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火把姻緣

第19頁 文 / 蘇荻

    「你可知道這三個月來我廢寢忘食,翻遍了整座山的在找你?」他面無表情的扳開她的手。

    「我……」她委屈苦楚地連連退去,不堪的回憶一幕幕在腦中重演。「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當顏不莒擄走我的時候,你沒有追上來?為什麼顏不莒想侵犯我的時候,你還是沒有出現?」

    耿識涯的腦子突地一聲轟然巨響,剎那間卸下盔甲和所有的偽裝,他狂恣火爆的衝到她面前按住她的雙肩。

    「你說什麼?顏不莒對你做了什麼?他對你做了什麼?」他失控地大吼,再無適才的沉穩與鎮定。「如果不是我兩位哥哥要去貢玉鎮找我正好碰上,讓我免於受難,否則就算我沒死,也無顏再活在這世上了。」含著眼淚,陣陣酸楚的淚水氾濫,她胸臆間充斥著揮之不去的痛。

    「荔……」

    長久壓抑的愛戀瞬間決堤,積在心口的情感如排山倒海地襲來,這些日子的相思與煎熬,已讓他變成行屍走肉,幾度不能自己。

    如今她還活著,健健康康的站在他面前,他為什麼還要責怪她?

    是的,他不該責怪她,他所祈求的,不就是她安然活著嗎?

    「顏不莒死了,你活著,這才是我來的目的。」

    這一刻,她揚起梨花帶雨的臉,撲進他瘦了大半的胸膛裡,緊緊地、緊緊地,將他抱得密不透風,想把自己累積了三個月的思念傳遞給他知道。

    他同樣緊摟著她,生怕懷中的人兒只是一時錯覺,怎麼都不願鬆手。

    「識涯?」

    「嗯。」他嗅著她身上無比清新的淡雅香氛,安心的合著眼。

    「我帶你去個地方。」她輕輕地說。

    ☆☆☆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清風徐徐中,侯荔牽著耿識涯的手,來到城外數里遠一處廣袤的河谷。

    棉絮般的雲朵聚了又散,山嵐兀自幻化出多種風情,鳥叫蟲鳴聲中,綠色長城恣意綿延著,閃爍金黃羽翼的白眉也自幽谷中傳來啼啼鈴聲。

    繞過迂迴的山路漸行漸高,最終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屏障在層巒疊翠間,如夢似幻、煙霧縹緲的匙狀湖泊。

    湖上景致變化萬千,貓如妙齡女子,一會兒蒙上薄紗,翩翩起舞,神秘中透著嫵媚;一會兒又換上鮮麗綵衣,襯著綠色風華,蕩漾嬌柔的神韻,引人微醺。

    湖畔濕地上,間有隆起的高地,夾雜一些高山芒草、玲瓏小花,環抱的山壁隔絕了谷內的山明水秀。

    「你帶我去過紫色花海,我便帶你來這鴛鴦湖。」

    他握住她的織腰,凝視著碧綠漣漪的湖面,偶有飛禽走獸在林徑間走沒,增添不少生氣。

    「我小的時候,常常都是獨自一個人玩,沒人陪我。」她的思緒一下子拉得好遠。「所以我常常東跑跑西跑跑,像探險似的滿山亂竄。有次迷了路撞進這個山谷,才發現別有洞天。後來我大哥出動了整個『無偷窩』的人四處找我,我還記得我因為走得極累,所以在一個佈滿籐蔓的天然山洞內睡著了,當他們把我抱回去的時候,我正睡得甜呢,一路上都沒醒過來。」

    「做你的哥哥也更辛苦,動不動就得出遠門找你。」

    「我二哥說我小時候很好動,看到大夥兒會輕功,就吵著要學,也不怕拉筋的痛,一開始常使不上勁跌得鼻青臉腫,不過就是沒見我哭過。」

    耿識涯直勾勾地望著她,臉上的神情出奇的溫柔,還掛著一抹微笑。

    「原來你的倔強是與生俱有的,難怪連我都撼動不了。」

    「如果不是這樣,也沒辦法苟延殘喘的活到現在。」她苦笑。

    「為什麼這麼說?」

    一片落葉飄落眼前,侯荔抿抿唇,心中絞過黯然。

    「我是個爹娘不詳的棄嬰,如果我二哥三哥沒有把我撿回『無偷窩』,說不定我現在在路邊行乞、在妓院賣淫呢。」

    「別這麼說,至少你沒有變成殺人放火的壞蛋。」

    「那我是個好蛋嘍?」她仰起臉蛋兒,嬌俏盈盈地嘟嘴問。

    「你生來就不平凡,當然是顆好蛋!」放柔了目光,他無比寵溺的捏捏她的粉頰,使勁一帶將她再次捲入懷裡。

    「對了,我帶你去那個山洞,那兒才是真正的漂亮。」她興奮地說。

    「在哪裡?」他極目四顧。

    「在湖岸對面。」

    她不由分說的挽著他的臂膀,拾著青苔叢生的小徑,相互依附著走過去。

    「你是不是覺得累了?」見她額上沁出了汗,他佇足不前。

    她紅彤彤的面龐漾出一抹燦爛的光暈,直搖首說不會。

    雖然湖面不廣,但彎曲的路也讓他們走了好一會兒,耿識涯突地瞇起眼。

    前方由於地形複雜、坡度陡斜,造成林相參差,立木疏密不一,然而籐蔓糾結的樹網裡,一個人高的石穴就隱蔽在後方,若不是無心闖入,恐怕還找不到這等秘密之地。

    「當時你哥哥能在這裡找到你,著實很不容易。」仔細查看了週遭的環境後,他有感而發。

    「他們後來想想,也覺得頗不可思議。我想,這或許是心有靈犀吧。」溜了溜眼珠子,再補上一句。「只可惜我和哥哥們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

    「但你們如此相親相愛,已經是難能可貴了。」耿識涯聽她敘述有關於「無偷窩」的人事物,覺得他們雖身為竊賊,卻有著血濃於水的真情。

    「這回你從貢玉鎮而來,有跟大娘交代一聲嗎?」

    他側過臉,幽邃的目光灼亮懾人,沉甸甸地落在她困惑的眼中。

    「我跟她說了,而她也期盼著我能如願把你找到,並且……」

    「並且什麼?」

    「並且取得你哥哥們的允准,讓我了卻心願。」

    眨眨眼睫,兩朵染紅的雲彩飛上了雙頰,她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不由得害羞的垂下臉。

    「噢。」

    他靠近她,伸出修長的手指拂上她的眉心。

    「你想,他們不會反對吧?」

    「他們很疼我,應該是不會。」最起碼也有八分把握。她認真的蹙著眉頭想,那模樣煞是嬌俏可愛。

    禁不住她的吸引,他微微俯下身,輕輕摩掌她白嫩的耳垂吮吻,呼出的熱氣像要燒著她,震撼著她的心與靈魂。

    「識涯……」

    不讓她開口說話,他熾熱的唇封住了她所有的疑問,環住她的身驅,他身上的熱度熨燙著她,打亂她的呼吸。

    翻攪著如蜜的柔軟,舌尖戲謔地舐過留在她唇上的溫暖,她怯生生的踮起腳尖回應他的吻。喜歡他吻她,讓她暈陶陶的像是有了一雙翅膀,可以飛在雲端上、飛在彩虹橋上。

    他兩眼如鷹般牢牢盯住她迷離如醉的雙眸,眸光倏地轉濃,火熱的唇放開她,炯炯的目光灼燒她的雙眸與心靈。

    「識涯,我……我喜歡你……」

    他凝眸睬她,唇角好溫柔好溫柔的上揚,接著將她整個抱起,慢慢踱步朝山洞裡走去。

    山洞裡的地面光滑,山壁佈滿由外頭一直延伸進來的籐蔓,也遮蔽掉大半日光,洞穴中卻出奇的溫暖。他將她輕輕放下。

    揪著怦怦狂跳的胸口,她半睜著水霧澄眸凝望他,卻見他埋入她柔膩的頸子,熱唇貼在她輕顫的頸線上滑動……

    扯開她衣襟,他倏地停住不動,眼睛被那道如夢似幻的紫色烙印給吸引住了。

    「這是……」

    她羞赧的垂首。「從小就有的胎記,是不是很奇怪?」

    「只要是在你身上的,我無一不愛。」他情意濃烈的嘎聲道,接續在她雪白的肩上烙下整排緋紅。

    她的胳膊緊緊纏繞著他的脖子,凝結的熱氣讓兩人都呼吸急促,全身都火熱起來,全身都燃燒起來,他的心臟幾乎要裂腔而出了。

    他的臉由紅轉白,他的胸腔正劇烈的起伏,他的鼻息不平穩的顫動著。他凝視著她,深深的凝視著她。

    「今生今世,我再不要失去你。」他的聲音當啞、低沉、激動,像來自深谷的回音,綿邈卻帶著痛苦。

    她那發熱的雙頰紅得像熟透的蘋果,眼睛水汪汪的發著光,嘴唇因熱度而乾燥,卻紅得像新鮮的草莓。

    「我也是……」她充滿感情的回應。

    重逢的喜悅,化解了心中的結;深愛的誓約,駐紮在心底生根成長。

    兩個隨蜷的身影,就在切切呢喃中凝聚春光無限,融化了所有的隔閡,親暱地合為一體。

    洞外的日頭,漸漸西斜,暮歸的野雁,成群結隊往南方飛去,日落後的湖面,卻還是漣漪片片。

    ☆☆☆

    氣派恢宏的長形皇宮,坐落於大理城偏南方,經年累月的飽歷風霜,卻無損它鬼斧神工的雄偉壯麗。

    一座狹長的七層寶塔矗立在皇宮中央,乃為祭司觀測天象的場所,用不等邊四方形巨石砌成的牆,每隔一段相等的距離,就豎立一刻有石龍盤踞、高三十尺高的石柱,尖端朝天。

    一棟建築宏偉的金頂寺廟聳立在寶塔正後方,是僧侶平時潛修佛事、為君祈福、為民祈平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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