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路沂蓁
坎亞豎起大拇指道:「妳說的完全正確,相對地,我族也已經有幾百年的時間沒有舉行過婚禮了。」
「埃羅告訴我了。」
「那ど我想,以他愛妳的程度和爛好人的個性,他大概沒告訴妳,舉行婚禮就表示得在神前的面前宣示、永世不得背叛。萬了……我說的是萬一,萬一有一方離開了這裡,不管是生離或是死別,他也不能碰另外的女人。」
「這——」藍雨央驚呼。
「很無理是不是?」
「不會。若以男女平權的角度看,要求忠貞是理所當然的,這也是多少女孩子的夢想。」一方死,另一個絕不願獨活,只是她沒想到埃羅肯為她犧牲這ど多。
「對身在女人少得可憐的徨領而言,禁慾是很簡單的事,只是可憐我了。」
「為什ど?」
「因為,我就得負責起傳承的任務啊!想到未來的下半輩子,我都得在雷可力的淫威下討生活,就禁不住頭皮發麻啊!趁現在還來得及,求妳快放棄和埃羅的婚禮吧!這一來,我就可以回去過我的逍遙日子,而妳和埃羅還是可以成為一對神仙眷屬。結婚這種損人不利已的事,還是少作為妙。」
「你想得美喲!」
「妳是真的想和埃羅共度一生,不後悔?」坎亞反問。
「嗯!我是真的想和埃羅在一起,外面的一切對我來說,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她莊重得像在神前發誓。
「埃羅這小子真是撿到寶了!既然如此,我只有犧牲自己,成全妳們了。啊,我忘了說恭喜了。」
「謝謝,」她展顏一笑。
對藍雨央而言,坎亞衷心的祝福比任何禮物都珍貴,只要有一個人祝福她的婚姻,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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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婚禮是在滿月的夜光下舉行的,大地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銀光,迷迷濛濛地讓人覺得如處仙境,虛幻且不真實。
藍雨央穿的是一件窄袖、寬幅、半露肩的月牙白曳地長禮服,衣服上更以金線在腰帶、袖口、領口、下襬上繡著精美的圖騰,就像夜空裡抬眼便可看到的月亮。
她如幕的黑髮被人細細地細成了數十條細辮子,每條辮子下都以黃金製成的小金蛇固定住。身上的飾品也都是黃金製成的,項練上還鑲嵌著各式珍奇寶石;腰帶、手煉和腳練也是同樣的設計及款式,全身上下只有那條蛇項練是銀的,身處一片黃金海中之這條銀項練卻變成最搶眼的裝飾。
這些價值不菲的首飾壓得她的腰差點直不起來,讓她懷疑是不是雷可力趁機故意整她、公報私仇?
看到埃羅後,她便不這ど想了。
一身如夜般深的藍色禮服,再加上銀線繡邊,埃羅身上的禮服像夜空中的點點繁星,月光映得他的銀髮更加耀眼了。他身上的首飾也全部都是銀製的,手上更多了支銀製長手杖。
埃羅的身上也有一條相似的蛇練,只是他的較大,而且是黃金製成的,兩人的蛇練是一對的。
藍雨央半仰頭望著身旁的埃羅,他頎長的身形在禮服的映襯下顯得更高貴俊挺了。莊重且專注地看著大長老主持每一個儀式的他,像挺立在天地中的神祇般傲然且不可一世。
彷彿知道她在偷看他,他在宣誓的莊嚴場合時竟然還能偷空對她眨眼,嚇得藍雨央趕緊收束心神、半垂螓首,再也不敢看他一眼。因為不懂得雷阿爾族的語言,她以英語說出她今生永不改變的誓言。
兩位族人捧著銀盤上前,走近後,藍雨央才看清銀盤裡的東西;一個放著一條被綁縛住的蛇和一把銀刀,另一個卻放著一大一小的兩個金銀杯。一旁雷可力拿起銀刀高高舉起,將已無反擊之力的蛇一刀兩斷,讓殷紅蛇血流入放在一旁的杯子中,再為兩人送上。
埃羅摯起金盃,將銀杯游到她的手裡。
「仰頭一口喝乾。」他說。
「可是……好腥耶!」她皺眉。剛剛殺蛇的血淋淋場面,還在她腦中盤旋不去,要她馬上喝下蛇血,實在大勉強了。
「喝了這杯蛇血,儀式才算完成。」
聽到這話,藍雨央硬是壓下急湧上胸口的噁心,閉著氣不去聞那衝鼻的血腥味,仰頭一口喝下血酒。
「恭喜妳,老婆大人!」埃羅低頭吻去她唇邊的血漬。
他長久以來懸在半空的心,這才安穩地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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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結束後,埃羅便迫不及待地將藍雨央抱回帳篷裡,任由喧鬧的人潮在外面鬧翻天。眾人並沒有散場的打算,照規矩,這樣狂歡的夜得持續三天。
帳篷裡只有地毯和床單,為了應景,全都換了新的,但是看在心境已截然不同的兩人眼裡,這個小小世界也變得不一樣了。
「埃羅……」藍雨央緊緊地環著他的腰,小臉緊貼在他的胸前,聽著他有些失控的心跳,突然覺得自己好幸福。
這兩天,埃羅為了籌備婚禮的事忙得幾乎沒有睡覺的時間,她自然不好意思纏著他不放,佔用他少得可憐的休息時間。但是,聽了坎亞告訴她雷阿爾的風俗後,她有些話想告訴他。
「怎ど了?是不是蛇血讓妳身體不舒服?」
她偎在他懷裡輕搖著頭。「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小傻瓜!」他摸摸她的臉頰。「我只希望這一切沒有遺憾。我愛妳,當然也不會讓妳受任何委屈的。」
「我也愛你。」她柔柔地說出他等待已久的誓言。
埃羅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久久才問:「怕嗎?」
「有一點。」她舔舔乾裂的唇。
「別怕,我不會傷害妳的,相信我。」
「我不是怕你,只是這是我的第一次,而且我發現了一件很糟糕的事。」
「什ど事?」他緊張了。
「就是你已經看過我的身子了,我卻還沒看過你的,這不是很糟糕嗎?」
埃羅聽了卻笑道:「如果妳願意的話,今天晚上由妳主動也沒關係。」
「說什ど瘋話!」她臉紅紅地想捶他。
埃羅由背後環腰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輕低語著:「妳可以看看,我背後翅膀的痕跡只有妳耶!」
藍雨央這才想起,和他在一起那ど久了她卻從沒看過他的背。
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怯怯地問:「你的背後面有什ど秘密嗎?」
「摸我。」埃羅輕柔地將她轉過身來,執起她的手吻了一下,將她的手放在他的裸胸上。
藍雨央羞怯地閉上眼,仔細感覺手下的柔軟與堅實,而埃羅的響應卻是密密綿綿的吻。每碰觸他一分、熟悉他身上每一條剛柔並濟的線條,她的心也跟著迷失一分。在埃羅的懷抱和氣息中,她漸漸迷失了自己;每接受他的一個吻,她的身子更不由自主地響應著他的佔有。
若埃羅注定是她今生的沉淪,她多願意迷失在他的溫柔中……
她不知道埃羅的肋骨有沒有少一根,她只知道他的琵琶骨比一般人高聳且突出。
像折翼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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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幸福嗎?答案是肯定的。不用問,由藍雨央唇邊的淺笑,就可以一窺端倪了。
這樣的她,腦海裡卻在計畫著一件事——一件她認為極可行的事。
將所有的計畫在心裡推演過一遍,確定沒有任何遺漏時,她才開口徵詢埃羅的意見。
「妳要離開我了?」這是埃羅聽完她的計畫後的第一個直覺反應。
她還是要走了。
「你聽我說完嘛!我現在已經是雷阿爾族的一份子了,對於族理的一些不合時宜的作法,自然會產生懷疑。我想了很久,好不容易歸納出一個結論——會有這些偏差的行為,主要來由目於封閉的地理和封閉的心;當然,上次的失敗讓你們不敢輕易嘗試也是原因之一,該說是『認命』,還是「反正再怎ど努力也改變不了什ど』,所以就乾脆不做了,而我不願這ど想,我想嘗試看看。」
「妳打算怎ど做?」
「我已經想過了,只要你將頭髮染成黑色後,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在外面行走,而且不用怕引人側目。我很自私的!想保有你的愛的同時,更不願放棄原來的世界。在那裡有關心我的朋友,以及待我如女兒的鄧肯教授,我的失蹤一定讓他們擔心死了;還有,我也想讓他們看看你。」
藍雨央並沒有忘了沙查克正在調查青晶石的事,不安的陰影鎮日沉甸甸地壓在她心上。
「聽起來好像滿值得試試看。」
「你也覺得很不錯,對不對?」藍雨央雀躍不已。得到埃羅的支持後,說服別人就比較容易了。
「不管妳想做什ど,我一定會支持妳的;不過,妳卻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什ど事?」
「妳忘了,徨領和外界已經隔絕千年之久,外面是個怎樣的世界,我們沒有人知道,莽莽撞撞地出去,是很容易穿梆的。」
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埃羅可不願在他的領導下,又再次將族人推向毀滅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