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包藏惑心

第9頁 文 / 沈郡

    回想起他剛剛發脾氣的模樣,簡直就像個沒出息的妒夫,或是在家癡等的怨婦。

    她賭氣不予理會,繼續手上的工作。

    於鼎中想觸碰她,但伸出的手卻在空中頓了一下,又頹然的放下。

    洩恨的抓抓亂髮,他懊惱萬分的離開現場,胸中聚積著重重的挫敗感。

    再一次,為了他出於關心的舉止,雖然傷害她不是他的原意,卻還是讓她難過落淚……

    ☆☆☆

    爭吵過的隔天,於鼎中二話不說的扔了一支行動電話給心琪,然後又恢復原有的生活秩序,兩人維持著晝夜不同的活動時間。

    然而,其中還是有些小改變,像是假日,於鼎中就會堅持開車載她去大賣場採購日用品,或者送她回育幼院。

    兩人的關係就像踩在薄冰上,小心翼冀的,就怕一個不注意,又踩出了裂痕。

    他們兩人都知道心中的傷口並沒有痊癒,只是掩在新痂下,為了維持和平相處的假象,雙方都分外小心的迴避著,不去掀開結痂,碰痛傷口。

    天氣慢慢轉熱,心琪從超市採購完正要回家,停在路邊的紅色房車,突然向外開門,她嚇了一大跳,連忙往路中間閃躲。

    「sorry!」從駕駛座下來一位女性,穿著全套乳白色窄裙套裝,頸戴金色項鏈飾品,展現出精明幹練、高品味的形象。

    「沒關係。」心琪好脾氣的應答,繼續往前走。

    「嗨!等等,小姐。」停了一下,後面傳來高跟鞋敲擊在地上所發出的響亮聲音。

    「還有事嗎?」

    女人左右瞧著心琪,突然驚呼出聲,「MyGod!你……你不是姜心琪嗎?」

    「你是?」

    「你不記得我啦?」女人拉下墨鏡,露出精心彩妝的臉,高聲宣佈答案,「我是金燕妮,以前大家都叫我燕子,初中我們同班了兩年。」

    「啊……嗨!好久不見。」心琪的表情透露著尷尬,沒想到竟然會遇到過去的同學。

    「天呀!我們有十幾年沒見了。你住在前面那棟大廈嗎?我正好要到那裡去等人,我們邊走邊聊吧!」金燕妮強勢的拉著心琪往前走。

    「姜小姐,回來啦!」

    「趙伯好。」心琪笑著跟警衛伯伯打招呼。

    金燕妮邊看時間,邊有些心不在焉的問:「你現在在做什麼?」不等回答,她已從皮包裡掏出名片,「這是我的名片,有時間call我,我們再好好聊聊。」

    「非鴻證券投資信託公司……台北辦事處……業務副理……」怎麼會這麼巧?金燕妮竟然和於鼎中同一家公司。

    「以前唸書時,我從來沒想過我會走向金融業。」金燕妮攏攏秀髮,帶著炫耀的語氣說:「也是湊巧,後來我到美國唸書,正好有機會到證券公司實習,就這樣一路做下來了。兩年前,公司要在台灣設立分公司,我被派回台灣籌備。」

    「你的工作能力一定很強,才會被派回台灣。」心琪真心的讚美著。

    「還好啦!剛籌備時,我都快累死,幸好現在已經慢慢步上軌道。」金燕妮邊張望大廳另一端的人口,邊閒聊的問:「你後來怎麼失去消息?我記得你功課超好,我媽成天就誇你,說你又乖巧、又會唸書。」害自己好嫉妒她。

    「哪有……」心琪真的寧願把她的過去完全一筆勾銷。

    「你在哪裡教書?我記得你媽媽要你考師範大學,說畢業後才可以當個老師。」

    心琪搖搖頭,「沒有,我後來沒考大學。」

    「怎麼可能?!」金燕妮誇張的聳起細眉,「你功課那麼好,每年都當選模範生,高中又考上第一志願,那你後來……」

    「後來我去念商專,現在在食品工廠當會計。」心琪輕描淡寫的回答。

    她很清楚,從那個夏天後,自幼所設定的理想,就已經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了。

    「你這麼優秀……」金燕妮的語氣充滿惋惜,但表情卻讓人看不出是真是假。

    「我其實一點都不優秀,不是有句話說:『小時了了,大未必佳』,人生就是這樣,不見得每件事情都會美夢成真。」

    「我媽要是知道我遇到你,一定很驚訝,我媽一直好喜歡你。」

    「替我問候金媽媽好。」心琪準備退場,替這場巧遇劃下句點,這些年來,她已經徹底的斷絕了和過往的聯繫。

    金燕妮和心琪一直是面對著大廳入口處講話,所以沒注意到從側門出現的於鼎中,反倒是在櫃檯的警衛先發現他,「于先生!」

    「於總!」

    金燕妮聽到聲音轉身,埋怨著說:「你再不出現,我會以為你臨陣脫逃了呢!」她可是打了不少國際電話,先說服出大老闆,然後才能請動他跟分公司的同事見面的。

    臨陣脫逃?真是刺耳的字句。

    於鼎中冷冷的說:「怎麼會?你都跟Dave報備了,我能不遵命嗎?」他最討厭旁人的命令、勉強,偏偏這女人就是聽不懂拒絕。

    他不再理會金燕妮,手很自然的伸向心琪的購物袋,「怎麼這麼久?我來提。」

    「不用,你忙吧!」心琪趕忙側身拒絕。

    旁邊的金燕妮好奇的問:「心琪,你認識我們於總呀?」

    「於總?」心琪好玩的重複,這個稱謂和於鼎巾一點都不搭戛,他是那種討厭束縛,喜好單打獨鬥的人,很難想像他會去當個主管,帶領一堆部屬。

    「掛名的,我沒那種耐心。」於鼎中趕快聲明,看心琪訕笑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心琪……」金燕妮提高音量爭取注意。」於總請我暫時幫他打掃家裡。」心琪老實的答覆。

    「原來如此。本來找人的事情,是我們管理部的副理負責的,後來聽說於總自己找到傭人,原來是你。」

    金燕妮似乎把「傭人」兩個字念得特別重,於鼎中不悅的交鎮眉心。

    心琪卻毫不在意的說:「你們忙,我先上樓去了,再見。」她走向大樓中庭。

    看著纖細的背影離他越來越遠,感覺她似乎急於和他撇清關係……

    在胸膛中壓迫的氣息讓於鼎中大步追上前,拉住她陰沉的說:「我對我們之間噯昧不清的關係,已經越來越不耐煩,你最好不要再粉飾太平的惹火我。」

    他甚至故意彎下腰,讓她看清他眼裡壓抑的火焰,「你再敢說『你是我的傭人』,你就給我小心,我對這個名詞相當反感。」於鼎中咬牙切齒的扔下威脅,轉身離開,留下忐忑不安的心琪。

    第五章

    愧疚

    當初,

    無心的作弄,

    無情的遠走,

    在你心中留下不磨滅的痛,

    如今,回到原點,

    不知現在來彌補夠不夠?

    上車後,於鼎中凝著臉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世界真小,沒想到於總會認識心琪。」金燕妮邊操控方向盤,邊找話題聊。

    於鼎中沒搭話的看著車水馬龍的街景,好一會兒才突然的出聲,「你跟她很熟?」

    「誰?」金燕妮多此一舉的反問,「心琪呀?我和她初中同班過兩年,直到高三我們全家搬到台北才沒見面。她挺坎坷的,於總該知道她的過去吧?」她斜覷他英挺的側面,猜測著兩人的關係,估量著她該說多少。

    「你說。」

    「我小時候住在宜蘭羅東的眷村,小地方,鄰居總是往來密切,搬家後,我媽和鄰居還偶有聯絡,我也是輾轉聽到的。聽說心琪高中時開始學壞,不但交了男朋友,還懷了孕,年紀小又害怕,竟然自己跑去小診所墮胎,差點連命都丟了。後來在家血流不止,被姜媽媽送到醫院,事情才鬧開。」

    「後來呢?」這些過程於鼎中比誰都清楚,拳頭死緊的握住,強迫自己提出問題。

    「心琪是她媽媽帶到姜家的拖油瓶,家人本來就容不下她,這下闖了這麼大的禍,姜爸爸說她丟人現眼,硬是把她從醫院帶回來關在家裡。鄰居說,每天都聽的到打罵她的聲音,她有個流氓哥哥還出壞主意,說要把她買去當妓女。後來……她離家出走,就再也沒人知道她的消息了。」

    偷偷斜覷於鼎中沒表情的臉,金燕妮繼續說下去,「在那段日子裡,村子裡的風言風語很多,她男朋友好像和她家隔壁的婆婆有些關係,家裡挺有錢,是在國外長大,回鄉下度假的。

    「有些刻薄的人就背地裡說,姜家父子欠了一屁股賭債,說不定是看上那個男的家裡有錢,硬把心琪塞給人家,妄想女兒飛上枝頭當鳳凰,哪知道對方不認帳,偷雞不著蝕把米,還賠上好好的女兒。」

    「夠了!」於鼎中沉著嗓音低吼,血液沸騰起來,他厭惡聽到貶低的任何話語。

    金燕妮訝異的住口,不明白於鼎中為何會突然激動起來?

    他不是向來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對旁人總是漠不關心嗎?以他的反應推論,他和心琪肯定關係不淺!

    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於鼎中轉移話題的問:「還要多久才會到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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