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林小力
每當華燈初上,娘總是會亮起「知心命相館」的招牌燈,好迎接放學回家的她。思及此,她唇角泛起一抹微笑,「今天該是如同往常吧!」她快步的通過身旁的空地。
當她規線越過往常的那顆大樹,卻沒瞧見該有的亮光,她的腳步不由得跑了起來。
一楝宛如龐然怪物的焦黑物體,突地映入她眼底,今原已被她平撫的驚慌再度從心底竄出。
「怎麼……會變成這樣?我的家……娘……娘,你在哪?」顫著身子的安思朵,腿一軟,突地跪倒在地,「娘……你在哪?你的朵兒……回來了……」她鼻子一酸,兩行熱液悄然滑下粉頰。
「對……向姚媽媽……她應該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說不定……娘在她那兒。」她舉起手背胡亂拭去淚漬,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正欲離開卻被腳邊的行李絆個踉蹌。
安思朵急忙穩住身子,提著行李就跑往住在隔壁巷子的乾媽家,以致慌亂的她絲毫沒察覺到緊隨在她身後的那一道窺探視線。
※※※
「是你,思朵。」
「姚媽媽。」安思朵一個傾身,便投入來幫她開門的乾媽懷裡。
來開門的婦人年紀略約五十上下,她含著淚光擁著懷裡的乾女兒,「思朵……你總算回來了。」
「姚媽媽,我娘呢?我家怎麼燒成那樣?」安思朵抬首急忙的問道。
「唉……先進來再說吧!」姚母搖了搖頭,帶上門領她進屋裡。
安思朵等不及坐定,即開口問:「姚媽媽,我娘去哪了?她沒來你這兒嗎?」說話的同時,她雙眸沒忘四處尋覓她母親的身影。
「唉!思朵,你先坐下,喝杯茶。」姚母遞了杯水給她。
「謝謝。」她接過水,急忙喝了一口,「姚媽媽,可以告訴我,我娘的下落了嗎?」
「唉!」姚母歎了口氣,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
姚母的歎息聲議安思朵心底的慌亂愈擴愈大,她不禁握住姚母的手,藉以安定心神。
姚母輕拍她的手安慰說:「思朵,你要擋著點兒,你娘她……她現在……下落不明。」她支吾的宣告了這個壞消息。
「娘她……這是怎麼回事?我娘她怎麼會下落不明?姚媽媽,你說清楚呀!這事是怎麼發生的?」安思朵激動的拉著她的手臂。
姚母握住她的手,「思朵,鎮定點兒,這事是發生在前天夜裡。」
「前天夜裡怎麼了?」
「唉!前天夜裡的一場大火,讓那棟屋子在大火中付之一炬,你娘也……」
「不——」安思朵因突來的訊息一陣暈眩,軟趴趴的身子倒向椅背。
「思朵,振作點兒。」姚母連忙將她擁入懷裡,「不要放棄希望,警方並沒有尋獲任何焦屍,今天我也進去找了……真的,沒有任何發現,說不定你娘恰好外出旅遊沒告訴我們。」
姚母原以為她一直聯絡不上的乾女兒會有自己母親的下落,看情形……唉!希望玟冰真的是外出旅遊了。她暗自祈禱她情同姊妹的好友,真已逃過那一劫。
「可能嗎?娘可能不說一聲就丟下她的命相館出遠門嗎?」安思朵抬起淚眼懷疑的問道。
「如果不是這樣,警方怎會沒發現任何蹤影?」姚母反問她。
「可能嗎?」她低首呢喃。一個疑問突掠過腦海,安思朵脫口問:「屋裡沒人,哪來的火……姚媽媽,火災是怎麼發生的?」
「據警方研判是人為縱火,而附近鄰居也曾在火災發生時,聽到一名可疑女子的笑鬧聲……」姚母回憶當時的狀況,「前天夜裡,我聽到消防車的聲音在附近徘徊,忍不住就跑出去探了探。」
她頓了頓,又接著說:「唉!那時因巷子裡停滿了車影響救援,等到大夥兒將車開走,挪出走道讓消防車過去,火已經一發不可收拾,救火人員只能防止大火蔓延,卻來不及減掉那一把大火……」那一道直衝雲霄的火光,讓她現在想起來還膽戰心驚。
「犯人呢?縱火犯捉到了嗎?我娘平日與人無怨無仇,是誰放火燒了我家?」安思朵忍不住的握緊拳頭。
「還沒捉到,警方懷疑是附近的不良少年做的,他們正在清查。」
「為什麼,難道他們不知道他們的一個玩笑,可能會造成無數個家庭的破碎嗎?他們怎麼可以這樣?」一想到母親下落不明,她才止住的淚珠又再度滑落。
「思朵,不要這樣。」姚母拭去她的淚水勸說,「不要想那麼多……沒消息就是好消息,你娘一定會回來的,乖,不要哭。」
安思朵盡力止住淚珠,「我不哭……我娘一定會平安歸來,我該相信我娘的能力。」
「是呀!玟冰向來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一定是預知了自己的危險,才先去避難的。」姚母突然想起好友多年前曾助她難過一劫的預言。
「嗯……一定是這樣。」安思朵也想起了她母親從不輕易顯露的超能力。
「思朵,你先在我這兒住下……哎呀!瞧我都忘了問你用過晚餐沒?我去把菜熱一熱……」
安思朵拉住欲往廚房走去的姚母,「姚媽媽,不用忙,我已經吃過了。」雖然只吃了飛機上提供的餐點,這會兒亂糟糟的心情卻讓她沒了胃口。
「真的不用嗎?」
「嗯,姚媽媽,人家好累……」
「好,我先帶你去房裡,思朵,住在姚媽媽這裡千萬不要太客氣,就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姚母帶著身心疲憊的安思朵走向二樓的客房。
※※※
「朵兒,保重……」
「不!娘,你不要丟下我……娘——」一陣急切的呼喚聲自安思朵口中洩出。
眼見母親的身影逐漸消失,她一個起身,欲拉住母親的手,伸出的手卻撲了個空,「娘……」
空無一物的前方,讓安思朵整個人清醒過來,瞥了眼四周陌生的擺設,她才想起自己目前正住在乾媽家,「原來是夢……」
雖然只是場夢,卻非常逼真,好像娘真的站在她床畔,目光含著淚水向她道別,而娘唇角的那抹笑容,更是她不曾見過的,像是喜悅中沾了點淒愴。
「娘……真的是你嗎?剛才真的是你嗎?」她視線停在半空中,低聲呢喃著。
她不禁責怪起自己的貪玩。早該在拿到學位時立即返台,不該跑去參加同學舉辦的畢業旅行,更不該沒相信自己的直覺,如果那時她妀變主意直接返台,或許……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沒有娘的消息。
記得那時娘得知她拿到學位時的欣喜,因她說出旅遊一事而硬生生打了折扣,當時她心中除了對娘有絲歉意外,更夾雜了一股不好的感覺,但被喜悅沖昏頭的她,卻把它歸咎於浪費金錢的罪惡感。
「當時我為何沒仔細想想,難道這是上天給我的處罰,責罰我常常故意忽略直覺?」她步下床,掀開窗簾,凝視著外面的藍空。
似乎是那段叛逆時期吧!那時候她非常排斥娘的職業——命相師,連帶的,也反抗自己與生俱來比別人強的直覺,娘雖告訴她要相信自己的本能,她卻沒將娘的話聽進去,更反駁娘說那是騙人的玩意兒。
「唉!自己當時怎麼會那麼沖?那樣說豈不是也否決了娘的能力?」安思朵鬆開手中的窗簾,走向擺在桌面的行李。
此刻擺在行李內側的藥罐子,似乎正在提醒她,她母親高超的能力,「呵!就連我在異國生了病,娘都能事先預知寄來她的處方。」
娘雖然沒考中醫執照,卻不輸執業的中醫師,總是能診出病因,下藥下得恰到好處,可惜娘不願以此為生,說是怕樹大招風,所以也就只有親友數人有機會可當她的病人,至於娘怕招來哪股風,她就不得而知了。
「娘,以你的能力,這回的火災該能預知得到的。」她的手指再次留連在那排藥罐子。
細想母親過往的種種事情,安思朵沉重的心逐漸露出曙光,頓時輕鬆了不少,她換下睡衣,步出房門。
「咦,姚媽媽,你要去哪?」安思朵喚住已開了大門的姚母。
「呃……思朵,你起床了。」姚母緊張的神情因她的出現而鬆懈了幾分。「我見你還沒起床,才沒叫你,想讓你多睡會兒……」她疑惑的神情,讓姚母改說重點,「剛才警方打電話來說縱火犯捉到了。」
「姚媽媽,我和你一道去。」安思朵快步的走向她。
「好,呃……思朵,你要不要先吃過早餐再去?反正犯人關在牢裡,跑也跑不了。」姚母拉她走向餐桌。
「姚媽媽,這時候我哪吃得下去,我要去看看到底是誰,喪盡天良隨意縱火?」怒火自她心底逐漸蔓延。
「既然你急,不如三明治帶著,我們在車上吃。」姚母抽了張紙巾,包了一份三明治,「走吧!咱們兒去瞧瞧到底是何方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