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時月
她無聲落淚。
為雲姬,更為自己前世的過錯!
「就算會背上不孝的罪名,當初我也不該回去的。雲姬,若沒有我,也許『你』今天就不會是這個樣子,那天『你』不該救我的,早知會害了『你』,我情願以死換犬你』的幸福……」聽見細微的哭聲,言玉璽醒了過來。
「抱歉,吵醒你了。」莊紗淚流滿面的脆弱模樣,讓人不忍責罵。
言玉璽歎氣,自從遇見她後,他就經常歎氣。
「跟你無關,我是醒來想喝水。」
聽他這麼一說,莊紗哭得更凶了。
「別哭啊!到底怎麼了?」也不知怎地,誰哭他都可以鐵石心腸、無動於衷,可就是見不得她哭,她一哭,連帶也牽動了他心底深處的溫柔。
「不是的……」莊紗硬咽道:「如果沒有我,你就不會是這樣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毀了你……」言玉璽懂了,她在自責,為前世。
他拍拍莊紗的背,安慰著,」都過去了,壓紗,我不記得了,你也忘記吧!」
他是真的希望她能忘記,希望她看見的是現在的言玉璽,而非前世的雲姬。
雲姬已經死了兩千多年,而現在活著的人是言玉璽。
不經意問,他悄悄為她動了情,不再無心無情。在他眼中,她不是雲敞之,只是莊紗而已。
莊紗抬頭一喊:「不要!我不要忘記,我不要我什麼都不記得。」
很苦的,那樣的戀情很苦的,她比誰都想忘記。卻也比誰都不想忘,她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絕不可再重蹈覆轍。
「為什麼?那真的值得你念念不忘?」言玉璽不解,他都願意原諒了,為何莊紗還不想忘?
「值得的,因為那是我們之間惟一的聯繫,沒有了這份聯繫,我們就什麼關係都沒有,我不要那樣!雲姬,我要記得你,永遠記得!」她的生命原本就是為了雲姬而存在的。
那回憶是他們共有的,如果連她也忘了,那他們之間就沒有任何聯繫了,而在言玉璽眼中,她也就與一般人元異。
一陣巨大的衝擊襲向言玉璽的胸口,才剛萌發的情意又因她的話而硬生生地被扼殺了。
他終於清楚莊紗為何如此執著於痛苦的過去,因為她眼中只有雲姬,言玉璽對她來說只是雲姬轉世後的軀體罷了。
原來,莊紗看見的。深愛的一直都是雲姬,而非現今的言玉璽。
他總算明白了。
言玉璽離開床,眼底的妒意似洶湧激浪,快要淹沒了他。
他在嫉妒,嫉妒那個與他擁有同一個靈魂的雲姬!
可笑啊,他竟嫉妒自己!
「很好……很好!」他踉蹌後退,大笑幾聲,「可以,我就如你所願地全都記起來,你走吧!」既然要他想起來,那麼他就當雲姬——那個該徹底憎恨雲敞之的女子!
「雲姬?」他突然的轉變令她不解。
「走啊!」他更大聲了,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憤怒。
若說之前他對她還殘留有難以言喻的情感,現在也已蕩然無存。
「給我個理由。」
言玉璽勾起唇,邪邪地笑著,「要理由,可以。」他上前扣住莊紗的下巴,「我就給你最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你親手殺了我,是你的秦皇毀了我幸福的家園,所以我不想再見到你!請問,這個理由夠不夠?」
要恨、那就徹底的恨吧!
她要他變成雲姬,那就如她所願,讓他了卻雲姬生前來不及做的事,那就是——憎恨雲敞之!
他原本也不想的,但這都是她逼他……是她逼的!
言玉璽鬆手,莊紗全身無力地跪在地板上,「是的……沒鍺,是我親手殺了你,你說的沒錯,你有權要我走……可是……」當時的「他」也無能為力啊!
「別再說了!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眼神一凜,全身散發出冰冷的恨意。
莊紗懇求地看著他,「你可以怪我、罵我,甚至要我賠上性命都無妨,但別趕我走,因為……我只剩下你了,雲姬。」為他而生、為他而死,她的命原本就牽繫著他。
言玉望轉身面對窗外,就是不想看她。
「走!」
莊紗沒有掉淚,靜靜地轉過身離開。
直到關上大門,她的淚水才又湧出,蹲在地上,她哭得好不傷心。淚水像永不乾涸的河流般,不知該如何才能停止。
雙手捂著臉,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埂咽低語:「對不起!對不起……」漸漸地,她靠著牆,哭著睡著了。
在夢裡,言玉璽溫柔地抱她回房,睡意濃厚的她分不清究竟是夢是真,若是夢,她期盼永不醒來。
雲姬低頭不知對她說了什麼,她好想醒來,卻愈睡愈沉。
「雲姬,等我……」她無意識他說。
坐在床沿的言玉璽握住她的小手,輕輕印下一吻後,元聲地離開。
如果說這次的重逢是上蒼給他們的補償,為何不讓他們徹底忘記前世的種種,有一個新的開始,而要如此折磨他們?
他是言玉璽,不再是雲姬,而莊紗卻執著於過去,執著於那段苦戀,她之所以愛他,也是因為他的前世是雲姬,而這並非他所希冀的。
「壓紗,我是言玉璽,不再是雲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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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系辦公室內,陳圓柔低著頭,始終不敢看莊紗。
因為言玉璽的交代,她不敢再洩漏他的行蹤,否則以後日子就難過了。
莊紗蹲在陳圓柔身旁,矮她一個頭,一雙大眼懇求地望著她。
「拜託嘛!助教,就這麼一次好不好?」整整三天了,言玉璽像消失一般,教她完全見不著他的人影。
陳圓柔假裝很忙,「莊紗,助教很忙的,你改天再來好不好?」她為難地也想求她了。
言玉璽的改變,她相信絕對跟莊紗有關,但她又不是當事人,實在沒有插手的道理,況且她還想得到教授的推薦呢。
「助教,你只要動一下嘴巴就可以解決我的問題了,好不好嘛!拜託你。」
他們之間的問題愈來愈難解,若再不見他,她怕他們真的就再也沒機會了。
「莊紗,助教也拜託你別再問了,要是告訴你,我會挨罵的。」她很想幫莊紗,無奈聖旨難違。
「我知道教授在哪裡,我帶你去找他。」杵在一旁聽了一會兒的方心茹走過來。
陳圓柔疑惑地抬起頭,教授明明也沒跟她說去了哪裡,方心茹怎麼會知道?
「方同學?」
方心茹抿辱一笑,「助教,沒關係的。這位同學跟我來。」眼底藏著一絲妒意。
莊紗連忙站起,朝陳圓柔道過謝後,跟著方心茹離開辦公室。
方心茹領著莊紗來到校園偏僻的一角,猛然回身瞪著她。
莊紗原本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一瞧見她的架式,恍然明白。
「你別太囂張了。」方心茹不悅他說。
「我囂不囂張不關你的事,如果沒別的事情!我還有事要先走了。」不想與她一般見識,莊紗旋過身。
方心茹在她背後道:「我勸你還是離他遠一點,跟他在一起的人都不會有好結果,他不可能真心喜歡你的。」
「那是指你吧!」莊紗反諷道。
「莊紗,你會後悔的!」方心茹氣得握緊粉拳,在心中發誓非給她一個教訓不可。
「我從來就不曾後悔過。」說完,她瀟灑地離開。
惟一教她後悔的事,已讓她嘗到了刻骨銘心、痛徹心扉的傷痛滋味,她永遠都忘不了。
「雲姬,你在哪裡呢?」
走到電梯前,莊紗緩緩地別過頭看向窗外,剛好迎上一陣涼風。
然後,她笑了。
如果沒記錯,她的雲姬應該會在「那裡」才對。
毫不遲疑,她搭電梯直達屋頂。
推開通往屋頂的門,一個挺拔的背影映人眼簾。
果真是他!
「顯然,你的記憶力不好。」言玉璽聽到聲音回頭。
「我說過,無論你怎麼罵我、怪我,我都不會離開你。」莊紗篤定他說。
他頭一偏,相當不以為然的表情,「我根本就不愛你。」
「就算如此……我也不會離開你。」
聽他說得如此篤定,她心中苦澀,她從來都不是那麼脆弱的人,但總敵不過他的有心傷害,一遍又一遍,如今她的心已殘破不堪。
「如果我在你面前跟別的女人做愛呢?這樣你是否也能不介意?」他諷刺地問。無論是男是女,他想都沒有人心胸如此寬大,能夠承受這樣的刺激。
「不要在我面前……」她的聲音細若蚊蛄,困難地表示,「只要不要在我面前,我就能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拜託,不要那麼殘忍地對我。」淚水不聽使喚地在眼眶裡打轉,她拚命忍住,不讓它掉落。
「你的心胸可真寬大。」手臂枕在欄杆上,手撐著下巴,他諷道。
「不是的,我心胸一點都不大,看到你跟別的女人有說有笑,我同樣會嫉妒,會吃醋。會生氣,但我知道我沒有這個權利。」為了阻止自己哭出來,她用力咬住下唇。
「夠了,不要再咬了!」他朝她一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