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林硯硯
「小妹妹,你究竟幾歲,這麼天真怎麼能夠領導一家公司?」
「我十九——」不對,他叫我小妹妹,又知道我有一間小公司,那他……
「你才十九歲?」他雙眉間打了好幾個摺。
「你、你一直知道我是昨天使壞臉色給你看的那個人呀?」他驚訝我更驚訝,我還以為他是因為我今天的」美色」才停下來幫我的耶。
「我當然認得你。才一天的時間,難道你不認得我了?」
「呃,我……」要是讓完美先生知道我壤心地揣測過他的善舉是因為貪圖美色,他一定會笑我膚淺又自戀。」我認得你呀,不然怎麼放心把腳交給一個密醫看!」我說得理直氣壯,其實是在掩飾心虛。
他聽見又大笑,彷彿我說了一個笑話。
我紅著臉問他:」有那麼好笑嗎?」
「你很可愛。」
「我可愛?」我伸出食指點向自己的鼻子,半是高興半是不可相信。」我爸以前老是說我太過早熟,沒有一點同齡女孩該有的稚氣,你居然認為我可愛?」
「你的確很可愛呀。」他給我一個溫煦如春的微笑,然後道:」好了,你動動腳,看還痛不痛。」
原來,趁我們聊天時他已解決了我不適的腳,我因分心談話,絲毫不覺疼痛,
我猜他大概知道我怕疼得緊,所以才一直和我講話以分我的心吧。思及此,我對他不禁起了感激之心,昨天那個在我眼中討人厭的傲慢傢伙,霎時變成天字第一號善人。
「謝謝你。」我轉了一下腳踝,果真不痛了。」你怎麼那麼厲害?」
「我有陣子迷上美式足球,身上免不了帶些小傷,我二哥看不過去就傳授我一些治療的秘法,省得我天天找他報到。」
「你踢足球啊?」我睨—眼他身做肩闊的體魄,推測他的好身材足因為勤於運動的結果。
「唸書時的興趣罷了。」
「那現在呢?」
「現在只有時間爬爬樓梯,沒空到運動場廝殺了。」
哦,這說明了我為何能連著兩天在這兒遇上他?
「好,既然不痛了,你要不要穿上鞋子?」他拾起我擱在一旁的高跟鞋問我。
「當然要。」我可沒打算光著腳丫子進公司,那太丟臉了。
正當我想伸手拿過鞋子時,完美先生卻十分紳士地將鞋置於我足前,等著我把腳套進去。
我想沒有任何形容詞能描述我現在的感覺!
他那麼溫柔體貼、英俊又完美,端著母親挑選的鞋,像個王子般優雅地蹲在我身前,睬著他帥氣的臉龐,有一刻,我錯覺自己來到了童話世界,化身成為仙度瑞拉,彷彿只要將腳一伸,幸福就會翩然而至……
「謝謝。」我的聲音有些抖,腳怎麼樣就是套不進鞋。
「小事一樁,不用客氣。」他大概看不過我老半天還穿不好鞋,索性伸出另一隻手撐著我的腳踝,三兩下就幫我穿好。
這下我的臉可紅了,他一定覺得我很笨吧,連鞋都不會穿!
「走吧。雖然身為老闆,遲到還是不好。」
替我拿過公事包,他扶我站起來,配合著我蝸行的速度,向上踱去。
他和我的腳步聲喀喀地在樓梯間響起,因為鞋子的緣故,我爬得比昨天吃力.
因此縱然有好多事想問完美先生,也不敢分心開口。我專汪地留立忌著自己的腳步.
小心爬樓梯,怕一恍神又來個一跤,丟臉連丟兩次。
「如果要走樓梯,就別穿太高的鞋子。」當我聽見他這麼說時,我發現我們已經到了六樓,那表示我們該分道揚鑣了。
「嗯,我會去買新鞋。」我望著他,呆呆地說。
他向我揮揮手,轉身要走。
「等一等.」我突然開日叫住他。
「還有事嗎?」他揚起好看的眉毛問我。
「你……你還沒告訴我,你擁護的信條是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要喚住他,慌亂中,我想起方才未完的話題。
「如你能夢想,就能做到。——WaltDisney的信念,也是我深信不移的真理。」
「如果你能夢想,就能做到……」喃喃隨著他念,我心深深受撼,望著他幽黑迷人的雙眸,我發現自己醉淪陷在兩泓深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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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三個禮拜,我幾乎天天在樓梯間碰見完美先生。
並非我們倆緣分特別深,而是我按照頭兩天遇到他的時間,每天早上八點半出門,八點四十分到達公司,幸運地,他正巧是那種依固定時間上班的人,所以,我才得以時常碰見他。
有時候,進了樓梯間聽到他的腳步聲在一兩個樓層之間我會快步追上去和他道聲早安;有時候,當我抵達時樓梯間還空蕩蕩的沒有何聲響,我就會走得很慢很慢,直到他出現越過我—我才會恢復正常速度和他走上一段。
那陣子我正努力學習如何經營公司,被繁雜的商務搞得極為頭痛,每天早上和完美先生的相逢成了我一天中最愉快的事。不過,每當他看見我時,他僅客氣地與我寒暄幾句,然後便像個紳士般靜默地爬他的樓梯,不再像之前樣與我聊些有的沒的,我有些失望,但也不敢主動問太多,因為我怕他嫌我煩就不走樓梯上班了。
這樣短暫的相遇維持了三個禮拜,直到這幾天,無論我如河趕早上班、癡守傻候,在樓梯間徘徊復徘徊,卻還是見不著他人。他消失得那樣徹底,讓我幾乎以為這些日子的境遇全是黃粱一夢,我其實是沒遇過他的!但偏偏,他俊逸無儔的形貌、爾雅尊貴的氣質,和體貼溫柔的舉止,早已深深鏤刻入我心田,我習慣了在一日之始有他相伴走上一段,也逐漸依賴他低厚沉穩的嗓音來溫暖我那失牯傷的心
我好後悔。
為什麼不敢問他的姓、他的名、他的電話,如今綠盡,我連個和他說再見的機會都沒有,他就無聲無息地消失了,我好後悔、好後悔啊……
心情,旋繞在怨悔的迷宮中走不出來,連媽媽也看出我的不對勁,我怕媽擔憂,以公司正在爭取法國某家知名化粕品的代理權,以事忙壓力大所以心情才比較煩為藉口躲過了她的關切,不是我不願跟母親坦白,而是,連我自己都難以解釋為何對那樣萍水相逢的一個陌生人如此牽腸掛肚。
直到某個颱風過境的隔日,也就是完美先生整整消失的第十一天,我在八點二十分到達公司,如同以前灰色的日子,我踩著緩慢的步伐爬向一樓,一步一步,如牛似龜,時速大約只有幾公尺,正當我邁上二樓時,一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腳步聲,奇跡似的傳入我的耳朵,我撫住心日,為肺腑內那顆狂跳不已的器官壓驚,然後,徐徐轉身,看到了多日不見的他……頓了好幾秒,怕自己見到的是幻影,我飛天似的火速奔往一樓——
「小心!」
他的警告來得太遲。昨日颱風過境,今天清晨又下了場雨,馬路濕濘濘的,我的鞋底沾了殘雨,階梯也有一些水痕,加上我沖得太快,未到終點,我便以有生以來最糗的姿勢滑了下去,第二次跌入他的胸壑。
又是那股沁人心田的味道。我的頭一罪在他膛上,身體和他貼得好近上呼吸,
上回聞到的清雅藥香就竄入我的嗅覺系統,這味道淡淡的、天然不似人工提煉的古龍水,我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為這清香著迷。
「你sayhello的方式真特別。」
耳朵傳來他溫厚的嗓音,頭因為正靠在他身上,也感受到音波的振動,我一聞滿臉羞紅,不敢應答。
「你還好吧?」
「沒事,我沒事!」張開眼眸,我赫然瞧見他身上所穿的昂貴西裝被我捏得奇皺無比.我瞪著他那變形的領口—又看看自己緊握的拳頭,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好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沒關係。」他十分寬容,一雙深邃的黑眸直盯著我瞧,我被看得不自在,又將頭低下,一低頭,才發現自己還賴在人家身上,我於是連忙退開,臉頰卻更加燒燙了。
「呃……好久不見。」我極力佯裝自然,和他對看了老半天才吐出這麼一句話。
「好久不見。」他微笑,禮貌地回應我。
「嗯、喔、該——我們……真的好久沒見面了喔!」話才脫口,我就在心裡罵自己:宜室,你在耍白癡啊?同樣的話你要重複幾次才甘願,你接下來該不會問人家吃飽或是睡足了沒吧!
我以為他會笑我,沒想到他抬起了手,輕柔地拍拍我的頭,問:」還沒睡醒?」
「見不到你我根本睡不好,還談什麼醒不醒——」我下立息識地答,等到我察覺白自己說了什麼話之後,我猛然住口,只手摀住自己的嘴巴,雙眼張得大大的,瞪著他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