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檀萱
「說!二小姐到哪裡去了,為什麼你會躺在她床上?」
一天不見星脈,所以他來到。椒玉軒看看,久喚不聞回應,原以為星脈提早發病而
憂心。沒想到衝入房裡後,床上躺著直發抖的人兒竟是芸兒而非他的寶貝女兒。
芸兒渾身打顫,心知再也瞞不住老爺,但,她也不能告知小姐真正的去處啊!老爺
肯定會氣瘋的,怎麼辦?
「芸兒!」厲聲喊來,嚇得芸兒撲通跪落地。
「小姐她……」咬著下唇,芸兒手心死命絞著巾帕,小臉兒急得快哭出來了。
「她怎麼樣?」
「小姐她……」唉呀!這叫她如何啟口?
老天爺!求求您,快把小姐叫回來吧,要不,把燕師父喚來也行,否則她可撐不住
了。
芸兒支吾其辭、左顧右盼的緊張模樣看在宋原德眼底,不免疑心頓起,他緊瞇雙
眸,試圖從中看出端倪。
就在芸兒幾乎招架不住欲供出實情時,一道宏亮的笑聲突地響起。
「我說原德兄,何事讓你大發雷霆,對如此一位奶娃兒發脾氣?」
望見滿臉白胡的燕笑天出現,芸兒感激的眼角泛著淚光,在接收到宋原德的暗示後
,她趕緊福身退下。
宋原德調回視線,隨即轉身面對來者。「笑天兄,讓你見笑了。」
「怎麼?找寶貝女兒嗎?」他的日光迅即落在遠處屋簷上,捕捉到那抹身影的抖顫。「很抱歉,我讓她待在書房默字。」
如雷聲量彷彿直達天聽,簷上纖影忽地撤去。
宋原德皺起濃眉,「默字!?莫非星兒又惹禍了?」
說起這二女兒,他頭就疼。
不識針線便罷,連女子的三從四德也拋於九霄雲外,相較其他四姊妹更加古怪刁鑽。說一句頂十句,若非有燕笑天替他看管,真不知那丫頭又會野成什麼德性。
「原德兄別憂心,她只不過是心血來潮,替我抄寫經書,沒惹出什麼禍端。」燕笑
天撚鬚一笑。
「唉!老夫真是汗顏,無力管教星脈,還讓笑天兄操勞了。」宋原德不禁惆悵心起。「這孩子,本以為難以長成,若非當年笑大兄出現,恐怕小命早已休矣。」
想起七年前,星脈因誤食絕魂草而命在旦夕,慌得全家雞飛狗跳,愁雲罩頂,幸得
名醫燕笑天到來,待在府中長期治療,才有如今活蹦亂跳的宋星脈。
雖不知燕笑天是如何救治星脈的,但對宋原德而言,他對燕笑天是敬仰不已。
「原德兄,莫須多禮,我之所以救星脈,只是舉手之勞,你毋須掛念在心,何況,
若真要算,應是燕某欠你當年的收留之恩。」
想起那時為了躲避毒婆子,身負毒傷的他幸在山中巧遇宋原德。繼而留待莊內運功
解毒並長期待下,這一待竟也過了七年,還收了個如此慧黠的愛徒,如今,也該是他
離開山莊的時候了。
「那麼,你還是決意離去?」望著燕笑天,宋原德心底實有不捨。
「唉!星脈那孩子是該長大了,況且,我若不走,她的病又如何能完全治癒?」為
了這藥,他可是煞費不少苦心。
先是不斷下山走訪西疆,再來便是追著藥引跑,好不容易得知那傢伙的落腳處,此
時,再不盡速趕去,只怕最後仍是無功而返。
聞言,宋原德頓感汗顏。「為了星兒,可真勞壞了你,這份情,老夫真是無以回報。」
燕笑天搖頭。「原德兄這麼說可就太見外了,你我相處已七年之久,感情自是如管
鮑之交,再說,我早把星兒當自個女兒看待了。」
此話一出,兩人不禁相視一笑。
宋原德忽地一歎。「不過,老實說,我真捨不得你離開。」
燕笑天心有同感,但仍是該走的時候了!
只不過,他必須先為星兒的事情做個安排,才能安心離開。
倏地,他回眸望住宋原德。「原德兄,前些日子你不是為了星兒的婚事操心嗎?」
宋原德點點頭,這件事橫梗在心中許久,經燕笑天一提,他的臉色再度浮現了無奈。
「我這次下山,準備到昔日的徒兒府上探訪,或許能替星脈覓得良緣也說不定。」
早該想到這主意的,只要星脈嫁給他,那麼,這長年痼疾便可痊癒。
思及此,燕笑天隨即眉頭鬆緩。
宋原德目光一閃,喜色難掩。「那就有勞笑天兄了。」
燕笑天笑謎眼。「那孩子,該有人治治她了,而治她的人選,除了[他],我看也沒
人奈何得了。」他語帶玄機,聽得一旁的宋原德一頭霧水。
「是不是星脈那孩子又……」
「原德兄,聽我一句話,世事當如行雲流水,隨遇而安可也。操煩甚過,徒留一場
空。」他喟然一歎。「有些事如若不知,曉若非曉,對你,則會好些,星脈是你的寶貝
女兒,不管她做了什麼,全是無心之舉,但憑一個頑性。」
宋原德低吟片刻,抬起頭,眼中的疑雲頓消。「笑天兄的話,宋某謹記在心。」
畢竟女兒是燕笑天所教、所管教,如此大德早已沒齒不忘,銘感五內,又何須對恩
人私存疑心。
見他愁眉舒展,燕笑天隨即轉身。「原德兄,早些安寢吧,我還須回書軒看看星兜
了。」
「笑天兄,你何時起程,讓我為你送個行。」
「多謝美意,燕某離去之日必會告知。」
腳步漸形遠去,朗朗聲音不禁令宋原德懷疑──燕笑天絕非單純的醫者與儒者而已。
這樣的人定有他不凡的神秘背景。
踏進書軒,桌前那抹纖影隨即起身恭迎。
「師父。」怯生生的叫喚,低垂的眸底掠過一抹黠光。
燕笑天瞥過她一身墨黑,隨即掠過她落坐一側,不言不語。
「師父?」微抬眸,臉龐覆上不解之色。
怪了!今日師父的臉色怎如此冷肅?
她小心翼翼的緩退至門邊,打算見機落跑。
「星兒。」一句叫喊令宋星脈後退的勢子猛地打住。
「呃,師父,這麼晚了,您老不休息嗎?」她掛在心型臉蛋的甜美笑容巴結意味頗
濃。
他如炬目光一掃。「難道你全無悔過之心?」
星脈心下一懍。這樣的師父是她從未見過的,語氣既冷且寒,叫她頭皮直發麻,臉
上的笑容險些僵凝。
「師父,您怎麼了?」她小心詢問,不難察覺她語意的心虛。
「星兒,你以為自己可以瞞天欺地的任意妄為嗎?為師不想管你,是因你未至冥
頑不靈的地步,還有藥可救,但,你終究長大了,有些事也該好好想想,莫讓貪玩誤了
一生。」
星脈悄悄瞄了燕笑天一眼,莫非師父知道今天的事了?
心下惶然的她不由自主望向書櫃夾層的暗格,著實擔心接下來的審問。
「師父,星脈只是替您老人家送封書信嘛!」她撒嬌出聲,一雙明亮大眼緊揪著燕
笑天的面部表情。
「送信交由信鴿使成,又何須勞你親自走訪,這種小伎倆騙得過你父親,可騙不了
為師。說!你除了送信到索府,又做了什麼好事?」
瞧她鬼靈精怪的神情,燕笑天根本不信她口中所言。千里迢迢的送個書信下山,卻
不曾撈了個東西回來。
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這丫頭不下山則已,一有機會跑出去便會帶來令他頭痛的麻煩。
先不說她總喜歡濫用三腳貓功夫惹是生非,光是她那要不得的「收藏」樂趣,他實
在怕極了有天會替宋家帶來災厄。
宋星脈俏臉忽地染上一層紅暈,原本神采飛揚的神情掠過一抹不自然,雖快但也徹
底落入燕笑天的雙眼。
「不准欺瞞!」這丫頭肯定又惹事了!
「呃……」宋星脈咬咬下唇。該說嗎?
雖然她是不小心從人家家裡拿了一把短劍,但也有留下紙條和銀兩啊!
誰叫那把劍這麼誘人,又放在那麼顯眼的地方,擺明了就是要誘惑她去碰嘛。不想
拿了就走的,哪知……竟然會碰到一對正在「辦事」的男女!
而且,那男人還用最冷的眸子看她,全然不顧自個的赤身裸體。
真是羞死人了,好歹她還是個黃花人閨女呢。幸好她反應夠快,趁他動手前先偷走
了衣物,否則她可就插翅也難飛囉!
瞧著宋星脈愈見紅潤的臉蛋,看來,他的推論文正確了。
輕歎一聲,燕笑天朝她仲出手。「拿來!」
宋星脈猛然回神。「啊!拿什麼?」
「拿你從別人家裡偷來的東西。」
宋星脈努努嘴。「人家才沒偷呢,我是用銀兩向他買的。」
心知詭計被拆穿,再瞞也無用,宋星脈索性承認。反正讓師父罵一罵,很快就沒事
了。哪知」」
「宋星脈!」
聽到這聲暴喊,宋星脈脖子一縮,心知大事不妙。畢竟師父會如此連名帶姓的叫喚
她,肯定是發怒了。
「師父,別生氣,星脈去倒杯茶給您。」一轉身,她就想溜出「戰場」。
燕笑天沉聲低吼:「站住!你哪兒也不許去!」
「師父,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時好奇嘛!」避不過,她只好硬著頭皮回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