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李珞
他的憤怒讓她有點受驚,她的雙頰泛紅,垂下臉,小聲說:「我的年紀比你大,還帶著縛縛……」
「我才不在乎你的年紀大小。」他咕噥,「多個女兒也無所謂啊。」她的身子在目前來說,是絕對不適合受孕,所以有縛縛的存在是最好。
他滿心的愛戀讓她有點害怕,不知道他這麼多的愛到底有沒有個底,如果有一天她不幸走了,那他怎麼辦?
這些愛該歸何處?
「如果你害怕,就接受我的情意,好好的養好身體,跟我共偕白首吧。」他在她耳邊低語。
月蘿這才發現她把疑惑問出口了。
沒有人能對他俊美的臉孔免疫,但他卻把他所有的溫柔給她一個人,好奢侈,她卻覺得前所未有的滿足。
「等魔教之事告一個段落,咱們成親吧,蘿兒。讓你成為我的妻,讓我這一顆飄浮在空中八年的心落下來吧。」
成親?她跟他?有這個可能嗎?
她把臉理進他的懷裡,感受著他的體溫,得以給她最大的勇氣。
***
「女人啊,是世間最麻煩的動物。」左勁皺眉的說,將酒一放而盡。
「你有什麼女人?不是避之如蛇蠍嗎?」風炫衡挑起眉。難得一次的聚會,趁著嚴夙辛替他妻子小圭產檢後,在亭內擺酒暢飲,卻聽向來連談女人都嫌累的左勁大聲抱怨,這種事可難得見到。
「我是指夙辛那一半的女兒!」
「縛縛?」嚴夙辛挑起眉。「我相信以你這個大男人是可以應付十歲的小姑娘的。」
「她跟我有仇!姓嚴的,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可怕的小女孩,她簡直以欺凌我為樂,偏偏我這個當長輩的,動也動不了她!」
「你是不能動她,縛縛將來也算是我女兒,你要欺負她,蘿兒那關我可過不了。」嚴夙辛看了好友一眼。
「夙辛,你真要娶她?」
「這是此生我再確定不過的事了。」
「這也是,畢竟你找了她八年……我想會有不少男人、女人失意的跳河,朱公王爺就是頭一個,不過所幸他還是正人君子,只是一時迷戀你的容貌而已,等成了親就沒事。」風炫衡笑道,「只怪你一張臉生得那麼俊俏,讓男人女人都愛。」
「我只要愛一個就好了。」嚴夙辛淡淡的笑道,忽然改變話題,「炫衡,我要勞煩你一件事。」
「直說。」
「我對蘿兒之兄突遭意外一直耿耿於懷,他的死、小夏堡的求親都讓我覺得異常的巧合,可否幫我一件事。」他在風炫衡耳邊低語。
風炫衡沉吟的點頭。「這沒有問題,宮姑娘知情嗎?」
「她心思單純,身子也不適合劇烈的情緒,我怕她知道之後太過心煩,等有結果出來再說。」
風炫衡笑道:「你對她真是情深意重啊。」
「情深意重?唉,只要她懂得,不要再離開我,我就心滿意足了。」他內心始終有一個巨大的恐懼,怕她再像八年前一樣忽然的消失。
也許,這就是他把縛縛拐到左府的原因之一,沒有縛縛,蘿兒是絕對不可能獨自消失的。
左勁聽到他深情的話,頭皮忍不住發麻。左手坐著一個為愛收起花心種的風家兄弟,右手邊坐著一個為愛等了八年的癡心男,最好的兄弟一個一個都被另個女人佔有了,而自己呢?
「會輪到你的,左勁。」
「我寧願一輩子光棍,也不要女人!」左勁抗議。
「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啊。」風炫衡笑道,「原來咱們兄弟裡膽子最小的就是你啊,左小膽。」
「姓風的!」聞言,左勁暴怒,一掌打向他。風炫衡也不甘示弱的對掌而打,兩人從亭內打到亭外,不是死命的打著,而是笑鬧的打鬥。
過沒幾年就是三十而立的人了,還沒個正經樣兒。嚴夙辛笑著搖頭,優閒的獨自喝著醇酒,雖然魔教之事尚未解決,但能與月蘿在一塊,平復了他的心情。
「真是太好了。」他露出乎常只讓她看見的溫柔笑顏。
只是小夏堡強稱她是夏玉堂的未婚妻,這事可要好好處理才行,他的女人怎麼能交給其他男人?
「姓左的!」樹叢後突然冒出一個小身影,存心要嚇左勁。
「縛縛!」嚴夙辛眼尖,立刻注意到這個不懂武功的小女娃兒正卡在風、左兩人之間。
他正要奔過去救人時,只見左勁一手抄起宮縛縛的小腰身,旋過身護住她。
風炫衡一掌打在左勁的左肩上,還好他及時收了掌力,只出兩成力道。
三個大男人暗自流了一身汗。
「你這個混帳丫頭!沒頭沒腦的突然冒出來找死啊!」左勁對著宮縛縛的小臉暴喝,不聽她的解釋,往她的小屁屁就是一頓毒打。
他的大掌毫不留情,痛得宮縛縛哭著叫娘。
嚴夙辛與風炫衡吃驚的對望一眼,後者聳了聳肩,表示少見左勁為女子失控。何況是一個小丫頭。
而嚴夙辛心細如髮,隱約的望見左勁粗獷的臉龐上罕見的恐懼,這種表情他也有過,怎麼會不知隱藏在內的真正含意呢?
「你們宮家的女人啊,非要吃得咱們死死的不可嗎?」他歎道。
第六章
「你!」
「就叫你,你沒聽見嗎?」
叫了好幾聲,月蘿才發現是在叫她。她小心的捧著蓮子盅轉身,瞧見那天在花林裡的女人不悅的瞪著她。
「你這丫頭是聾了嗎?」
月蘿怔忡了一下,低頭看著自己樸素的打扮。唉,丫頭就丫頭吧,她也不太介意別人將她定位在何處。
沈玉娘看了她不怎麼樣的容貌,身為女性均比較心態立刻把月蘿排除在敵手之外,如今看來,只有唐門那個大小姐可以勉強堪稱情敵。
「你的主子呢?」
「主子?」她呆了一下,才知沈玉娘指的是誰。「哦,他在書房。」
「這蓮子盅是送給他的?」
「是……是啊。」是他大擔憂她了,成天餵她喝藥外,就只能在莊內走動,她一時閒情,便進廚了。
沈玉娘不由分說,接過蓮子盅便說:「這蓮子我來送,你帶路吧。」
月蘿又愣了一下,心想沒有必要與她爭執,於是領路走向山莊的書房。
「你家主幹可有意中人?」
「這……我……我不知道。」月蘿雪頰染上一片駝紅,不知該如何相對。
沈玉娘怪異的望著她。「你是家奴,難道沒有見過姑娘家人莊嗎?」
「我……我才來沒多久……」她結巴的說。
沈玉娘看她走路下盤不穩,中氣也不夠,根本是帶病之身。嚴家莊將她收為奴僕,未免太過好心了吧?
要是她是這兒的女主子,一定不會收留這樣的病僕。女主人啊……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足以和自己匹敵的男子,絕不會輕言放棄。
她在江湖十多年,是聞出了不小的名聲,但她是女人,一個女人在江湖上再怎麼闖蕩,最終也得回歸家庭。
人都說江湖女俠好出名,但誰知道女俠要找個夫婿有多難?武功太低的不行,沒名沒氣的也不行,江湖外的平凡百姓更不行,誰願意在半夜抱一個比自己能打能殺的妻子暖床?
她暗自留意了好久,嚴夙辛是江南三大名家之一,平日素行良好,也不像江湖上一窮二白的大俠,嚴家在足夠供給她富裕的生活,他的俊美與武藝也足以與她匹敵,不會讓人在她背後指點,成親後做一對江湖中人人羨慕的鴛鴦俠侶,將來也會留下美名。
不要怪她自私,什麼正派邪派、江湖道義都不如她找個好歸宿。
書房即在眼前,沈玉娘哼了一聲說道:「你不必帶路了,我自己去就可以。對了,如果有人問起我或嚴少俠在哪兒,你都一律推說不知道,明白嗎?」
月蘿縱然覺得有些怪異,但嘴裡仍回應,「好。」
沈玉娘滿意的點頭,轉身走進書房。
「送個蓮子盅而已,為何要隱瞞?」月蘿喃喃自語,揪緊手捐。她的雙腳不受控制的輕移向書樓的窗口。裡頭隱隱約約飄出沈玉娘的嬌喚——
「嚴少俠。」
「沈姑娘?」嚴夙辛吃驚的開口。「你怎麼不與莫兄他們在一塊……」
「奴家與他們只是順路而行,沒有什麼關係,自然也不必時時刻刻待在一塊。對了,嚴少俠,奴家剛才燉了一盅蓮子湯,你先休息一下吧。」她嬌瞑的語調與先前全然不同,完全不像個江湖女俠。
月蘿吃驚不已,不明白為何有人可以轉眼變臉。
「多謝沈姑娘的美意,請先擱著吧。來者是客,你千里迢迢南下,怎能讓你勞動。」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彷彿沒有查覺到她異樣的打算。
「客?不管我身在哪兒,永遠都只是人家的客。嚴少俠,你也是江湖中人,一定能瞭解身為江湖人的苦,沒有自己的家,尤其是女人,不管再怎麼想要一個家,卻苦於自己的身份,難覓良緣啊。」說到最後,她雙眸淚珠滾動而下。
男人最禁不起的就是女人的眼淚,尤其是有道德、有良知的俠客,月蘿終於瞭解沈玉娘打的如意算盤了,她也想起他曾心疼萬分的掬起她落下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