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林鈺樺
「湘琴的條件都比你強啊!」老人家說,一面移動自己的棋於前進。
方以凝聞言,漠然的臉上頓時飄過一絲陰霾,不懂為何自己竟會在意。溫湘琴是駱家親戚群們推派出來聯姻的工具,貢獻的對象正是銀狐本人,那是駱家的遠房親戚,輩分勉強可搭上算是銀狐的表抹,個性溫柔婉約,標準的大家閨秀,見過銀狐一次即芳心暗許,規矩的教養也藏不住她眼裡的迷戀。銀狐每次回駱家時,她都一副欲言又止、嬌羞還語的模樣,為了想贏得他的好感,也為了家族親戚們賦予她的重責大任,她幾乎天天往駱家跑,服侍駱老太爺,也和駱家上上下下打好關係,只是那種千金淑女玩的欲迎還拒的手段,不只態度不爽快,連方以凝也看得不痛快。
不知為什麼,她就是對那個女人有些感冒,駱柏恩鍾意的孫媳人選首推幻蝶,奇怪的是,她沒有任何不滿,因為她也喜歡幻蝶,反倒是溫湘琴盯著銀狐癡看的模樣,不知怎麼的,令她十分不舒服。
「你認為呢?」老人家一面對弈,一面觀察著她臉上的反應,要她知難而退。
「我認為你根本是想太多了,我沒興趣和你搶孫子,更沒興趣進你駱家的大門!」方以凝老實不客氣的回話。
「論家世的話,你們方家勉強可和我們駱家結親;但若論人的話,小蝶可是最佳的人選。」老人家摸摸下巴,自顧自的沉吟遭。
「那可也得問問幻……不……是小蝶願不願意才行。」方以凝撇撇嘴,險些說漏他們的身份。
駱柏恩因為她話語的微頓,眼底閃過一抹精光,「丫頭,我知道他在做某些事,我感覺得出他和小蝶是同一類人,不管是氣質和過往經歷全是一個謎,這孩子問什麼都不肯說,淨打迷糊仗。」
老人家有些感歎,雖然他不知道這些年來曜天經歷過什麼樣的事,但他很高興看見孫子重新找回自我,不再像當年離家前那樣的沉默不快樂,或許他的離去是正確的……雖然他有多麼不願。
方以凝聳聳肩,「這你得自己去問他才行。」
「你知情的對不對?」老人家瞇起眼,對事物的敏銳度還在,年輕稚嫩的方以凝人生歷練還不夠。
「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你!反正我是受他之托來陪你幾天,等他回來就沒我的事了。」既然瞞不過精明的老人,方以凝乾脆開門見山的直說。銀狐因為組織指派任務給他,暫時不會出現,所以改成由她出馬陪伴老人家打發無聊的時間,天知道她為何要趟他們駱家的渾水?但因為幻蝶也會來,她拗不過她柔聲的要求,遂糊里糊塗跟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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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家內苑裡,幻蝶手捧精緻托盤,上面盛放的新鮮柳橙汁正準備走回老太爺的房裡時,遠遠的即看見等在前頭一身西裝筆挺的駱曜鈞。她唇邊勾起一抹絕美的微笑,不閃不躲,沒有改變行進路線的打算越過他往前走去,冷不防的,他伸出手擋住她的去路。
「你不需要做這些事的,需要什麼儘管吩咐下人就是。」她的漠視與視而不見,令駱曜鉤惱得只能訴諸行動,要她正眼注意他。
「這是我心甘情願,不必事事假手他人。」她微笑道,繞過他繼續前行。
「曜天呢?沒和你一起來?」駱曜鈞追上她,厭惡提到這個名字,卻又忍不住要問。
「他有事。」
「喔?他捨得讓你一人前來?」駱曜鉤態度盡量裝得自然,卻又控制不住微酸的妒意。
「為何不能?難不成這兒是什麼龍潭虎穴?」她好笑的反問,透過眼角觀察他臉上的表情。她是受銀狐的托付,在這兩天代替他來守護他爺爺的,清查過濾老人家接觸的貼身物品及一切吃食飲水,隔絕任何可能成為下毒工具的來源。
「你和曜天……是什麼樣的關係?」這是駱曜鈞最在意的事。
「很重要嗎?」幻蝶抿唇輕笑,明知故問。
「如果沒什麼關係的話,你怎麼願意代替他來陪伴我爺爺?」駱曜鈞瞇起眼,可不想被隨便打發過去。
「有分別嗎?難道你不知道老人家是最需要人來陪伴與關心的?」她四兩撥千金的將問題丟回給他。
「你也和溫湘琴一樣為了想進駱家門而做努力嗎?」他嫉妒,偏又嘴硬得拉不下驕傲的自尊承認自己的情感。其實早在第一眼見到她時,駱曜鈞就為她傾城的容顏所著迷,但這絕色女子卻一點也沒把他放在眼裡,即使他的身份尊貴為駱氏集團總裁她依然不為所動,她清淡的笑容對誰都一視同仁,即便對象是他也一樣。她對他是完全的視而不見,但他卻惱火的發現他的眼底早進駐了那一抹儷影。
幻蝶聞言,輕笑一聲,「有何不可呢?」
她銀鈴般的笑聲清脆悅耳,駱曜鈞再也克制不住情動的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的去路,同時也對她的回答感到氣惱,「若你想下工夫,何不將心思放在我身上?」
她停下腳步,終於抬眼看向他,但他卻因為她突如其來的瞅視而感到臉紅心跳。
「我想你可能誤會某些事了,駱大少爺。」她揚開一個迷人的微笑,「我來這兒純粹是為了來探望駱爺爺,你們兄弟之間的競爭與我無關,駱家少夫人的位置由誰來坐,我更是沒興趣知道。」
「不……」他立刻急忙想澄清,「你並不是競爭中的勝利品,我對你……」他幾乎要衝口而出了。
幻蝶沒放在心上,像只捉摸不著的美麗粉蝶,翩翩然從他的眼前移開。駱曜鈞不輕易打退堂鼓,不再自討沒趣的換了個話題,「爺爺最近的精神好很多,可以不用借助輪椅自行走上幾步了。」他的臉色陰沉,有些嫉妒爺爺能得到她的照顧。
「真是好事一件不是嗎?」她笑著側眼看向他,「難道你不這麼認為?或者……這根本不是你所樂見的情況?」她問得別具深意。
駱曜鈞驚然一驚,心底立刻警戒起來,「什麼意思?」
「沒什麼,我只是隨口說說,你看起來似乎受到極大驚嚇的樣子。」她一臉似笑非笑,一雙媚眼卻瞧得人心慌。
「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他強裝鎮定,癡戀的迷霧稍稍散去了些,警覺心讓他重新審視起眼前的女子。
「我大概是偵探小說看太多了,別放在心上。」她笑得很迷人,讓人無從生氣起,像惡作劇愛玩的小孩,弄亂了一池水後若無其事的走開。「如沒其他事,容我先走一步。」
望著她遠去的背影,駱曜鈞眼底的迷戀尚未散去,卻多了一抹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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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會議室裡,「冥月」難得的幾位重要大將全數列席,這表示這次的任務難度等級較高,不同於那些毒梟及軍火販等小角色,每個人手上都有一本卷宗,詳載了這次目標獵物的身家資料。
銀狐一雙長腿交疊於桌上,睡眠不足的打了個好大的呵欠。收集獵物的情報資料一向是他的專長,經過半個多月的搜索,他昨日才從歐洲回來,因為還未調回時差而有些混亂。
正和眾人討論整個行動計劃的蒼鷹利眼一掃,目光落在頻打呵欠的銀孤身上,他冷不防地突然開口,「銀狐,你打算怎麼處置那個小女孩?」
「啊?」打到一半的呵欠怎麼也無法再繼續,銀狐頓了頓,睡蟲全數跑光,「當然是殺人滅口了。」他淡淡的說道。
「何時動手?」蒼鷹沒能讓他打混過關,「出任務前你必須把身邊雜務處理好,不能有任何分心。」嘖!這樣的場景和對話怎麼有些似曾相識?好像是御影為情失魂落魄時曾出現過的。
「你該不會是故意在拖延時間吧?」幻蝶媚眼一瞟,似笑非笑。
「當然不是!我為何要?」
「或許你喜歡她還不自知,呆呆的以為能像以往排除其他小雜物般輕鬆。事實上你根本狠不下心,否則依你的性子早就動手了,不會將日期一延再延,讓她有活到今天的機會。」幻蝶不疾不徐的剖析,事實證明,旁觀者清的真理永遠是對的。
「怎麼可能?她不過是個小鬼。」銀狐想也不想的嗤了一聲,駁斥她毫無根據的推論。
「但別忘了她仍是個女的,或許就是你從來不去深究,總不把她當一回事才沒發現事情的真相。」幻蝶的推斷完全合情合理,教人幾乎無從反駁。
銀狐呆了下,像被霄劈到般靜止,某種暖昧不清的感覺一直潛伏在心中某個晦暗不起眼的角落,卻在這一刻被猛然掀開,瞬間變得清晰明朗不已。他怔愕著,突然嚴重的自我懷疑起來。
「不會吧……」他的聲音萎頓得就像見到世界末日提早來臨般,卻仍執意的不肯去相信。
「黑豹當初知情時也是不斷逃避抗拒;處理過黑豹問題的你應該是最清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