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蠻郎蒔花

第9頁 文 / 司徒紅

    「身子要坐正。」孛古野鐵臂一縮,立即將她抱回來。

    這下子情形更糟糕,她整個身子幾乎貼在他懷裡了。

    她又羞又惱,臉蛋愈發艷紅起來。

    「腿夾緊,身子放鬆。」孛古野仍在說,絲毫沒有意識到她早已不是當年的小女孩,而是已屆婚齡的十四歲少女了。

    「走啊!」他凶巴巴地催促。

    杜海棠無奈,只得輕扯韁繩,催動身下白馬。

    「有本王親自教導,不出三個月,你的騎術一定足以追上他人。」孛古野驕傲地說。

    「我才不希罕呢!」她撇了撇嘴角。

    孛古野只是微蹙了下眉,已經很習慣她不給面子的反應。

    「其他人可是將此視為天大的恩惠。」

    「那你去教她們呀!」她頓了一下,突然冒出一句,「去教杜嫣柔啊!」烏焱國的皇室男子大都在十六歲那年成親,孛古野原本也預備在十六歲那年成親,是與那法國的戰事爆發,臨時征派他出征,這才將婚事擱了下來。

    然而坊間流行的說法卻是孛古野原意立杜嫣柔為正妻,可惜杜嫣柔年紀尚小,不能成親,孛古野的婚事才因此延宕。

    所以杜海棠一直將杜嫣柔當成孛古野的未婚妻,畢竟大伙言之鑿鑿,而且孛古野對杜嫣柔的寵愛又是有目共睹的,教她不相信也難。孛古野不知她心中所思,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愣,「你別看嫣柔嬌嬌弱弱的,她的騎術可好得很。」

    那他就該跟她並騎馳騁草原啊,來纏她幹嘛?

    不知道是因為這個想法讓她不開心,或者是騎馬這種活動對她而言太過勞累,杜海棠不一會兒便沮喪地縮起身子。

    「腰桿挺直!」孛古野立即往她的背脊使勁一壓。

    「你什麼時候才要出征?」杜海棠哀號。

    她仍是堅持說南夏國語,綿軟的口音,生氣的時候像在撒嬌,撒嬌的時候,那可真是要酥人心腸了。

    孛古野嘴角微揚,雙手微微收攏。海棠的南夏口音比嫣柔還要道地,卻不似嫣柔愛嬌。他是第一次見她這麼嬌嗔的說話。

    「怎麼?你捨不得本王啊?」他逗她。

    「才不是哩!」明明就是沒有的事,也不知為何,卻老覺得被他說中了什麼。杜海棠的雙頰赤辣辣地紅,「你最好死在外頭,不要回來!」又咒他死!

    第一次她低聲暗罵,他可以裝聾作啞;但這回她這麼明目張膽的罵,他再默不作聲,豈不是要教她瞧輕了?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下回本王若是出征,十之八九是往南夏國,而你們南夏國那些殘兵弱將……」他輕蔑地揚起嘴角,「只怕連本王手下的小兵都殺不死!」

    這話在孛古野來說,只是兩人間的針鋒相對,但在杜海棠聽來,卻不僅止於此,而是關乎國家民族的尊嚴聲望。若在從前,她定然無法駁斥,頂多就是罵他幾句臭蠻子了事,但今日可不同了,她前些天才聽說南夏國出了個英勇將軍,將蠻子兵一路從大汝嶺趕出了青州。

    「是你連石將軍手下的小兵都殺不死吧?」杜海棠好不得意。

    「誰告訴你石天毅的事?」孛古野擰眉。

    「外面很多人在說呀!說你們蠻子兵撤出青州,柳州也岌岌可危,還說大汝嶺那一役啊,石將軍以五千步卒,殺得你們五萬大軍潰不成軍,好不威風!」

    其實石天毅以五千步卒大敗烏焱國五萬大軍是有的,但潰不成軍、威風云云,是杜海棠自個兒加上去的,烏焱國人自然不會如此敘述。

    孛占野皺著眉頭,很不喜歡她語氣裡的崇拜。「石天毅能打勝這一仗只有一個理由。」

    「什麼理由?」她傻傻地問。

    「他乘人不備!」他不自覺地收攏在她腰間的手,以防她激動得掉下馬去。「你忘了一年多前渥爾多出使南夏,劃定兩國以大汝嶺為界,如今石天毅破壞盟約,主動興兵,豈不是乘人不備,勝之不武?」

    「你強詞奪理!自古以來南夏烏焱便以皎月河為界,是你們先興兵犯界,欺我南夏,我們石將軍只不過是索回南夏土地罷了!」

    「你們石將軍?」孛古野語調低柔,隱含怒氣。向來他都不喜歡杜海棠將兩人分列敵對位置,但不悅的情緒從來沒有像這次這麼強烈。

    「不是我們南夏國的石將軍,難不成還是你們烏焱國的不成?」杜海棠轉頭想瞪他,他立刻箍緊她的身子,「你給本王認真騎馬,不然明日本王便奏請父皇加派大軍征討『你的石將軍』!」

    「還征討呢,人家石將軍說不定就要打來上京了!到時候,我也不用學騎馬了,我們南夏國女子是——啊!」

    話還沒說完,她手中韁繩突然被人扯走,下一瞬間,她發覺自個兒趴在馬背上,蔥綠的雜草自眼前飛掠而過,細沙混著小石子不停打上她的臉。「孛古野!」她驚叫。

    「本王說過,你再提一次烏焱南夏之別,便要將你丟下馬去!」孛古野一手控制韁繩,一手抓緊她的腰帶,口氣兇惡地說。

    「快讓我上去!」杜海棠只顧著掙扎,哪還有心思聽他說話。

    「除非你先承認你是我烏焱國子民!」

    「孛古野!」杜海棠一個扣頭,赫然驚見前頭竟橫亙著一截巨大的樹幹,看來好似以極快的速度朝她的腦袋迫近,嚇得她驚叫出聲。「拉我上去!臭蠻子!快拉我上去!」

    「你真是學不乖!」孛古野聞言,怒火更甚,韁繩——抽,竟然催快馬蹄。

    「不要!」杜海棠駭然驚叫,馬兒突然飛跳而起,等她回過神的時候,樹幹已被遠遠丟在後頭,而她依然趴在馬背上。

    「臭蠻子……」札海棠已經嚇得渾身虛脫,但孛古野可沒打算就這麼放過她,韁繩再抽,馬兒加大步伐,雜草如利刃飛快劃過她的臉龐,更可怕的是不知哪來的大石頭竟在不到十步遠的地方。大石頭畢竟沒有樹幹醒目,孛古野奔到近處,要命令馬匹跳起,已經有些窘迫,他暗叫聲糟,右手用力拉起杜海棠,左手扯緊韁繩.幸虧馬兒機靈,千鈞一髮之際.險險地掠過大石。

    饒是孛古野自恃騎術精湛,此刻也嚇出滿身冷汗,立刻勒停馬匹,低頭查看懷中的人兒,「你沒事吧?」

    杜海棠滿臉都是血痕和淤青,一時還回不過神來,只是睜著空茫的大眼睛怔怔地看著他。

    孛古野發覺不對,急得大喊,「吸氣!杜海棠,你還沒死,快吸氣!你要是敢死,本王會要整個南夏國陪葬!你聽到沒有?」

    杜海棠突然哇地—聲哭了出來。

    孛古野這才發現自己有多緊張,他的雙手不自覺地收緊,整個身子放鬆下來,「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臭蠻子!你欺負我!我討厭你!我討厭你!」杜海棠驚魂甫定,不停地捶打著他的胸膛,像個孩子哭鬧。

    孛古野不但沒有生氣,嘴角反而漾上一抹淺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溫柔地摟緊她。

    「臭蠻子!」她的右手打了他一下。

    「是。」他伸手拭去她臉上血跡。

    「我討厭你!」她的左手捶上他的胸膛。

    「我知道。」他低頭輕吻她的髮絲。

    「你是壞人!」

    「你別哭了。」

    「我偏要哭!」

    「那你哭吧。」

    「會痛!」

    「咱們回去擦藥。」

    她不作聲。

    「海棠?」

    「我討厭你!」

    春風中,傳來一聲歎息,長長的、無奈的,包含寵溺和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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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雁宮裡哪來這麼難喝的茶?又澀又苦!

    孛古野將茶杯放上茶几,擰眉問道:「海棠才幾歲而已,能嫁人嗎?」

    厄魯圖嗅了嗅清茶的淡香,這才滿意地輕啜了口香茗。

    「本王記得沒錯的話,應該滿十四了吧?」

    「是滿十四了。」鐵蘭公主點頭。

    滿十四了?孛古野屈指算了一下,臉色更加難看了。「南夏律法規定,女子十五成親,海棠不過十四,你們急什麼?」

    「話不能這麼說,她入我烏焱國籍,自然得循我烏焱國律法行事。」厄魯圖說道。

    孛古野一時詞窮,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厄魯圖裝作不知道,沒事般地問:「聽說過年前須葛喜大人便派人登門提親?」

    「不只須葛喜大人,木悟大人也派人來了,可你們知道海棠那性子的。」鐵蘭公主歎了口氣,「再說駙馬也不願她嫁人做妾。」

    「那丫頭模樣生得好,又是皇室姻親,做妾是委屈了點。」厄魯圖轉頭看向孛古野,惡意地問:「你說是吧?」

    孛古野恨得牙癢癢的,卻只能點頭。

    「這麼說來,石天忍倒是個不錯的人選。年歲相當,又是南夏人,可立她為正室,倒也不委屈那丫頭。」

    「石天忍還被軟禁在顧園裡!」孛古野插嘴道。

    厄魯圖回眸,佯作不解地看著他說:「所以才要凌海棠嫁他呀!是你說讓他娶妻生子,落地生根,幾年之後,自然就忘了南夏,自然便肯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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