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蘇霏
都怪這個臭男人,要不是他的種不好,什麼不好生卻生了個瘟神,她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沒想到妳小時候沒出過水痘。」他不為所動地看著她。
「廢話!」其實她也是到現在才知道這一點,只不過得知的代價太大了一些。
「小豬姊姊……」戚康跑進客房,長滿紅點的小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妳看,我的手套上有皮卡丘喔!」
為了不讓他抓破水泡,戚允臣讓他戴上柔軟的棉手套。小男孩高興地現著他的新配備,而他更高興的是,他有好多天可以不必去上學。
「好棒喔……」她極言不由衷地隨口應著,但在幾秒後突然產生一個疑問,她睜大眼睛瞪著面前的罪魁禍首。
「你、你、你……」她驚愕地轉向生下罪魁禍首的男人。「他……他怎麼還可以這麼活蹦亂跳?為什麼我又發燒又虛弱,連舉起手都沒力氣?」
平平都在出水痘,怎麼她的下場比小鬼淒慘許多?不公平!
那孩子氣的表情把戚允臣弄得啼笑皆非。
「成年人出水痘的時候本來就會比兒童嚴重,而且醫生也說過,妳本身的抵抗力比較弱,需要多休息、多喝水。」
他的解釋並未讓她情緒好轉,她極為不爽地瞪著眼前受到詛咒的戚氏父子,心中怨歎自己衰尾到家的運道。
「來,把這退燒藥吃了。」他把一小包藥遞給她,順道替她倒了一杯開水。
溫和的語氣讓她緊皺起眉頭,這男人明明就一肚子壞水,幹麼現在又這麼假惺惺地好像真的關心她一樣?
還是他當爸爸當上癮了,父愛多到氾濫成災?
她不信任地斜了他一眼,終究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吞下藥,藥的味道讓她的臉立刻皺得像包子,而且還是個紅豆包子。
「爸爸,那藥一定很苦,你怎麼不給小豬姊姊吃糖?」戚康爬到她身畔坐下,小臉上寫滿了同情。
「你的小豬姊姊是大人了,不怕苦。」戚允臣把兒子抱下床。「乖,康康,你該去睡午覺了。」
不怕苦才怪!
陶筱茱吐著舌頭,又偷偷地咒罵著這個在兒子面前總是一副聖人模樣的雙面人。
「可是我想陪她,她生病了,需要人照顧。」
「你乖乖去睡覺。」戚允臣柔聲催促兒子。「爸爸會替你照顧她。」
「誰要你照顧喔……」陶筱茱在小男孩走出房間後咕噥著,一邊還扭動著身子,想藉著摩擦床單止癢。
嗚……受不了啦……癢死人了!乾脆一棒打昏她算了,省得她在這裡「癢」不欲生,身上那種萬蟻鑽動的感覺似乎只是有增無減,直到她終於忍不住了,一隻手神不知鬼不覺地摸上自己的頸項後,想要稍微抓一下背部——
只要抓一下下就好了。
「我告訴過妳了,不要動手去抓妳的皮膚。」這個小動作馬上被眼尖的戚允臣逮到,他的口氣有著斥責。
「皮」真的很「癢」的陶筱茱頓時感到心火再度上升。
「我就是要抓,你管得著嗎?」天生反骨的她就是要唱反調。他不讓她抓癢,她就偏要多抓幾下。「反正是我的皮膚,又不是你的,留下疤也不關你的事!」
戚允臣想也沒想地捉住她那只不聽話的手。不知怎地,他就是不願意見到那白嫩的皮膚上留下難看的疤痕。
「妳這女人怎麼這麼不可理喻,叫妳不要抓是為妳好!妳都幾歲的人了,怎麼比康康還不懂事!」他怒從中來。
「誰要你來多管閒事!要不是你跟你那寶貝兒子,我也不會倒霉到這種地步!」就連SARS肆虐的時期她都安然無事,一碰上這兩個姓戚的,還不到兩星期她就橫躺在床上了!
可惡,手根本就掙脫不了……哼!沒關係,她還有另一隻手。
她的企圖幾乎是馬上被識破,戚允臣眼明手快地按住另一隻毛手。
「你放開我啦……討厭鬼……」兩隻手都被捉住,她死命地掙扎著,到最後她卯起來乾脆連雙腿也用上。
踢、踢、踢……踹、踹、踹……最好踢死這個招人怨的臭男人!
「不稀罕你來假好心,我不要留在這裡……我要回家……」
兩人扭打了一陣,在盛怒之下,她的力氣竟出人意料的大,為了不弄傷她又要保護自身安危的戚允臣,在不得已之下一腳越過她腰間,跨坐在她身上。
「妳鬧夠了沒?」他將她制伏在身下沉聲說道。
從未見過他這種表情,陶筱茱被那嚴厲的神色駭得怔住,胸部因先前上演的全武行而急速起伏著,原本蒼白的雙頰也染上紅暈。
「我才沒有跟你鬧……」半晌之後她才出聲,只不過聲音顯得有些中氣不足。
「我知道妳現在很不舒服,可是妳既然生病,就暫時收斂一下妳的脾氣,不要老是像個小刺蝟一樣渾身是刺,隨時隨地準備扎人。妳想使性子也得等到痊癒之後,要妳做到這一點有那麼困難嗎?」
「你才長刺勒,神經病!什麼爛比喻嘛……」她本能地回嘴,聲勢卻早已削弱大半。
她盯著那張位於正上方的臉龐,突然發現自己不知在何時已對他的面容感到無比熟悉,就算閉上雙眼也能輕而易舉地勾勒出他的長相,她甚至納悶為何半年前租房子時,從未注意過這個男人的模樣。
一綹鬈發正垂在他的前額上,她突然有股想要去撥開它的衝動,順便摸摸那輪廓分明的五官,若不是她的雙手已被揪住……
突如其來的念頭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天哪……她一定是發燒發得神智不清了,要不然……要不然一定是死青青害的,就是那瘋女人幾天前故意給她洗腦,現在她才會胡思亂想!
她趕緊把這些恐怖的思緒逐出腦海。
「妳到底在彆扭什麼?妳拒絕去關心別人也就罷了,可是偶爾接受一下別人的好意真的讓妳那麼難過嗎?」他緊鎖著眉心,漆黑的眼瞳鎖定在她臉上。「不是每個人接近妳都是有目的的,妳不必時時刻刻都拒人於千里之外……老是這樣防著別人不是很累人嗎?」
每一個字皆像威力強大的炮彈般,轟炸著她長久以來保衛自己的防護罩,欲攻破她心中的那道城牆,而那道晶亮灼人的目光更讓她感到無所遁形,彷彿堅持要看透她的一切。儘管此刻她身上穿著衣服,卻有著一絲不掛的羞窘。
這一種陌生的、被人看穿的感覺令她不知所措,更何況看穿她的人是他……她頓時感到心慌意亂,不自在地別開了臉,緊咬著下唇久久不發一語。
戚允臣俯視著那張長滿紅疹的小臉,隱含著一絲脆弱的倔強神情,竟牽動了他心中某種奇異的情緒,但他不願深究。
「暫時休戰,好嗎?」他輕聲問道。
她仍舊倔強地不肯看他。
過了許久許久,在他幾乎以為她不會出聲之時,細微的響應自那小嘴中逸出。
「你好重喔,」她噘著嘴。「都快被你壓扁了啦……」
一語驚醒夢中人,戚允臣這時才猛然警覺到自己還騎在她身上,兩人此時的姿勢說不出的曖昧。更糟糕的是,一旦大腦接收到這個訊息,生理的機能也立刻隨著反應,他感到自己敏感的部位正蠢蠢欲動。
「對……對不起。」像是被火燒灼到一般,他無比迅速地跳離那具柔軟的身軀。
所幸她被背脊上新生的癢意分散了注意力,並未察覺他的異樣,只是不斷地又像毛毛蟲一樣扭動著身子。
「還是很癢嗎?」為掩飾尷尬,他輕咳了幾聲,將話題引導到較安全的方向。
見她可憐兮兮地點頭,他想起了醫生的交代,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找出一盒藥膏。
「把上衣脫了。」
「你想幹麼?」警戒的雙眼像是面對著「XX之狼」那般瞪著他。
他輕歎了口氣。「醫生有說,要是妳真的癢得難以忍受,就在身上抹點止癢藥膏,這樣總比妳把水泡抓破而受到感染好。」
她臉上的神色稍微鬆懈了一點。「我自己來就好,你先出去。」
「妳最癢的地方是哪裡?」他反問道。
她遲疑了幾秒才回答:「背……背上。」
「除非妳練過瑜伽,再加上腦後也長了兩隻眼睛,不然我想妳會需要一點幫忙。」他慢條斯理地說道。
「那我不要搽了。」她立刻說道。
要她在他面前脫衣服,乾脆叫她去死比較快。
把她忸怩的神態都看在眼裡,戚允臣又忍不住想椰榆她。
「反正該看的、不該看的,我全看過了,現在只不過是要妳光著背部而已,有什麼好害羞的?」他不疾不徐地陳述著。
陶筱茱聞言倒抽了一口氣。
「你、你、你……低級!」熾熱的紅潮在她臉上炸開,她惱得說不出話來。
幾天來,她費盡心力地將那件令她尊嚴掃地的模事拋在腦後,沒想到這個惡質男人好死不死地偏偏挑這件事來提,短短幾句話就讓她的一切努力付諸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