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文 / 黎夜
倏地,她推開洛伯,急奔出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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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倫不斷地在書房踱步,最後他站直身體,滔滔不絕地重複半小時前所講的話:「放過她吧!現在事情都告一段落了,社會大眾也都會慢慢忘記這檔事。更何況洛伯也對外宣佈近期即將娶她為妻,你就別再去惹事了!」他苦口婆心,戰戰兢兢地勸說道。
在魏倫說了那麼一大堆話之後,接著是一片沉默,靜得連他都懷疑這書房只有他一個人而已,終於──「沒有人可以在背叛我之後,還能安然活在世上,更遑論退給他人!」爵頓的藍眸有若毒蛇般的狠毒,冷酷無情的語氣,像是鋒利的刀刺進魏倫的心口。
「是嗎?那麼梵莉怎麼說?她不是也背叛了你,故意激怒你而嫁給洛伯,那時就不見你像現在這麼憤怒。我看,你就僅針對嬙旃而已吧!」他不怕拆了爵頓的面具後,會惹來什麼樣的懲罰,他只知道絕不能再讓嬙旃落入爵頓手中,否則那女孩將陷入痛苦淒楚的深淵啊!雖然他並不知道爵頓會採取什麼樣的報復手段來對待她,但以他銳利如冰、面如忿鷙的情形看來,絕不是種好現象,反而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太危險了,真的太危險了!
「梵莉?她可沒有控告我強暴她!你可知道被控告的滋味?強暴?該死!竟然和洛伯聯手對付我,而我卻像個傻子般讓他們兩個玩弄在股掌間;我對她一點警惕心都沒有,根本料想不到這一切意外事件全是她自編自演的,為了接近我,甚至不惜獻上自己的貞操──」講到這裡,忿恨開始淹沒了他的思緒,掌中的酒杯,也隨之碎裂,金黃色的酒液沿著手腕,緩緩滴落在厚實的地毯上。
「爵頓,你不覺得太言之過早了嗎?在還沒查清楚真相前,就一味地全把責任推給嬙旃,這樣對她太不公平哪!」魏倫知道此時多言無益,但如果有扭轉的機會,他是不會放棄的。畢竟要一個弱女子來面對此時的爵頓,的確是很殘忍。
爵頓不理會魏倫的勸導,反而冷淡地用手背撫弄著他未刮的鬍子,嘴角勾勒起危險又陰狠的笑容,嘲笑道:「你還以為她是個無辜者?魏倫,別被她的美貌給迷惑了!」
「我不想再跟你爭辯了,反正你是完全聽不進去!」魏倫拂袖而去,離開書房,臨走前還故意用力甩上門,讓爵頓清楚地意識到他滿懷的怒氣。
在魏倫離開之後,爵頓靜靜移動身子,在黑夜裡乍看就像是一隻尋找獵物的黑豹,那麼深沉,那麼危險……
落地玻璃窗反射出他冷峻如冰的臉龐,他深深望入眼眸中的自己,卻覓著了一抹孤單和痛苦,漸漸地竟然轉變成一雙熟悉的美眸,此時清晰閃爍著哀傷和懇求。
是她!一個?善包裝自己的女人。就連在最惡毒的時候,都還能讓她自己看起來這麼無辜、清純,連他都不禁再次陷入那柔情似水的粉紅漩渦裡,無法自拔;甚至想去擁她入懷,替她趕走所有的憂鬱。但他是絕不會再上當了,在他得知她是何種女人之後,她就得開始為她自己的行為付出所有的代價,而他更是要連本帶利的一一討回,這是她欠他的。
嬙旃,你等著吧!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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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鞭殘酷地往嬙旃的背部抽打,她咬緊牙關忍受這襲捲而來的痛楚,一聲崩潰的抽泣聲飄蕩在屋裡頭。
「給我耍花招,我就讓你嘗嘗苦頭!」洛伯往她背上又是用力一鞭,只要一想到在法庭裡的情形,他的怒火又開始往上升。不過沒關係,這個計劃搞不垮爵頓,他也要弄得他坐立不安。畢竟現在最有力的棋子在他手上哩!
「聽好!如果你要你妹妹平安無事的話,就得乖乖聽我的話,知不知道?」他蹲下身,靠在嬙旃床邊輕聲陰沈地警告著。
「我不會嫁給你的,死也不會!」她雙唇泛白,顫抖地低聲說道。
「難道你非得親眼看見你妹妹遇害時的慘狀,你才肯相信嗎?」他瞇起閃爍的眼睛並露出狡獪的微笑,說:「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至少在孩子落地之前──我還等著他叫我父親呢!天哪,讓爵頓的親生孩子叫我父親,可真過癮,是不是?」說完,昂頭狂笑離去。
這就是他接下來的陰謀。嬙旃聽見他離去並鎖門的聲音,蜷縮在床上的嬌軀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恐懼像強酸般猛烈侵蝕著她。她絕對不能嫁給他,更不能讓爵頓的孩子喊那魔鬼一聲父親!她一定要阻止!
嬙旃流下淚,硬是想撐起身子,無奈只要她稍微移動半時,背上的灼熱痛楚就在每寸肌膚、每個細胞上擴散。她的意識離她愈來愈遠。終至一片渾噩,只知道淚在臉頰,床褥已逐漸冰冷,帶著恐懼的呢喃也漸漸變成啜泣……火辣的灼熱痛楚再度侵蝕她的知覺,她不知道是那份劇痛燒醒了她,抑或是一陣陣撬開窗鎖閂的聲音敲醒她渾渾噩噩的意識;朦朧之間,她感覺有人跳進這個房間,並且輕易地抬起她整個身軀,粗魯地往麻袋塞去。
她想嘶喊求救,但腦中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暈眩,吞沒了她虛弱的呼喊。她知道她整個人被麻袋包裹住,並且被扛在肩上扛著走,每當歹徒走一步,粗糙的麻袋就像針扎般地磨擦她血?
斑斑的背部,令她倒抽好幾口氣。
模糊之中,她聽見了二、三人的對話,從他們靈活的動作和辦事效率看來,簡直是受過訓練。
賭城?她淩亂地截取到這個字語,呼吸再次激動急促,這次不是因為背上的劇通,而是近乎答案的事實鉗制住了她的喉嚨。
不,她絕不能在這時候見到爵頓!嬙旃無助地在心底狂裡吶喊著,沒有人聽到,沒有人能去體會她心裡的矛盾和恐懼。
矛盾的是,她想再回到爵頓寬厚安全的懷裡,一訴自己心中滿腔的無助和委屈;恐懼的是,他對她的忿恨,絕不是現在的她可以去面對承受的。
她早該料到他會對她採取報復手段,只是──她不敢去猜測,也不願去想像。怎麼辦為此時雖脫離了洛伯的魔掌,但卻又掉入了另一個可怕的黑漩渦。
哪裡是天堂?哪兒是地獄?對嬙旃而言,爵頓才真正是後者的代稱。
因為心靈上的折磨遠比形體上的懲罰來得心力交瘁,來得體無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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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頓站著凝視臥躺在床上的嬌軀,鮮紅泛著血跡的鞭痕有如五爪,明顯地嵌在她細嫩白皙的背上。
他在酒杯中添滿了酒,他的理智幾乎已經被那一口接一口的酒精給麻痺了。佈滿血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醫生替嬙旃消毒上藥的過程;每當藥水滲透傷口時,便引起嬙旃一陣呻吟,一顆顆淚珠滾下她的面頰。
他注視她散亂的頭髮和淚跡斑斑的嬌容,心痛得猶如被利刃劃過一刀,痛入心扉,她會有這種情況是他沒有料到的。
在嬙旃被保鏢帶到他面前時,恐懼驚慌著實抓住了他。從麻袋中退下的她根本虛弱得無法站立,逼得他急忙向前一步,在她倒地之前,將她安全的擁入懷裡。她原本嫣紅細緻的臉龐,此刻正面如死灰,毫無血色;過於蒼白的雙頰又是一塊塊瘀青,顯然在他命令俘擄她之前,她已受到嚴重無情的毒打。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爵頓想從她臉上瞧出些許的線索,但已陷入昏迷中的嬌容則佈滿愁緒,彷彿有無數的夢魘糾纏著她。
他心煩地又往口中狠狠送入一口酒。他該怎麼去對待她?在這種棘手的情形下,他還能對她做出什麼舉動來?現在她的一聲痛吟,就足以摧殘他所有的意志,更遑論是要他去傷害她。
嬙旃,嬙旃,我該拿你怎麼樣呢?爵頓矛盾地想在思緒中理出頭緒來,但所有的指標全都明顯地指出如鐵的事實,那就是──他仍愛著她,一個始終不變的事實。
不!他拒絕讓她再度踏進他的生活,絕不!爵頓絕望地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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嬙旃睜開沉重的眼皮,當一絲陽光刺眼地鑽入眼瞳時,她反射性地又緊合上眼,就在這一睜一合之間,她逐漸適應了耀眼的陽光。就在此時,眼角瞥見一副熟悉得令她害怕的高大身軀,正背對著她,頂天立地站在落地窗前,眺望他的城堡。
即使是背對著,她依然可以感受到他滿身的忿怒和冷漠全等著傾倒而出,而她就是他要發洩的對象。想到這裡,她第一個衝動就是想坐挺起身,做好內心的防護,未料她僅微微扯動臂膀,連帶的背部一陣刺痛僵住她準備撐坐起的動作,而強咬著唇也來不及阻止釋出的驚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