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林鈺樺
「這麼說來,你是認為自己不乖了?」幻蝶輕笑,眼中溫柔的眸光是包容的,像在看著一個很有自我個性及主張的小妹妹。
她下竟識的撥撥自己的短髮,掩飾自己的侷促,「我從沒說過自己是個乖寶寶。」
幻蝶但笑不語,方以凝看著她如雲的長髮,突然感覺自己刻意染紅的髮色叛逆得有些可笑。不願遵守世俗的規範並不需做些什麼來證明自己的意念,在幻蝶身上,她看到了另一種沉靜卻堅決的意志,完全跳脫世俗的框架,活得自由而自我。
看見她揉頭髮的小動作,幻蝶微微一笑,「很漂亮的紅色。」
「啊?」方以凝像突然驚醒般,回過神後赧然輕笑,「會嗎?很紅啊!像太妹。」
她有些手足無措的胡言亂語,說完後立刻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在鬼扯些什麼東西?這不就擺明了她是故意耍壞嗎?等於昭告幻蝶,她的行為幼稚得可笑。
「你的頭髮很柔軟。」幻蝶假意沒看見她的窘迫,真心的微笑道。「亮眼的紅色其實很適合你。」
她的撫觸讓方以凝紅了臉,這樣漂亮的一個美女,連身為同性的她都不禁要怦然心動了。
「你的髮色也偏紅,但是沒像我的這樣誇張。」
幻蝶聞言撩起自己一束囂發細看,很自然不矯飾的一個動作,卻風情萬種,美女就是美女,一舉手一投足都如此迷人。
後院深處坐落著一座漂亮的溫室,沮室外頭還栽植了許多不知名的植物。幻蝶帶她走進溫室內,許許多多從沒見過、也沒研究過的綠色植物在這兒生長著,更有許多艷麗的花朵綻放其中,形成一片生意盎然的景氣。
「好漂亮的花,這叫什麼?」方以凝指著其中一株極為艷麗的紅色花朵問遭。她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花,雖然她對花花草草的沒啥研究,但也不免為它的美麗而驚歎。
「別碰這裡所有的植物,這邊你所見到的每一株植物全含有程度不等的毒性。」幻蝶走了過來,「尤其是外形愈特殊美麗的,毒性愈強。」
「你是否也是如此?」方以凝直言不諱,在途中,她聽說了幻蝶是「冥月」組織裡唯一的用毒高手。「世上所有東西,都是愈美麗的愈毒?」
「很有趣的見解。」幻蝶輕笑,倒是沒有否認。
「可以教我怎麼調配毒藥嗎?」
「用途呢?」她挑眉反問。
方以凝聳了聳肩,「不知道。也許看誰不顧眼就給他點教訓,反正好玩。」
幻蝶微笑著搖搖頭,「毒也會反噬施放者,你貿然使用,危險性極高。我給你一株小盆栽,它沒有毒性,具有提神醒腦的作用,對你唸書很有幫助。」
方以凝接過那個小巧的盆栽,雖不是她原本想要的,但對它倒是挺中意的;嫩綠色的葉瓣清新可人,淡淡的芬多精聞起來感覺舒暢又提神。
「謝謝!」她露齒而笑。
☆☆☆
「小鬼呢?」看到只有幻蝶隻身一人,銀狐不禁問道。這小妮子該不會又好奇地跑去哪兒閒晃溜躂,迷路在組織裡了吧?
「在和室裡。」幻蝶伸出玉手指了指,美眸中有著打量的深意,「真捨得動手?」
「嘿!別告訴我你喜歡上她了,這小鬼已經難逃一死。」銀狐帶笑的眼中清楚訴說著警告,並非虛言恫嚇。
「我知道。」幻蝶微微一笑,井無多言。銀狐表面上雖然嘻皮笑臉的,但心腸其實比任何人都來得冷硬。
向旁滑開了透光性佳的紙門,寬敞的和室內空無一人,銀狐張望一圈,才在矮桌的另一側發現方以凝,原來她就著地板上幾個軟墊,躺著睡著了。
他走近一瞧,看見矮桌上有一組使用過的茶具,幾個杯子還殘餘著淡淡的茶香,顯然她們幾個女人剛才曾在這兒泡茶嚼舌根,且一旁還擺著一個綠色的小盆栽。不懂怎麼會有這東西,他順手拿起來端詳了下,才將它放回桌上。
這小鬼睡得還真熟。他低頭望著沉睡中的她,柔軟的短髮些微落下覆蓋住她的臉,少了平時的譏誚冷淡,她粉嫩的臉龐透露著濃濃的稚氣。
根本就還是個孩子嘛!銀狐啐了一聲。她醒著時那雙眼睛像貓一般銳利,震懾人心,幾乎讓人忘了她還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而現在,火紅色的髮絲垂覆在她白皙的臉頰上,看來有些弱不禁風的蒼白。
現在就殺了她也不錯,悶死她或是折斷她纖細的頸於,也可以選擇對準她的心口開上一槍,讓她在睡夢中死去,感覺不到疼痛。要殺她簡直易如反掌,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想著想著,銀狐伸出的手直逼向熟睡中的方以凝。
「喂!起來!」他拍了拍她水嫩的臉頰。
「嗯……」她嚶嚀了聲,意識不清的翻個身,換個睡姿。
「你要睡到幾點?快起來!」他用力的搖她,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不要吵啦!」她不悅的咕噥著,推開他的手。
「很晚了!要睡回家再睡!」他一把拉起她。
「你很煩耶!」她掙脫他的鉗制,終於正眼看他,但在送給他一個惱怒的大白眼後,她再度窩回舒適的地板,緊閉的雙眼皺著兩道不悅的秀眉。
「搞什麼……」他怔愕的瞪視,實在沒想到小鬼睡品如此差,賴床功夫無人能敵。
幻蝶在門口看明一切,輕笑出聲,「帶她去客房睡吧,可能是太累了。」
「就這樣讓她一睡不起如何?」銀狐在腦中盤算著。
「別挑今天,今晚我不想見血。」
銀狐挑眉看向她,顯然對她的話感到有趣得緊,似笑非笑的眼瞳中滿是存疑。
「不要讓她睡在地板上,會著涼的。」幻蝶對他投來的目光視而不見,逕自叮嚀著。
銀狐沒轍的吁了口氣,彎身一把抱起地板上的人,輕若鴻毛的她顯然沒幾兩重。小鬼就是小鬼,果然一點也不像個女人,這樣纖瘦的身材,這輩子要成為男人眼中的性感允物怕是無望了。
銀狐抱著她走向客房,一腳踢開房間大門,將她放上柔軟的大床。
一接觸到溫軟的被褥,方以凝的身體自動自發的尋找最舒服的位置,無意識的發出滿足的呼嚕聲後,不久便沉沉入夢了。
銀狐盯視她充滿稚氣的睡臉,無言的站在床邊望著她熟睡的模樣好一會兒,才關上房間的燈,轉身離開。
☆☆☆
「昨晚你去哪裡了?」
方以凝停住腳步,剮走進家門,她原本想裝作視而不見的回自己房內,但這聲嚴厲帶點輕鄙的斥喝聲強迫她停下。
「去朋友家。」她抿著唇,年輕的臉上浮現倔強反叛的神情。
「你才幾歲就懂得去朋友家過夜了?」洪麗美的言詞裡滿是無法置信,四十開外的臉龐保養有道,沒多少細紋的眼角寫滿挑剔與責備。「是男的還是女的?」
本已有些不耐煩的方以凝,聽到這句帶著輕鄙的問話,火氣不禁提了上來,「是男是女又如何?你在暗示什麼?我昨晚又不是第一次夜不歸營了!」
「你……你說什麼?」她似極驚嚇,不能相信她的話及渾身帶刺的態度。
「我沒有看家的義務,那是保全的工作不是嗎?」方以凝的眼神及口氣全是嘲弄。
「你是什麼意思!」洪麗美幾乎要發怒了。「這是在向我們抱怨嗎?」
「不敢,我知道你們工作辛苦。」
「注意一下你的態度!」洪麗美疾言厲色的警告,「少明嘲暗諷的,你以為你在對誰說話?」
方以凝的臉色沉了下來,兩片唇抿得死緊。
「你以為養孩子這麼容易嗎?沒有我們工作,你靠自己能生活?」冰冷的吐息重挫她倔傲的自尊。
方以凝一張俏臉倏地刷白,「工作?那也不是你的錢吧?」抑制不住翻湧的情緒,不受控制的舌頭一心只想反擊。
「你說什麼?」洪麗美柳眉倒豎。
「不需要你們賺錢養我,我自己養得活自己,那筆財產若你們喜歡儘管拿去。」方以凝冷冷地說道。
「你以為我們希罕這些錢?」洪麗美氣得胸膛劇烈起伏,「從什麼時候開始你變得這樣壞的?別以為沒有爸媽管你,你就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在你滿二十歲成年前,我仍是你的法定監護人!」她端出年長者的架子要求她服從。
不想將氣氛弄得更加僵凝,無法收拾,方以凝倔強的一抿唇,轉身就想走。
「給我站住!你要去哪?」
「回房不行嗎?」她譏誚的反問。
「那是什麼態度!你爸媽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孩子!」洪麗美再也忍不住的出口斥責。
「與我爸媽無關,不要動不動就扯上他們。」她沉下了臉,冷言以對。
洪麗美的神色鐵青,極力維持臉上的表情避免失控,「你真該感到羞愧!」她好不容易擠出聲音。
話裡的鄙夷像針一般刺進方以凝的心裡,她瑟縮了下,再度用慣常的冰冷武裝自己,「我是我,我的人生不需要向任何人負責!」誓言般地撂下話,她不再多留的上樓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