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路沂蓁
「什麼辦法?」孟寰哲像溺水的人抓到一塊浮木，只要能順利在明天完成，要他做什麼都可以。
「簡單，用手電筒就可以了，光線雖然暗了點，但勉強可以將就點用。」
連這點都想不到，看來孟寰哲的腦袋已經不怎麼靈光了。
「可是，我沒有手電筒。」孟寰哲早就想到這一點了，只是他那裡別說是手電筒，連蠟燭也沒有，只有打火機而已。
難道要他邊點打火機邊畫稿?還是要向劉欣宜借?孟寰哲承認，劉欣宜煮的東西很好吃，他們兩個之間也不像之前的劍拔弩張，可是要他低頭向她借東西，卻有點那個……該怎麼說?有損男性自尊?
「算了，我好人做到底，拿個手電筒借給你。」劉欣宜果真回房拿了另一個手電筒出來。「這是我所能找到光線最強的手電筒了，希望有用。」
「謝謝!」面對劉欣宜的坦然，孟寰哲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
「不客氣，你該不是因為要開口向我借東西，認為這麼做有損你男性的自尊吧?為了這種無聊東西，而故意任自己拖稿，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未免太不值得了。」劉欣宜笑著說，想到明天會放假，她的心情特別好。
孟寰哲只有乾笑兩聲帶過，沒想到他的想法這麼明顯，被她看出來了；還是他被她的外表騙了，她遠比他想像的聰明?
劉欣宜無心的一句話，卻為她在孟寰哲面前贏得重新評價的機會。
過了一會兒——
「手電筒好用嗎?」劉欣宜在門口探頭探腦地說。
孟寰哲工作室的門是開著的，劉欣宜想偷偷溜進去，又覺得似乎該說些什麼，於是就有了這麼個傻問題。
「很好用，謝謝，我就快完成了。」孟寰哲頭也不抬地說。
孟寰哲根本不知道，劉欣宜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溜進他的工作室了。這間工作室就算只有孟寰哲一個人在裡面，他也會把門鎖起來，更別說他人不在的時候了；可是，有女孩子來找他的時候，孟寰哲卻將她們帶到工作室來，不知道在裡面幹什麼?
對所有訪客開放的房間，為什麼卻防她像防賊一樣，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古怪?劉欣宜好奇死了；齊如柳也是，一直叫劉欣宜找機會進去看看。好不容易逮到這個機會，自然要看個仔細。
一進門，一邊的牆壁放著張桌子和一整排書架，書架上放著滿滿的書，都是有關服裝設計的書；另一邊則放著好幾個假人模特兒，上面還纏上用大頭針釘成各種款式的布料，後面是放衣服及布料的特殊櫃子，最特別的是裡面還有一台縫紉機。
大概瀏覽過一遍，劉欣宜走到孟寰哲身後，想看他在做什麼，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在人家畫稿，沒想到這些圖，經過許多人的努力與合作，竟然可以變成穿在身上的衣服，實在是了不起!
「這是什麼?」劉欣宜看得忘我，根本忘了這是孟寰哲的私人禁地。
「誰叫你進來的?」孟寰哲聽到聲音猛抬頭，卻被劉欣宜嚇了一跳。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闖起來的，抱歉打擾你了。」劉欣宜說完就想溜了，不想留在這裡等人家開罵，擅闖別人房間是不對的，再不走不知這個孟寰哲又要飆成什麼樣。
「算了，你也借過我手電筒，我也不能太小家子器，硬把你趕出去，你就在這裡隨便看看好了，記住!不能出聲、不能問問題，免得吵到我。」
「太好了，我保證我會乖乖的。」劉欣宜高興得像個小孩子一樣，這裡對她而言就像是個實現幻想的寶庫。
劉欣宜從沒看過那麼多漂亮的衣服，還有摸起來那麼軟滑、舒服的衣料，不用在明亮的燈光下看也知道，這些衣服都是掛在百貨公司的高級品。
劉欣宜也是女孩子，雖然她知道自己的外表不是很出色，但是對這些漂亮的衣服、首飾還是有著美麗的憧憬，限於經濟因素，每次只能在百貨公司裡摸摸、過過乾癮而已，連試穿都不敢。不像齊如柳，看到漂亮的衣服非要試穿不可，這種病在換季時最嚴重，她下班後一定會拉劉欣宜到百貨公司或是精品店試穿衣服，售貨小姐看到她們卻是敢怒不敢言，恨得牙癢癢的。
如果能穿看看就更好了，劉欣宜想歸想，卻不敢說出口，那麼漂亮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不就糟蹋了。她的心全被這些衣服吸引住了，根本沒注意到孟寰哲常常停下筆，凝神地看著她。
「看完了?」孟寰哲笑著問她。
劉欣宜聽到孟寰哲的話，才依依不捨地將目光從那一堆美服中移開。
「嗯，真棒，我是不是吵到你了?咦?你怎麼不畫了?」
「不是，你沒有吵到我，我的稿畫好了，這都要謝謝你，不然，我明天可是交了不稿。」孟寰哲將畫好的草稿收起來。
「其實你也不用那麼緊張，如果明天放颱風假，沒人上班，你畫好送去也沒人收。」劉欣宜念念不忘的還是放假的事。
「對了，說到颱風假，你不去聽聽看明天要不要放假嗎?現在已經十二點多了，你站在那些衣服前面看了兩個小時，連你最關心的放假都忘了。」
「十二點多了?糟了，我忘了!」
劉欣宜迫不及等地打開收音機，電台好像在和她作對似的，連換了好幾個電台，都聽不到她要的放假消息。
「奇怪，怎麼老是播放歌曲，拜託!請主持人念一下明天放假的縣市，拜託!拜託!」劉欣宜忍不住在收音機前面合手膜拜。
看到劉欣宜這種荒誕行徑，孟寰哲忍不住笑著說：「天底下的事情哪有那麼盡如人願的，我看你從開收音機到現在一直不停地換電台，你的性子還真不是普通的急，搞不好就在你換台的時候，原來的電台早已經放過放假新聞了，我勸你不如守著固定電台，雖然比較費時，但是你絕對不會漏掉任何的新聞。」
「好吧，就聽你的。」老實說，她的手轉得也有點酸了。
「對了，在等新聞的時候，你可不可以幫我煮點消夜?我肚子快餓死了。」孟寰哲輕輕地問，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搖尾乞憐，孟寰哲覺得人也滿悲哀的，肚子餓的時候，任你多有自尊、骨氣，為了一碗飯、為了活命，還是得低頭。
孟寰哲話一說完，收音機馬上傳來——
以下為您報導宣佈明天不用上班、上課的縣市……
劉欣宜馬上衝到收音機前面，屏息以待，好不容易聽到「台北市、台北縣」，她高興得大叫大跳。
「瞧你，放個假就那麼高興。」孟寰哲好像也感染到她那種單純的快樂。
「當然了，從小我就最喜歡颱風天了。一刮颱風，就表示可以放假，不用上學的日子我最開心了，管它家裡滴水——」
劉欣宜現在想起來，小時候的自己還真是單純得可愛。從沒想過父母為什麼遇到颱風都是一副大難臨頭的樣子，那搖搖欲墜的木板居然能撐過每一個颱風天!想想，還真是奇跡。
「聽起來，你小時候好像不怎麼喜歡唸書。」孟寰哲問出口後，才想到這個是個私人問題，他不該問的。
劉欣宜沒想那麼多的原因是，她不是那種腸子繞了好幾次彎的女人，是屬於直來直往、根本沒啥心機的人，再者是她現在心情大好，就算問她更私人的問題，她也絕不會翻臉。
「不是不喜歡唸書，而是不喜歡上學。小時候家裡環境不是很寬裕，衣服有補釘不說，還洗都洗不乾淨；再加上我身材矮小，更常成為其他小朋友欺負的對象，就因為這樣我才不喜歡上學。還好我上國中時候家裡環境改善不少，也許是營養攝取充足吧，又或許是上天要補償我，所以，我在短短兩年的時間長高了二十幾公分，有時我都覺得它補過頭了，沒事讓我長那麼高幹嘛!」劉欣宜從小到大從沒對自己的身高滿意過，小時候，是嫌自己長得太瘦小，後來卻又恨自己長得太高。
「你不喜歡自己長那麼高?但就我所知，有許多模特兒因為身高不夠，不能有更好的發展，如果讓她們知道不知會多羨慕你。」
孟寰哲現在才算正眼看劉欣宜，以他專業的眼光看來，她的外型還不算無可救藥，只要好好打扮，也能吸引不少愛慕的眼光，會變成現在這樣，也只能怪她自己不會打扮，咎由自取了。
「別說這些了，我去煮消夜，來好好慶祝一下明天不用上班。」劉欣宜肚子也餓了。
「太棒了!」孟寰哲忍不住拍手叫好，說到吃的，他最高興了。
「別急，要吃就得來幫忙。」劉欣宜又搬出她的慣例。「啊?我也要進廚房啊?」孟寰哲實在不想進廚房。
並不是孟寰哲有「君子遠庖廚」的老八股觀念，而是他實在是患有嚴重的廚房恐懼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