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李馨
「太妹可真瞭解你,一祭出你老婆和還沒出世的孩子你就有如神助及時超越野獸半個車身!」
少女巧笑倩兮地步近,清脆如雨落琴上的聲音飄飄傳開:「人家為了老婆孩子拚命,讓你們賺了一筆,你們也該意思一下吧!」
「說得對!」她的話一落,馬上有人興致勃勃地附議,「揚風,靜湖什麼時候生吶!我們一夥人保證包個特大的紅包來祝賀你。」
騎士拿下安全帽,露出的是張年輕充滿朝氣的臉孔,此時他的光彩煥發,儘是將為人父的得意與喜悅。「不用了,只要小孩出世你們一塊來替我們慶祝就可以了。」
「那怎麼成?不行不行,我們快車手第一把交椅紫電揚風的小孩要出世怎麼可以寒酸?你放心,我們幾個兄弟一定會給你辦場風光熱鬧的迎新會。」
「什麼迎新會?你會不會講話?應該叫慶生會!」
「哎!還不都一樣?」
幾個男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起該如何佈置才熱鬧,易揚風搖搖頭看向但笑不語的少女。「你隨便一句話他們都奉若聖旨!」
「當然,吃我的住我的,他們哪敢作怪?」何俠安俏生嫣然,原來她早有意要眾人替揚風一家三口辦個Party,所以故意在大家面前提及。
「也只有你制得了這群怪物!」易揚風失笑,誰都知道笑面俏娃何俠安神通廣大,她那棟公寓裡什麼三教九流的人全聚在一夥,每個人碰上都喊救命,只有她能從容自若地悠遊其中號令「群怪」。
「你只要等著帶老婆小孩赴宴就是了。」俠安淡淡作結,眉目間隱透著娃兒般的清純,尤其愛笑的嘴角,似乎連睡時也含著春風微笑。
初見她的人絕不會相信,她這麼一個清靈如仙的可人兒,會是玩車族共崇的地下女王。
「對了,太妹呢?」
「正忙著數錢。」俠安笑意更深了,全身蘊逸和緩輕風,「你想,除了賭和錢,還有什麼引得起她注意?瞧,這不就來了?」
隨話揚起的是先前激動粗魯的女聲,「哇塞!你們看,這次我們真是狠狠敲了野獸他們那群一筆呢!」
發短如男,削瘦高挑的太妹跳著興奮的步子而來,張口就是挖苦式的讚美:「愛情和親情的力量真是偉大,才一句話就激發咱們紫電快車深藏的潛能與爆發力!
早說過為了靜湖,這小子連地獄都敢闖,經實驗證明本人所言不虛!」
重重在手上的鈔票印下一吻,她乾脆地將鈔票分成兩份,一份塞進揚風手中:
「哪!你的尿布奶粉!」
揚風看也沒有看一眼又將鈔票放入太妹掌心,「交給俠安吧!我已經請她幫我安排靜湖生產時一切瑣碎,她會妥善運用的,我先過去看看野獸怎樣了。」
太妹一撇嘴,亂無趣地抱怨:「有什麼好看的?還不是一隻中看不中用的臭鼬?
技術不好就別丟人現眼,和那種眼珠長在屁股上的次等動物有什麼交情好套的?浪費力氣。」
俠安漾出一抹「別想轉移話題」的眼神,朝她伸出她纖雅的臂,白玉般的指掌攤在太妹面前。
太妹一聲呻吟,哀求似地瞪她,「多讓我握一下有什麼關係?」
「任翔——」俠安笑得甜蜜密的,嬌膩地喚著太妹名字,頓然軟下一身弱骨朝她偎去。
「別別!」任翔大叫跳開,神色驚惶警戒,既不甘願又氣惱低喊:「我交就是了嘛!沒事不要黏上來。」
只有俠安清楚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妹任翔平生最懼同性戀,尤其是把她當一號的那種,自從誤被零號灌過一次酒險些失身之後,她就嚴禁女人靠她太近。
而俠安,擅長的正是不著痕跡的掌握弱點,以別人的短處成就自己的滿意。
惡女,是她們新世代女人的代號。
在確實捏緊一團讓任翔抓得起縐的鈔票,俠安不覺綻開她招牌笑靨,使人奉送「笑面俏娃」綽號的笑靨:「我深信,你手邊不缺錢吧?」
「誰說不缺?」太妹眼兒一閃,立刻誇張地表演,「我已經好些天沒吃飯了……」「全世界都知道你只吃麵。」慢條斯理地伸出另一隻「索錢白玉掌」,「剩下的。」
任翔睜圓了瞳眸,「你真連一張鈔票也不留給我作零用?」
「我深信——」她的「深信」通常代表徹底的瞭解洞悉,「你鞋底、皮衣內層和煙盒裡的鈔票應該可以讓你三餐不虞上一陣子。」
太妹放棄地垮下肩,「我有沒有你不知道的事?」
「當然有。」
俠安愉悅地接過另一團縐得像廢紙的蔣公票子,「那天你被灌酒究竟是真醉還是假醉,這我就不曉得了。」
「何俠安,你嚴重侮辱了我的格調,我現在鄭重要求決鬥!」
任翔十分嚴肅地沉下臉,她居然拿她忌諱的事來笑她,她絕對要以最激烈強悍且毫無轉圜餘地的手段來抗議!
「嗯!」俠安以最純潔無辜的表情凝思了半晌,接著用最「誠懇」的語調詢問:
「任翔,你的房租好像很久沒繳了哦?」
「……」
「介不介意讓我搭你的順風車回酒吧?」
※※※
任何惡女,鬼神退避。
四四方方,白淨無瑕的紙上,端正地印著八個大字,它質若鴻羽,輕得讓易昭鋒懷疑它是否為一樁玩笑。
「我的爵爺,你沒玩我吧?」
他揮揮白紙,提高了音調表示他的不可思議,「這八字就是你兩個禮拜來調查的成果?」
「不然你以為應該如何?」
「好歹也有個身家資料吧?」他一撥額前垂落的白髮,用力窩進冷爵非價值不菲的沙發,「我不信你什麼都查不到!開玩笑,如果連你也挖不出一點底,那她們肯定是外星人!」
沒錯,這塊土地的確沒有冷爵非調不到的資料,他這個報界地下總裁可不是當假的。「我有說沒有資料嗎?」
冷爵非眼皮也沒有抬一下,仍然好整以暇地交握著雙手等易昭鋒明白他的意圖。
「又要坑我?」易昭鋒不滿地橫他一眼,和商人做朋友就這點不好,處處得配合對方尊崇奉行的「利益平衡論」。
「只是條件交換,放心,你沒損失。」
「為什麼我每次聽你講這句話就覺得我已經開始損失些什麼了?」
易昭鋒無奈地自吉自語,接著懶洋洋地道:「說吧!這回想指使我幹什麼天理不容的惡事?」
「等你看完她們的來歷背景就會明白我想要什麼了。」冷爵非自抽屜內取出兩疊文件:「我想這『任何惡女』,你一定有興趣去會會。」
「這麼篤定我一定會對惡女有興趣?」
昭鋒手是接過文件,可眼連瞄也沒瞄一下,「你明知道我比較想得到的是關於『她』的消息。」
冷爵非沒理他,依然專注在利益話題上,「要是能自『任何惡女』身上得到東西,我就能藉勢打入日本市場,你也能順利繼承你易家的主位,相信咱們會是合作無間的夥伴,你說是不?」「『惡女』我身邊已經有一個了。」易昭鋒沒好氣地瞟向他桌面,並臆測起那張大如單人床的豪華辦公桌內還有多少他需要的卷宗機密:「麻煩你,把調查報告給我。」
「不是已經在你手上了嗎?」
「少裝傻,我要的是哪份你會不知道?」音調開始出現火山爆發前的活動跡象。
「噢——」冷爵非挑挑眉,恍然頓悟地斜睨他,「原來楚篆說的是真的,易大少改心換性不要錢只要女人啦!自從那個你無緣的孩子的媽出現後,你就放出所有耳目追查,照情形看我可能會失去商場上較勁的強敵。嘖嘖!兄弟,這不是我樂見的喲?」
「我的爵爺,不曉得你有沒有聽過一句中國名言?」易昭鋒笑容可掬地便身拉開他抽屜,一邊翻看一邊說道:「笑人者人恆笑之,今天你會笑我,明天就換我笑你了。為了我們雙方長期合作的遠長未來,我勸你還是不要作無謂的抵抗,快把東西交出來吧!」
冷爵非將椅滑至一邊,任他去搜個過癮,「都說在你手上了還聽不懂,我懷疑你的智商是否有和年齡一塊長成。另外,我真的覺得你一不爽就亂搜人東西的習慣實在需要戒掉。」
昭鋒的眼瞳倏忽收縮,回過頭去翻那兩袋文件。
「虧易家把你當寶,為了個女人失了方寸,你該反省了。」
「總有一天我會把這句話丟回你臉上。」昭鋒抽出一張相片,「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我等著。」
相片上是兩位短髮女孩,一個坐於吧檯前啜飲調酒,一個在吧檯內忙著搖酒,兩人狀似交談,由於燈光不足,只能拍出模糊的輪廓。
易昭鋒定睛審視,無法確定兩人究竟誰才是他想找的人,「怎麼只有這張?」
「想看清楚些,自己走一趟不就結了。」冷爵非嘿笑,以他那口帶有英國腔的語調挪揄,「她們的生活之精采,足以顛覆你對惡女的定義。」「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