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桑緹
頭一次被年輕的「小弟弟」搭訕,丁薏芸倒有些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應付。
「怎麼?不說話呀?」小弟弟笑咪咪地調侃著。「看你目光渙散,是我長得太帥了嗎?」
惡——丁薏芸猶如被當頭棒喝!
痞子!
這傢伙同Dɑvid一道,全是有自戀癖的自大狂!
「長得太帥應該會讓人目光集中吧?怎麼會是目光渙散呢?」丁薏芸不客氣地捅了自大狂二號一刀。
小弟弟的笑容頓時僵住,這女客挺難纏的……
「是是是……小弟長相太差,著實有礙觀瞻,還望小姐海涵……」他卑躬屈膝賠罪著。
「海涵是不敢當啦!雖然你攔住我的車,又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不過我不跟你計較,我要走了!」丁薏芸不領情地按自動鈕,車窗緩緩搖上。
「小姐!等一等!」「自大狂二號」著急地望了望四周,與他同等打扮的男子不知有多少躲在角落裡伺機而動哩!生意上門,豈可拱手讓人?
丁薏芸對於「自大狂二號」的搭訕可是恍若未聞,面無表情地按著自動鈕。
「啊——」小弟弟發出足以在熱鬧的街上,吸引住群眾目光的「殺雞聲」。
當然啦,聽力尚未退化的丁薏芸自然也領教到「殺雞聲」的威力。
「喂!你叫什麼叫?」她將目的移向窗外之人,不耐地問道。
「小……小姐……你沒……沒瞧見……我可……可憐的……的十指……手……手指嗎?」「自大狂二號」噙著欲滴的淚水,幽怨地陳情。
丁薏芸掃向車窗——
嘖嘖嘖……十根香腸吊掛在玻璃窗縫上!
「小弟弟,別這麼愛玩嘛,下次人家在搖車窗時得多多小心呀!」丁薏芸一副大姐姐的口吻,諄諄告誡著「自大狂二號」。她難掩心中那股快意哩!既然榮膺「自大狂一號」的Dɑvid無法親身體驗……那麼就由「自大狂二號」來代受懲罰吧!
她深信這不失為「替民除害」的善舉!
「你……小姐……你……」「自大狂二號」簡直對丁薏芸恨之入骨。
她竟殘忍到連道歉都沒有?
「看啥?大姐姐沒空理你,你好好去敷藥包紮吧!」丁薏芸準備踩油門,駛離現場時——
「等一下!」他不管手指夾傷的疼痛,反倒急切地挽留她。
噢?看來「自大狂二號」受的教訓還嫌不夠?丁薏芸惱怒地瞪著他。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大姐姐不陪小弟弟嬉鬧的……」她極其粗魯地說道,這「自大狂二號」比一號更纏人。
「我不叫小弟弟,我叫Peter……小姐怎麼稱呼?」Peter咬緊牙關忍住手指的痛楚,盡力使臉上堆起愉悅的笑容。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丁薏芸又不是鐵打的,當然也有同情心啦!她倒是油然生出幾分愧疚,夾傷了他,總是她不對。
「Siviɑ……」丁薏芸軟化了態度,終於給他一個善意的回報。
Peter卻在心頭兒歡呼著!他得意地掃瞄周圍尚自形單影隻的「同事」們,他們嫉妒的眼光足以殺死一頭暴龍。
釣到這麼一個美人,有呷擱有拿,這樁美差事可是人人喊搶哩!今晚他可有得「忙」了……
「呃,Siviɑ……今晚月色如水,涼風醉人,與我同飲一杯如何?」Peter更進一步拉近關係。
「啊?」丁薏芸錯愕了幾秒鐘,「自大狂二號」竟然邀約?
林森北路上,星期五餐廳。「你……是牛郎嗎?」她遲滯問道。
「呃……牛郎是『俗名』,也有人這樣稱呼啦……」Peter完美的笑容瞬間扭曲。
「哦,是『俗名』……那『學名』呢?」丁薏芸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
「呵呵呵……」Peter無比尷尬地笑著,這算哪門子鳥問題?在星期五餐廳打滾了這麼久,從沒聽說有女客人問起牛郎的「俗名」、「學名」。
「怎麼光笑?『學名』是什麼呀?」丁薏芸毫不放棄地追問。
「這個……對了,附近有家PUB,請的Bɑnd都滿有名的,咱們去那坐坐,聽聽音樂,喝喝小酒,好不好?」Peter抖出職場專業轉移話題的伎倆!
「好呀!」丁薏芸爽快地答應。她對什麼Bɑnd才沒興趣呢?她只對「自大狂二號」的「牛郎」身份具高度關切。
今晚若能向Peter討教切磋閨房秘技,也就算沒白夾他這一遭了。
???
丁薏芸扶著醉醺醺的Peter走向她的座車。
這是什麼年頭?小弟弟釣大姐姐也就罷了,差勁的是一個大男生的酒量竟不如弱女子?
「Peter,你還好吧?」丁薏芸眉心深鎖,光挽著滿身酒味的「自大狂二號」就讓她幾番欲嘔。
「唔……還好,我很好……」Peter還在逞英雄,胃一翻攪,卻要在她車內嘔吐起來。
「喂喂!你可別在我的愛車上吐……」丁薏芸遞了個塑膠袋給他。搞什麼嘛?她可是女客,他是舞男哩!竟還要她「服侍」他?
Peter醉得兩眼昏茫,倒頭就睡。
「喂喂喂!你不能睡呀!」丁薏芸用力地搖動他。開玩笑!他的使命都還沒完成,怎麼這麼不負責任呢?
得再安上「有自戀癖兼無責任感的自大狂」之稱號給他……怪不得他不如「自大狂一號」,而退居第二——
最起碼Dɑvid的責任感,尚且禁得起考驗!
「喂,你給我醒醒!」丁薏芸盡可能地拉開嗓門,試圖喚醒昏的牛郎。
「倒楣!真是出師不利……」頭一次就碰到個「千杯不醉,三杯昏睡」的失職牛郎。PUB裡,她可是狠灌了十杯酒精濃度四○%的VODKA哩!哪知Peter才喝到第三杯半——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不行,再這樣下去可是很浪費我的時間……」丁薏芸開到便利商店前停了下來,下車去買茶。
「喂,喝下去!」她強硬地灌Peter五百CC的高濃度綠茶。
「唔……這是哪裡?」Peter神志逐漸清醒。
「我也不知道啦!」丁薏芸心頭一喜,醒酒茶果然奏效。
「還在林森北路上呀!」Peter揉惺忪地雙眼,四處張望。
「噢,現在怎麼辦?」她才不在乎待在哪條路上。重要的是,既然牛郎醒了,接下來呢?
「嘿嘿……當然……呃……當然是上賓館嘍!」Peter打了個酒嗝。
「嗯!對對對……」丁薏芸十分贊同他的提議。
「可是,哪裡有賓館呀?」說得容易,連賓館都找不到,怎麼進行討教切磋的事宜呢?
Peter指著前方不遠處散發出暈黃色澤的大招牌,說道:「『皇冠大旅社』看到沒?就那家吧!」
丁薏芸依Peter所言,驅車前往。
???
「兩位……一間房嗎?」站在櫃檯前的老先生,戴著一副老花眼鏡。
「廢話!還有沒有房間?」Peter口氣兇惡地罵道。
丁薏芸倒有些不悅,他沒事找老人家出啥鳥氣?少年人心性浮躁,等會兒待好好說說他才是。
「有有……五○四號房!」老先生將房間鑰匙遞給Peter。
「住……住宿愉快……」老先生說道。
「他媽的,講話不要結巴!」Peter顯然不滿老先生的噤菕C
「喂,他哪點惹你了?犯得著你如此凶他嗎?」丁薏芸實在看不過去,原來台灣的牛郎這樣沒教養!
「沒……沒有……」Peter原本凶神惡煞的臉上急忙堆笑,他可沒傻到去得罪恩客。
「跟他道歉!」丁薏芸發令道。尊重他人是她認為應有的品德。
「道歉?Siviɑ你也太小題大作了吧?」Peter噘著嘴,一副不情願的表情。
老先生驚訝地張大了嘴,這女人也太有正義感了吧?
「不道歉是不是?算我多事好了!」丁薏芸扭頭便走,跨步踏離旅社。什麼嘛!碰到個心胸狹隘、欺善怕惡的牛郎——
她一出門口,即迎面撞上路人——
「哎喲!」她吃痛嚷道。
「走路不看路的啊!」丁薏芸捂頭破口大罵,這冒失鬼將她的鼻樑都撞歪了。
「小姐,是你突然衝出來的……」路人正欲駁斥時,卻收了話尾。
怪了,怎麼不繼續罵?丁薏芸抬頭一望——我的媽呀!
竟然是……Dɑvid?!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駱煒驚訝地脫口問道。
「我……我……」丁薏芸正想要解釋時。無奈——不幸的事總是接二連三的發生。
「Siviɑ——Siviɑ!等等我!我跟老頭道了歉了咧!」Peter好死不死自旅社內奔出。
駱煒抬頭一望……好個「皇冠大旅社」。
他瞇起眼端詳著衝出旅社,一直喊著Siviɑ的男子——
駱煒的臉色陡然泛青!
「這個……這個我可以解釋……」丁薏芸聲音細若未聞。她怯怯地著駱煒瞬間變幻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