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呂星
李老仙乾咳兩聲,「薛大夫?」
「喔!」此時他方回了神。「老伯,有事嗎?」
李老仙大搖大擺地坐下來。「我是李紋蟬的爹。」
「原來是李大伯。」薛譚恭敬地向他行了個禮。「不知李大伯前來找在下所為何事?」
「薛大夫,你與柳妹是什麼關係?怎麼以前我都沒見過你呢?」他逕自啜了一口薛譚桌上的龍井茶。
「柳妹?李大伯是指楊老闆嗎?」他猜測。
「沒錯。」李老仙又啜了一口茶,神色有些緊張。
「在下並不認識楊老闆。」
「啊?那麼為何今日柳妹會帶你去胡旋府看診?」
「是這樣的,在下行醫至此,耳聞胡旋府千金重病不治,於是前來看診,正巧在這裡遇上楊老闆,所以就由楊老闆帶領在下前去胡旋府。」
「原來如此。但不知胡艷的病還有得救嗎?」
「要是胡老爺願意配合的話,就有得救。」
「這話怎麼說?」
「說來話長,有機會的話,在下再為李大伯一一解說。」顯然此時的他,重心全在戲台上。
李老仙眼睛一轉,一眼就看出薛譚的心意,於是開口,「要是你能醫好胡艷,那麼我一定請你到府上一聚,算是答謝你。」
怪哉!李老仙與胡老爺不是死對頭嗎?怎麼反而請他治好胡小姐?
此時楊枝柳撥簾入廂。「李老,原來你在這兒啊!你們百戲門的弟子在後台為了一點芝麻綠豆小事與胡旋府的人起衝突,你趕快下去看看啊!」
「什麼?他們居然敢在妳的地盤上動武?!」李老仙憤然站起直往樓下奔去,而楊枝柳則緊跟在後。
薛譚思索一會後恍然大悟,李老仙要他治好胡艷,八成為的就是減少楊老闆對胡老爺的同情,這招轉移注意力的高招,李老仙可真是「用心良苦」。
他將視線移回戲台,端看李紋蟬曼妙的舞姿及迷人的笑靨,他再度陷入恍神中。
***
時將至亥時,胡老爺在最後一刻,終於派人去梨園客棧請薛譚前來為胡艷醫病。
在胡艷的閨房內,薛譚正專心地在她赤裸的背上扎上一根根銀針。
胡老爺看在眼裡痛在心裡。「這樣扎不會痛嗎?」別沒治好反丟了命。「拿針這樣刺呀刺的,真能將病刺好?」他又困惑又擔心的問。
「你放心,這針細如髮絲,扎入體內病人是不會有感覺!更何況令千金現在人還在昏迷中。」他扎進最後一根針。「好了,大功告成。過了子時,方可除針。現在我得休息一下。」他收拾藥箱。
「那麼請薛大夫先至客房歇息,待子時一過,我再請下人前去喚大夫,春香啊!」
「是,老爺。」一名丫鬟應聲上前。
「帶薛大夫至客房休息。」
「是。薛大夫請隨奴婢來。」她打開房門。
「胡老爺,在下暫且告退。」
「請。」胡老爺恭送他。
然而子時未過,胡老爺就派人前去喚薛譚,說是胡艷病情轉危,叫他趕緊過來看看。
薛譚隨著春香來到胡艷的閨房,方踏入大門就被胡老爺拉過去。「薛大夫,你快來看看,艷兒頻頻吐血,再這樣下去我怕……」
「你別怕,這是正常反應,令千金現在所吐的正是體內的毒血,過了子時,自然沒事。」薛譚氣定神閒地拿走丫鬟接血的手巾。「胡老爺你看,這血正如預料中的一樣是黑色。」
雖然胡老爺看到手巾,但內心依然憂心忡忡,焦急地在床前來回踱步。
半響後,更夫打從府前而過。
「子時過了!」胡老爺大喊。
只見薛譚緩緩地拔起一根根的銀針,妥當地收拾在藥箱內,隨後運氣打在胡艷的背上。
胡艷當場口吐鮮血,並咳了兩聲。
「老爺,小姐醒了,小姐醒了!」春香大叫。
「艷兒!艷兒!」胡老爺趕緊幫她披上上衣,緊緊握住她的雙肩。
胡艷眨眨眼,虛弱地道:「爹……」
「妳叫爹擔心死了。」他抱著胡艷。「現在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哈哈哈!」他喜極而泣。
「爹,他是誰啊?」她指著薛譚。
「他就是為妳治病的薛大夫。」胡老爺介紹著。
好俊的男人,她雙眸發亮,登時精神全來,「小女子謝過薛大夫!」她淺淺地揚起嘴角,難得在她臉上有了羞怯的表情。
「這兒有幾包藥材,用三碗水煎成一碗,用膳後服用,一日三帖,只需三日,胡小姐必可藥到病除。」薛譚將藥交給春香。
「多謝薛大夫,薛大夫真可說是再世華佗啊!」胡老爺稱證。
「胡老爺不必客氣,要是沒事的話,在下先行告退。」他背起藥箱。
「薛大夫,天色已晚,要是不嫌棄的話,今晚就在敝舍借宿,如何?」胡老爺喜孜孜地順順嘴上鬚髯,對這年輕人可是徹底的改觀。
「不用客氣,在下已事先在梨園客棧訂了間房,告辭。」薛譚揖手。
「既然如此,明日老夫再與小女登門道謝,順便談一下你們的親事。」
「親事?」
「沒錯,難道你不知道老夫早早已對外宣告,只要誰救得了艷兒,我就願意將艷兒許配給他。」胡老爺正色言道。
「什麼?!」薛譚一聽,整個人楞住。「胡老爺,在下四處行醫,為的就是用自己所學盡點棉薄之力,從不敢冀望有任何回饋,還請胡老爺切莫將這事掛於心上。」況且他對這姑娘根本不熟,更別提娶她。
胡艷一聽又是震驚、又是羞憤,「怎麼回事?爹?」她困惑地瞪著父親。
胡老爺則是略略提高音量,「薛大夫莫非是嫌我們胡家配不上你?」
薛譚溫和回道:「不敢。」
「我言出必行,以後你就是我胡府的女婿了。」他自作主張的下決定。
「救人是大夫的天職,胡老爺的好意在下心領,告退。」他匆忙離開房間,和胡老爺說了也是白搭。
「薛大夫?薛大夫?」胡老爺原本想追出去,但胡艷卻厲聲的喊住他。
「爹,你好好跟我說清楚,我生病這段期間你擅自作主了什麼?他到底是誰?這樣狂傲!還有我為什麼沒穿衣服?」
胡艷嗔怒的執問父親,一旁的丫鬟忙幫她穿上衣服。
胡老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楊枝柳和他這寶貝女兒,他小小聲地訴說他這段日子是如何地為她費盡心思找大夫,甚至最後宣佈誰若治得了她,就將她嫁給那人……
「乖女兒,妳不知道妳多有魅力,我這消息一發佈,全村的男人都瘋了。連外地的大夫都四面八方的來村裡想一睹妳的風采……」他故意說得誇張好逗女兒開心。
胡艷聽了果然洋洋得意,「原來我這麼受歡迎……那麼方纔那個薛譚又是怎麼冒出來的?」她對那高傲的男子挺有興趣,「他從哪來的?那麼年輕竟然醫術這麼好。」
「是啊!」胡老爺口沫橫飛描述他替她醫病的經過。
胡艷聽說了他奇怪的治病方法,臉登時紅了起來,再怎樣大方,赤身裸體的讓一個男人治病畢竟令人尷尬。
「可是爹,他似乎不想娶我。」方才當薛譚推卻婚事時,她覺得好氣還有一絲絲失落感。
從沒有一個男人會這樣拒絕她,能和她成親是村裡多少男人的夢想和渴望。
胡老爺安慰著,「那個人脾氣有點古怪,他若是不想要妳,那倒好,我還捨不得這麼早就把妳嫁掉。」
她生氣的嚷道:「爹!你在說什麼蠢話?你有沒有大腦啊?」
胡老爺被女兒罵得一頭霧水,「我說錯了什麼嗎?」
「爹,你就是這樣,」胡艷鼓起雙頰氣呼呼地,「做事都不用點腦筋!你想想,你跟全村的人宣佈誰要是治好我,你就招他當女婿對不對?」
「對。」
「那麼現在我被治好了,可是人家竟然不想娶我!這若傳出去我還有臉見人嗎?人家會怎麼笑我?搞不好會以為我有什麼毛病,所以那大夫不敢娶我。爹,你懂不懂?」胡艷生平最怕的就是丟臉,面皮對她來講比什麼都重要。
她這一分析,胡老爺立刻明白,「艷兒,妳說得對極了,我們胡府怎麼丟得起這個臉?我的女兒怎麼可以受這種委屈?艷兒,」他低聲對女兒保證,「妳放心,爹替妳作主,一定讓薛譚娶妳過門。」
「我是不希罕那什麼譚的!」她口是心非地端著架子,「不過,我是胡府的人,怎麼可以丟胡府的臉,是不是?」
「是。」胡老爺輕聲細語的幫女兒蓋好被子,「我的小心肝,妳的事爹一定幫妳辦好,妳快些休息,別再讓爹操心,乖。」
胡艷滿意地點點頭後,這才心甘情願的睡下。
第二章
隔日清晨,薛譚醫好胡艷的消息似狂風般席捲整個中村。
村莊男男女女個個直稱他為神醫,又說這神醫好福氣,治好了病等於贏得胡艷這大美人做妻子,村裡熱熱鬧鬧地議論神醫神奇的醫術和神秘的來頭。
村裡多得是不識字的小老百姓,自然而然就把薛譚給越傳越神化,直說他是來幫助村裡生病的村民,大家對他是崇拜得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