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時月
「原來如此。」靳雅若有些失望。
原來她在意的是他的手，而不是他這個人。
※※※
「你為什麼不能對老人家笑一笑呢？」
她僵笑以對，動作遲緩。
「你的動作能不能輕一點？」
她斂笑不語，動作僵硬。
「洗衣粉加太多了！」
她收笑蹙眉，臉色凝重。
「你放太多件了，洗衣機會壞掉的！」
佟涼秋後悔了！她雙手握拳，幾乎要克制不住殺人的衝動！
她寧願一個人洗到明天早上太陽爬上山，也不要再聽靳雅若數落一句！
從她開始洗衣服到現在，他就一直在一旁念東念西的。
有沒有搞錯啊？她又沒請他來幫忙！
原以為今天至少能耳清淨一下，沒想到該來的倘舊跑不掉，他們絕對是怨結三世！
「停——」佟涼秋雙手舉高，「夠了吧！如果你看不慣我的作風，請你離開好嗎？你放心，這些工作我熟透了，不會弄壞洗衣機的！」她一個人住外面，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就連修水龍頭、通馬桶都難不倒她，區區一個洗床單的工作有什麼難的？
聽她這麼一說，靳雅若臉色一沉，頭也垂了下來。
糟糕！是她說得太難聽了嗎？
「那個……班長大人，我……」她急忙想補救。
靳雅若抬頭，「既然你不需要我的幫助，那我先離開好了。」
佟涼秋錯愕了下！往常他不都會和她大戰三百回合才肯罷休嗎？怎麼這次會這麼輕易就放過她？而且，表情還那麼可憐……天可明鑒，她哪有欺負他啊？向來都是他在欺負她好不好？
衝動地伸手捉住靳雅若的手腕，佟涼秋歎了口氣說：「我『很』需要你的幫助，請『你』留下來。」她內心僅存的一滴滴善良天性似乎被班長大人激出來了。
靳雅若的笑容宛若天使，還很孩子氣地問：「真的？」
就算佟涼秋心裡百般不願意，也不敢惹哭偉大的班長大人，因為她還想活著走出這間養老院。
「是的。」她畢恭畢敬地說。
心情大好，靳雅若捏了捏佟涼秋的臉蛋，一點也不在意男女有別。
佟涼秋完全任由他「玩弄」，就因為班長大人對自己的身價毫無認知，所以常常給她添麻煩，當然那些麻煩是暗地裡來的。唉！她是招誰惹誰啊？
「別板著一張臉，虧你長得這麼好看，卻擺出一張臭臉，很可惜的。」
佟涼秋苦笑，「班長大人，你是始作俑者吧？」她以眼神示意他移開仍停留在她臉上的手。
靳雅若連忙收回自己的手，「不好意思。」
佟涼秋揮揮手，表示她不在意。
「做事吧！班長大人。」
現在佟涼秋只想快點把工作做完，好早點回家睡覺。
「下午我送你回家。」他語出驚人。
佟涼秋猛地轉過頭宜視他，「你說什麼？」
「慰勞你一天的辛勞。」他說得很自然。
他要送她回家？佟涼秋不免感到懷疑，兩人都未滿十八歲，他哪來的車送她回家？難不成他想陪她搭公車回去，再自己搭公車回家？太麻煩了吧！
看出她心中的疑問，靳雅若主動為她解答：「我坐公車陪你回去，否則我怕你累過頭，會坐過站，那很丟臉耶！」
果然！
平常在學校她就已經受夠他的那些大道理了，現在他還要陪她坐公車，豈不是要她從一上公車開始就如坐針氈！
「不用了，這麼一點工作我還挺得住。」
「記得等我。」不給她回絕的機會，靳雅若猶如高高在上的皇帝般下達命令。要是讓其他女生知道了，恐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打發了事。
這會兒，佟涼秋深深地覺得剛剛沒讓他走簡直是自討苦吃！
第三章
事實也證明，班長大人一旦開了金口，絕對不容拒絕。
靳雅若果真一路護送她回家，毫不在乎其他女同學強烈放送的殺人目光。
也對啦，佟涼秋自嘲地想，因為這些女同學的敵意都是針對她而來，根本不關他的事。
好了，現在她人也平安到家了，正當她準備請班長大人打道回府時，他又開口了。
「看在我送你回家的分上，你不請我上去坐坐嗎？」他笑意盈盈地問。
佟涼秋翻翻白眼，在學校保不住自己，現在連自己的小窩也要貢獻出來，她真不知自己上輩子究竟欠了他多少？
於是，靳雅若就這麼大刺刺地闖入她一直沒讓外人侵入過的小窩裡。
看了幾眼，靳雅若好奇地問：「你一個人住？」
「是啊！」佟涼秋沒忘記待客之道，立刻鑽入廚房端出茶水招待客人。
「謝謝。」靳雅若接過茶，禮貌性地問：「介不介意我問你一些亭？」
「問吧！」只要守住底線，她沒什麼不能說的。
「你父母呢？」
「他們沒有跟我一起住，我算是提前離家出走。」她淡淡地說。
「不覺得寂寞嗎？」
「我自己一個人也過得很開心，自然不覺得寂寞，你不用替我擔心。」她說得灑脫。
靳雅著落寞地放下茶杯，「一個人真的很寂寞……我一出生就被丟在育幼院門口，我父母什麼都沒留給我，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修女給我的，我很感激，但是，我還是很想見我的父母，想知道他們為什麼不要我？是我哪裡不好嗎？」
說到激動處，他用力握緊雙拳。「如果認為我不好，為何還要生下我？為什麼不乾脆把我掐死算了！」
感覺到靳雅若身上傳來的怒氣，佟涼秋立刻握住他的手，「不能這麼想！不能心存怨恨！你還是得感激他們生下了你。」
「為什麼？」靳雅若迷惑地望著她。
「因為他們賜給你完整的身軀、俊美的容貌，和其他人沒有的音樂天賦，他們給了你這些，你該心存感激，而不是憎恨他們，憎恨並不能改變什麼。」佟涼秋明白當一個人的心中種下憎恨的種子後，他的未來將會隨之改變，而她想救他。
「沒有人需要我……一個人活著真的很寂寞。」他低下頭。
「不能這樣想！」佟涼秋雙手捧起他的頭，認真地道：「我相信這世上一定會有需要你的人，若你死了，那些人怎麼辦？沒有你，他們可能會孤單一生，所以，你千萬不要有那種念頭！」她在族裡看過太多不好的事，她能救一個算一個。
靳雅若心神一震，閉上眼腈投入她的懷抱裡，「謝謝你……」他首次感覺到她也是有愛心的。
第一次抱男生，佟涼秋有些手足無措，只能拍拍他的背，「乖喔！不要想那麼多，人活著就是一種勇氣，所以，千萬不要有輕生或不認同自己的念頭產生，那是不對的，知道嗎？」
被她擁在懷裡的靳雅若點了點頭。
吁！佟涼秋鬆了一口氣。這樣應該算擺平了吧？
「涼秋！」
「什麼事？」還有什麼麻煩？
「我餓了。」他抬起頭，雙手撒嬌似的環住她的腰。
他餓了關她什麼事？她有必要連他的肚子一起照顧嗎？他未免也太得寸進尺了吧？
「你這裡有沒有東西吃？」
「只有速食麵，要不要？」算了，送佛送上天。
「要。」靳雅若笑了笑，更加用力地攬住她。
這男人是八爪章魚投胎的嗎？這樣抱著她，要她怎麼煮麵？「班長大人，如果你想吃麵，請先放開我好嗎？」
※※※
佟家人，二十歲後才准許離家獨自生活，而家族也會提供一筆零用金，供其生活所需。可佟涼秋在未滿二十前就離家，當然沒有資格領取。
這也是她此刻會站在速食店裡的緣故。
「我說涼秋妹妹啊！你在歎什麼氣？」
陳蕙安是她的夥伴，早她幾天出生，便以大姐自居，對她照顧有加。
「沒有，只是覺得很累。」昨晚送走纏人的班長大人後，她累得幾乎頭一沾枕就睡著了。
「你一向精神抖擻，快說！昨晚幹了什麼好事啊？」陳蕙安低聲問道。
「沒幹什麼好事，不過是到養老院幫忙而巳。」佟涼秋懶懶地回答。
陳蕙安聽了瞠目結舌，一臉不可置信，「向來不愛管閒事的你竟會到養老院幫忙？天是要下紅雨了嗎？」說完，她還故意看向外面湛藍的天空。
佟涼秋沒有反駁，逕自擦著桌子。
要不是屈服在班長大人的淫威下，她才懶得去養老院瞎攪和咧！所以說來說去，都是班長大人惹的禍！
「涼秋妹妹，你都不理我！」
「陳蕙安小姐，你難道不曉得店長已經盯了我們很久了嗎？」
陳蕙安驚嚇地回頭，「哪兒？在哪兒？」
「工作吧！」八卦別人，她懶；八卦自己，她更懶。
總而言之，她就是不太喜歡說話。
但是，為何昨晚她會大費唇舌地跟靳雅若說了一大堆？嗯……這個問題很值得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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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光臨，請問要點什麼？」鋪好餐盤紙，佟涼秋邊說邊抬頭，定睛一看，她差點沒轉身落跑，只能恨自己今天為何被排到站櫃檯。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靳雅若招牌的溫和笑容多了一絲絲打從心底冒出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