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唐昕
「倘若我命真該絕,死在何處又有何分別?」「不許你說死,不許!」他一把將她擁入懷中,語氣儘是驚恐。
「那麼我們就留下來吧!」考慮許久,黑閻笑纔點了頭。
就這樣,兩人決定在找到七星斷腸草前暫不下山。
這一日,兩人來到了天山北峰,由於地屬高寒,已經隱約可見積雪。
雖然身著獵戶所制之獸皮衣,但雲柳兒仍覺冷進了骨子裡,忍不住喘著氣,胸口微微覺得氣悶。
「難受嗎?」他溫柔地握住她冰冷的小手。
「還可以忍受。」她強扯出一抹淺笑,好教他不為自己擔心。
他微微一笑,拉著她繼續前行。
就在兩人準備通過一個天然的隘口時,雲柳兒一個不慎腳下一滑。
黑閻笑及時捉住了她的手臂,阻止她沿著山壁往下滑。「千萬別鬆手。」他小底的驚駭實是筆墨難以形容。
雲柳兒卻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瞧見了身邊的石縫中生著幾株十分翠綠的草,草上排著一顆顆白色的小點。雲柳兒突然有個直覺那應該就是七星斷腸草!她想也不想,騰出一隻手摘下幾株。
黑閻笑哪裡還有心思注意其它,滿心滿眼就只有雲柳兒,手上微一運勁,總算將她拉了上來。
雲柳兒一上到崖邊,立即被黑閻笑用力摟在懷中。
「你你」幾番欲出口,竟無法成語,足見他心中的恐懼有多深。
他多怕又有下一次,怕他沒來得及救她!
雲柳兒瞧著他眼底那一抹深情,心中又升起那般熟悉的酸楚。
「如果如果方纔你果真墜下谷底,我也會隨你而去。」俊邪的面孔上透著決絕的神情。
山風吹來,她感覺臉上一陣涼意,伸手觸了觸,纔知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你怎會有這個?」他瞧見她手中的草,心中又驚又喜。
「這是我方纔在崖邊所摘,你說這是不是七星斷腸草呢?」她曾聽過他對此草的描述,與她手中的十分相符。
「這的確是七星斷腸草。」「那那我們還不快服下。」她心中頓時泛起無限喜悅。
「此草乃至毒之物,倘若服食不當,同樣會枉送性命,不可不謹慎。」「那該如何服食呢?」「還記得你剛到毒王莊時,我曾對你說過以毒治毒之法嗎?」雲柳兒點點頭。
「很好。」他讚許地露出笑容。
「那我們就先服食一點點試試?」「不,不是我們。」黑眸凝在她素白的容顏上。「這一回,讓我來試。」「為什麼?」雲柳兒水眸深處隱隱帶著點不安。
「這毒性非同小可,以你的身子只怕受不住,所以讓我先摸清毒性後,再為你解毒也不遲。」他不能再讓她冒一丁點的危險。
雲柳兒怔怔地望著他,哀戚地道:「除了阿爹之外,再也沒有人對我這麼好。」好到讓她整顆心發疼。
他輕輕撫上她的面頰。「知道嗎?師父他臨終時曾要我和其它兄弟們發誓,此生絕不碰情愛。」他頓了一下,黑眸閃著奇特的光芒,一瞬也不瞬地凝睇著她。
「可是為了你,我早已背叛了對師父的誓言。」他這是在說,她已經是他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人嗎?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真是奇怪,猶記得剛進毒王莊時,他對她百般折磨,而如今卻將她捧在心口呵護著,生怕她受到一點傷害。
從前她並不明白感情可以這麼深刻、這麼折磨人心,直到對他由懼到愛一路走來,總算明白這種種的痛,令人痛得這般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走吧,先找一處可容身之處,要解你我身上之毒,可不是一、兩天的事。」「那何不回木屋呢?」望著她的眼神帶著痛楚。「不行,這事得愈快進行愈好。」遲了,他怕要終生抱憾。
經過一番尋找,兩人終於在日落前找到一處天然的巖洞。
「就這兒吧!」他領著她走入巖洞。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黑閻笑打開隨身麼帶的藥箱,取出藥材,和著七星斷腸草煉製成丸,服了下去。
「怎麼樣,可有感覺哪裡有不舒服?」雲柳兒神情顯露焦急。
他雙目凝在她素白的小臉上,唇角泛起淡淡的笑容。「有你這麼為我焦急,就是死也值得。」「不,不准你說那個字,不准!」豆大的淚珠已在眼眶裡打轉。
「真的不希望我死?」他那張俊邪的容顏似笑非笑。
雲柳兒認真的點點頭。
「證明給我看。」他的黑眸閃了閃,似有所期待。
「證明?如何證明?」她瞠著一雙水眸,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
她無邪的神態卻觸動他的慾念,長手一勾便將她扯入懷中,熾烈地覆上她的唇,汲取她的沭。自那一次在河邊毒發之後,他就再也未曾碰過她,如今想要她的念頭如翻江倒海般,令他幾乎無法自持。
此時,他身上卻傳來一陣劇痛。方纔服下的藥丸開始發揮了作用。
百般不情願地放開了她。「這一次就饒了你。」黑眸星芒閃爍。
雲柳兒睜著迷濛的眼,雙頰染上淡淡紅暈。
「現在,我要以內力抵抗兩毒相噬,你必須守在我身邊,一步也不能離開。」見她似懂非懂,他索性坦言道:「這一刻是我性命交關之時,懂嗎?」雲柳兒點點頭。「我不會離開你。」死也不離開,她在心底添上這一句。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不知不覺地,一天已經過去。
此時洞外開始下雪。
白色的雪細細地覆蓋大地,一眼望去,竟有種世外桃源之感。
驀地,遠遠傳來一陣人聲,雲柳兒心頭一驚,暗叫不妙。
但願來人不會發現此處。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雲柳兒瞧見約莫四、五人朝此地而來,待來人走近,她心頭大駭,那些人竟是當日在虎行山的山寨主雷虎以及一麼小嘍囉。
雷虎一行人不消片刻工夫便已全進入巖洞中。纔剛踏入巖洞,便與雲柳兒打了個照面,在瞧見她身旁的黑閻笑時,更是個個面露驚懼之色。
「來避雪嗎?」雲柳兒首先開口,心中不斷告訴自己要鎮定,切莫慌了手腳。
「小的小的不知你們在此處,還還請原諒。」雷虎戰戰兢兢地開口,目光直落在閉目打坐的黑閻笑身上。
「既然知道了,還不快離開。」雲柳兒沉聲道。
「可是外頭風雪漸大,可否讓我們待到雪停再離開?」雲柳兒沉吟半晌,回道:「雪一停,你們就得離開。」「是、是。」五人連聲應道,挨著巖洞旁坐了下來,升起一堆火。
不一會兒,一行人由行囊中取出烈酒和醃肉,圍著火堆大啖起來。
「姑娘,要不要來一點。」怎麼他們來了這麼久,始終不見毒王笑開口說話。
雲柳兒搖搖頭。現下她急都快急死了,哪還有心思吃東西。
雷虎不住地暗中觀看,心中懷疑更甚!莫非毒王笑有了什麼意外?
照說毒王笑知道他們在巖洞中,沒有理由逕自閉目養息的呀!即便看在這小泵娘的面子上不趕他們走,也會冷眼相待,不可能什麼反應也沒有呀!
不多久,一夥人吃飽喝足後,全都將注意力移到黑閻笑身上。
「姑娘,黑莊主為何默不作聲,莫非是病了?」雷虎放開膽上前探問。
雲柳兒心頭一震,強自鎮定地回道:「不,他沒有病,只不過閉目養息。」雷虎雖非心思縝密之人,但在江湖上打滾那麼久,善於鑒貌辨色,眼前這位小泵娘分明強掩驚慌,這一點他絕不會看錯的。莫非他的猜測無誤?
「是嗎?我還以為他沒了氣息呢!」他放著膽子說道。照理,毒王笑若聽見他這般無禮,他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死。
「你你別胡說。」雲柳兒心虛地駁斥,心中愈來愈緊張。
雷虎見毒王笑仍是一動也未動,心中大喜。看樣子毒王笑一定出事了,否則現下他早已死於他的手。他回過頭對另外四人開口道:「各位,想不想向毒王笑要解藥?」麼人同聲道:「當然想。」自從他們被下毒之後,果真不再做壞事,生怕惡念會引得體內毒發。但是一直以來搶慣惡慣的他們在一夕之間竟不能再為惡,日子自是過得十分痛苦,甚至必須躲到山上來逃避從前得罪過的對手,比過街老鼠還可憐。倘若能解了身上的毒,日子當然可以和從前一樣快活!
「我若為你們解了身上的毒,往後你們可會聽命於我?」自從被毒王笑斷了一臂之後,弟兄們不再事事聽命於他,雖非平起平坐,但十分顯見他大勢已去。
「倘若你真能解了弟兄們身上的毒,往後自當一切任憑差遣。」麼人回答。
「當真?」「打誑的是小狽。」麼人異口同聲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