壓境的低氣壓不可呢?」向洛琪喃喃的抱怨聲在空氣中振動著,引發所有人內心的共鳴。

    「只要他一踏進門,所有的熱源都會統統消逝無蹤,連壁爐上的烈火都禁不住那陣寒風。」另一道埋怨聲,語帶怒嘲地加人抨擊陣容。聲音的主人是古月。

    「我的天啊,美國寒冷的冬季就令我頭大了,這下又有冰風暴入侵尼斯堡,不管,我要先移居加拿大。」等寒流過境後再回營。

    「也許那傢伙只是心情欠佳。」可能嗎?狂神私忖,但除了這種可能外,天地間再無任何突生事故能將銀狐平靜無波的寒心攪成激流。

    「急凍人會有心情嗎?別開玩笑了。」裴翻動著風尚雜誌的紙頁,對於話題中的男子興趣缺缺。

    「不然就是感覺走調,導致陰陽失調,對,一定是這樣。」狂神很確切的做下定論。

    「全世界能找出讓銀狐陰陽失調的東西還真是罕見,能把他搞成這副德行的事不論因素為何,還真是偉大。」古月似褒似貶的口吻又酸又澀。

    「你們真該慶幸話題中的男主角此刻擊殺的人不是諸位,蜚短流長也不怕讓他聽見。」幻狼坐在一旁插口道,著實不敢領教這夥人的損人功夫。

    「安啦,他不是去俄國暗殺軍火販嗎,哪那麼快回……」

    「吱」的一聲,深夜裡突然響起的煞車聲頗今人膽戰心驚。

    對著螢幕玩著電玩的兩名小女人陡地停止所有動作,不會吧!玩樂透也沒這麼神准過。

    不一會兒,精緻的門板被推開,寒冷的夜風吹進溫暖的室內,冷流在偌大的空間裡凝結成一股窒人呼息的緊迫。

    接著,一道頎長的身影出現於光亮處,牽引著眾人試探性的目光,奔散的黑髮輻射出駭人的沉鬱,冷凝的面容比往常更加森冷。

    銀狐甩上門板,無視於室內一干男女,逕自步上階梯,冷傲的背影充斥著無限推拒,禁止任何事物越界逼近他的冷流環圍,直到他消失於梯廊盡頭隱入黑暗中,空氣中的波動流息才恢復原狀,溫暖的氣息再度重回眾人懷抱。

    「但願那位軍火販的死相不會太淒慘。」古月喃喃自語。天哪,銀狐那種表情真適合演驚悚片,肯定叫好又叫座。

    「嗟,擺那種死沉樣嚇小孩,怪人。咦?我的士兵怎麼走丟了?剛才還在這的嘛!」眼看又是一步敗棋,狂神慘烈地哀號,「老大,我們重來一局可好!」

    「有始有終,這局我贏定了,你還要繼續在垂死邊緣掙扎嗎?」薩傑不理會他的提議。

    「先生,有位小客人來訪。」管家恭敬地稟報。

    「什麼樣的小客人!」薩傑訝異的問。

    「不清楚來意,是個小男孩。」

    「紳士們,誰在外頭的種啊?」古月賊兮兮地瞟視著在場一干俊偉男子。

    「帶他進來。」

    小客人一走進大廳,立即指明要見方才擺著一張冷硬臭臉回營的銀狐。自通報片刻過後,銀狐以驚人的速度出現大廳,讓廳內的所有人大吃一驚。

    慌亂,當它出現在別人身上實在是不足為奇,但倘若是發生在以冷酷深沉聞名的銀狐身上,就堪稱是不可思議的奇觀了。

    狂弒而至的銀狐雙眼映耀出炫人的湛藍,原本平息的汪洋因詫愕而波濤洶湧。

    「你——」猛然收口的銀狐不甚愉悅地瞪著蓄意製造出忙碌假象的其他人,「跟我來。」莫名不已的小男孩幾乎是被拎提著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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