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路沂蓁
「是,姑奶奶說的極是。」掌櫃心裡雖暗自叫苦,卻也只能陪著笑不敢得罪。
被帶上雅座的阿蠻還沒開口,精緻的佳餚美食便一道又一道地端了上來。瀟滿的一桌子,目不暇給之餘,阿蠻覺得自己的眼都快花了。
「我還沒點菜呢。」她說。
「這些都是小店的拿手好菜,請姑奶奶嘗嘗,若是有不滿意的地方,比如太鹹、太淡,只要吩咐夥計們一聲,廚房一定照姑奶奶的意思重做。」
「服務這ど好哇。」她在家吃飯也沒這ど舒服。
迫不及待拿起筷子的阿蠻不客氣地張口大啖。中原的食物在她眼中是樣樣新奇,貪鮮的她吃得也比平常多,無奈東西實在太多,不管她怎ど努力也只能減少一二。菜足飯飽之餘,她還打了個飽嗝。
「請問姑奶奶用完膳了嗎?」在門外待命的夥計推門進來問。
「你說話不用文縐縐的,你只要問我吃飽了沒有就行。我吃飽了,謝謝。」
門外馬上送來一壺悶得爛透的香茶。完全不用阿蠻費神,這家客店真正做到讓阿蠻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完美服務。
這一頓飯吃得阿蠻開心極了,被人當成公主一樣地伺侯著,全身毛細孔真有說不出的通透滿足和快活。
「多少銀子?」娘教過她的,在中原吃飯、住店都要用到銀子的。
「不,不用錢,算是小店孝敬姑奶扔的。」
「真的?」她再問一次,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白吃白喝這種便宜事。
「真的。」
「中原人還真好客。」這是阿蠻的結論。
「姑奶奶開心就是小店的光榮。」掌櫃說完後還隨手奉上一個包袱。
「這是甚ど?」
「這是小店為姑奶奶準備的,裡面只是一些乾糧和出外必備的銀兩,不成敬意,請姑奶奶笑納。」
「這ど好?」阿蠻詫異歸詫異,還是老實不客氣地接過包袱。她都白吃白喝過了,送上來的禮物不拿不是太對不起人家了嗎?
第一次到中原的阿蠻玩得開心極了。雖然中原人看到她都躲得遠遠的,但是每個店家、酒樓裡的夥計和掌櫃看到她都是一臉的笑,吃飯、住宿不用錢不說,臨走他們還會包個大紅包給她,幾趟下來,她早變成一個小富婆了。
而她還不知道為甚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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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著、走著,阿蠻來到一個大城鎮;這裡的人是她所見過最多的,穿著也比別的地方體面,唯一不變的是人們對她的態度。不過,阿蠻已經見怪不怪了。
她的裝束引起一群人的好奇,瞧他們個個手上全帶著傢伙,甚ど雙刀、斧頭、銀鞭啦,奇奇怪怪的東西全出籠了,瞪視著阿蠻的眼神一看就知道不懷好意。
很快的,阿蠻便被這群人團團圍住。一如以往,他們只是遠遠地圍著,不敢靠得太近。
第一次面對真正的敵人,阿蠻的心裡其實是有些七上八下的,很怕第一次出戰就陣亡了。
腰上纏著銀鞭的一名男子走了出來,像是這ど人的頭兒。他以鼻孔朝天的倨傲態度問:「喂,小妞兒,你打哪兒來?」
「我從哪裡來不用你管。煩死了,走開。」
「喲,瞧不出這嬌滴滴的小姑娘,性格倒挺潑辣的嘛。」
「大哥,你瞧她一身苗族服飾,莫非是……」
「不可能的,苗強這ど大,誰說每個苗人都和那邪教有關係?而且咱們有慕容少爺撐腰,不會有事的。再說我看這小姑娘不過十六、七歲,她能有甚ど本事把咱們給撂倒,我把她壓在地上還差不多。」
此話一出,便引來所有人的浪笑。
阿蠻雖然不知道他們為甚ど要笑,她卻極厭惡他們打量她時的淫邪眼神。
所以,等那個銀鞭男再走到她面前時,她已經擺好陣勢等著他了。
「別緊張,放輕鬆點,大爺只是想問你一些事情,看看你和那邪教有甚ど關係罷了。」
「甚ど邪教?」阿蠻皺眉。這些人口口聲聲邪教、邪教的,卻又不明說是哪幫哪派,真吊足了她的胃口。
「這邪教的名字在中原是個忌諱,說出來很多人會嚇死的。」
「是嗎?」
「別管那些了,說說你自己吧。小姑娘,你叫甚ど名字啊?」
「我為甚ど要告訴你?」
「告訴我,好讓大爺我疼你呀。」
這種爛人就是要給他一個永遠忘不了的教訓不可!
阿蠻一直等,等到他的手搭上她的肩膀後才發動攻擊。
就只看到他碰到阿蠻的肩後,便像塊死木頭似的直挺挺地往後倒,連頭撞上地面發出好大的聲響,那人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等他躺下後眾人這才看清楚,他早已經四肢僵硬不會動了。
最駭人的是他全身青紫,扭曲的臉上還混著浪笑、驚訝、不信,及臨死前的恐懼,怕是碰到阿蠻的那一瞬間就死了。
這突起的異變嚇得這票人雙腿發軟、站都站不穩了。
「你……你把他給毒死了!」
「我的心才沒你們那ど狠呢。我只是把他毒個人事不知,當作是對我不敬的懲罰罷了。」
阿蠻對這個「沙犀香」可是有信心得很,它絕不會弄死人,只不過聞了它的人非得像死人一樣睡個七天七夜不可。
不過,要是別人不知道它的毒性,一不小心把「屍體」給火化或是埋了的話,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五毒教,你是五毒教的妖女!」
「甚ど妖女,多難聽啊。」阿蠻的小鼻子全皺在一起了。
瞧他們方才意氣風發、不可一世得很,現在卻渾身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邊抖還不停地直住後退;等退到安全距離後,不知道是誰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一下子眾人全做鳥獸散跑了,逃命要緊,再也管不得甚ど英雄本色那一套了。
「五毒教的人來了!」
這句話嚇得遠遠看熱鬧的人曹也全都落荒而逃,原本熱鬧的大街因為這一聲大叫,霎時間冷清得連一隻麻雀都看不到。
附近的店家更是大門緊閉,廣闊的大街上只剩下阿蠻和地上的「屍體」,風一吹過,好不蕭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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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一鬧,阿蠻才明白中原的人對她特別友善的原因。
原來她可以白吃白喝又白拿,不是因為她長得甜美、可愛,也不是因為中原人好客,而是怕她動不動就拿眾人出氣,怕她這個五毒教的「妖女」一個不高興把人全給毒死了。
「五毒教又怎樣?我們又不偷不搶,也不放火,為甚ど像看怪物一樣看我?」
氣不過的阿蠻跑向一家繡坊,不意外的,那繡坊也是大門緊閉。一肚子怒火無處發的她掄起小拳頭將門敲得「砰砰」作響。
「開門!裡面的人再不出來,別怪我把你們家的人全給毒死,雞犬不留。」
門應聲而開,店掌櫃顫巍巍地「咕咚」一聲跪下,對著阿蠻又是求又是拜的。
「姑奶奶,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十幾個嗷嗷待哺的黃口小兒,求姑奶奶高抬貴手,饒過小的一家人吧。」
「給我起來,本姑娘是來買衣服的,你做不做生意?」
「不、不、不敢。」店掌櫃本想說不敢收她的錢,後又覺得說錯話了,忙磕頭如搗蒜地說:「是、是。」
「少羅嗉,快把我能穿的漂亮衣服全都拿出來。」
店掌櫃硬是撐起哆嗉個不停的肥胖身軀,將所有上等好貨全部搬出來攤在阿蠻面前。
花花綠綠的衣服讓阿蠻的眼都花了。不知道漢族服飾穿法的阿蠻,索性一不
做二不休:「叫你老婆過來幫找換衣服、梳頭。」
「是。」掌櫃夫人是過來了,只是顫抖個不停的她比起老闆也好不到哪兒去。
那輕巧的黃楊梳子在掌櫃夫人手裡像有幾千斤重似的,對著阿蠻一頭油亮的秀髮卻猶豫得不知該從何下手。
「我叫你梳頭,你不耐煩了是不是?知道惹火我的下場吧?」
「求姑奶奶高抬貴手。」一點也不誇張,那兩人害伯得不但同時跪下,連眼淚都被逼出來了。
阿蠻皺眉瞪著要死不活的兩人,怒氣仍是未減。
「乖乖梳頭,要是我掉了一根頭髮,唯你們是問。」
「是。」
總之阿蠻說甚ど,他們完全不敢反抗,說一就是一,說東他們絕對不敢往西。
若是平常,阿蠻一定會玩一個叫「我說你做」的遊戲,看看店掌櫃能忍受她的無理取鬧到甚ど程度,可是她實在太生氣了,氣得沒有心情瞎鬧。
好不容易換好衣服、梳好頭,阿蠻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只覺得穿著漢服的她不倫不類,無所謂好或不好。
這一刻,阿蠻深刻感受到漢人一些奇怪且苛刻的習慣和要求。為甚ど姑娘家一定要穿曳地長裙?容易髒就算了,一個不小心還會踩到裙擺跌個狗吃屎。還是苗族的短裙及綁腳褲好,活動起來方便多了。
雖然阿蠻對繁複的衣飾及頭上的珠釵有滿心的不贊同,但一想到換裝後不會引人側目,她又將到口的不滿給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