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迷情花季

第3頁 文 / 黎倩

    在飯店樓上套房內化妝的花羽君,面無表情地坐在梳妝椅上,讓化妝師在她的臉上塗抹顏料。

    "唉呀,新娘子的臉白哲光潔,我看粉就不要打太濃,現在流行淡淡的新娘妝,絮一點粉底再加上口紅就好了。"花羽君盯著鏡中蒼白的面容,簡潔他說。

    "粉底塗厚一點。"

    "可是,你又不是穿和服式的新娘子,不需要塗上滿臉的白粉,依我看,還是淡一點好了"

    花羽君冷冷地從鏡中碗她一眼,下了最後通令。"我說厚一點。"

    化妝師被她寒得可結冰的表情嚇呆了,順著她的意多上了兩,三層粉底,將她細緻的臉龐隱沒在厚厚的粉底下。花羽看看著自己的臉在化妝師的手下,漸漸戴上一層粉制的面具,搭襯著身上亮麗複雜的鳳袍,像個白瓷娃娃。

    今天是她的大喜日子,她懶得費盡心思隱藏自己的感覺,倒不如讓濃厚的妝替代她的表情。聖誕節歡樂的氣氛沒有感染到她,東京飄著白茫茫的雪倒比較符合她的心境。

    最後一次和尉佐見面,就是一個多月前在京都的那一晚。他在凌晨離開之後,當天下午龍傳會的四大天王就來提親。她的父親與他們密談了將近三個小時,就敲下了聖誕節結婚的日子。

    她也知道三個小時的密談當中,談的絕對不是婚禮的細節,而是雙方版圖的劃分與整合。從她父親掩不住喜悅的神情看來,這樁婚事他相當滿意。

    但今天氣氛不一樣,父親緊張得直搓雙手,頻頻與部下交頭接耳,肯定不是因為要嫁掉獨生女兒的關係。

    她知道父親一定在打什麼主意,但她懶得去猜測,今天是她的大喜日子,他還能玩什麼把戲,也是最後一天了。打從她呱呱落地之後,父親對她是女兒身的遺憾與失

    望,便一直掛在臉上。

    原本期盼母親能再生個繼承人,不幸的是,他的希望落空了。無法將一手創立的花流會傳承直系血親,是他的命運。花羽君從小便在母親的愧疚與自責下長大,她必須完全順應父母,成為一個聽話的小孩,才能博取一點點的關愛。

    父親對她的教育倒是沒有荒廢過,四書五經、日本茶道、插花棋藝,她樣樣精通,目的不是為了培養她成為接班人,而是為了提高商品價值,當她適婚時能攀上出價最高的親家。一般少女對婚姻與未來夫婿的幻想,在她身上從沒發生過。她早就知道自己這一生是與"愛情"絕緣了,也不用期待結婚後夫婿會對她疼愛有如。

    畢竟,她終究只是商品,結婚只是從一個牢籠換到另一個牢籠罷了。

    第一次見到尉佐時,她更確定自己的想法。他凝視她的堅定眼神,散發出他的企圖與決心,而不是陷人情網中的愛戀與靦腆。

    她也知道尉佐在外面的風風雨雨,及從沒間斷過的徘聞。她更知道今天在會場的每個女人,都會帶著羨慕與嫉妒的眼光看著她,但她絲毫不覺喜悅。

    這樁婚事從頭到尾,都不過是一場交易。花羽君從鏡中斜側面看見尉佐在人群的簇擁下走進了起居室,當他踏進門內時,金屬探測器居然嘩嘩作響。

    花流會人馬瞬間一字排開,與龍傳會的弟兄對峙。

    "我從沒聽說過新郎倌結婚還要攜槍帶械的。°花會長嚴厲地指責他的準女婿。

    "我們會長的槍是從不離身的,即使結婚也不例外。"四大天王之一的霍叔反譏回去。

    "太侮辱人了,帶槍就別想結婚。"花羽君聽得出父親的怒氣。

    場面鬧僵了,雙方嚴陣以待。尉佐泰然自若地望向臥室。

    房,瞥見花羽君映在鏡內的面容。花會長又撂了一句狠話。"我女兒又不是嫁不出去,不要以為生米已經煮成熟飯,我們就可以任你們擺佈。"

    父親這句話像箭一樣刺在她的胸口,她閉上眼睛遮住自己眼裡的難堪與痛苦,嘴角細微地顫動。她的貞操在他的命令下像貢品一樣推給別人,現在,又被拿出來當作盾牌。其實,她怎麼還會難過呢?從小到大,類似的情景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了,她的感覺與自尊從不在他的考量範圍內。花羽君自嘲似地露出個苦笑。"

    她的反應全被尉佐看在眼裡,再一次的,他對她產生憐憫之心。他忍住想回頭重揮花會長一拳的慾望,大步走進臥室,掏出懷裡的迷你手槍,交到她手中。

    "你帶著,我的生命就放在你手上。"他的眼裡透著承諾與信任,緊盯住她。

    手裡的黑槍體型輕巧,放在手中她卻覺得沉重。他的話挑動了她的心跳,害她失去了節拍。

    她回頭望著父親,在他勉強的默許下,將手槍收進袍內。"時辰到了,快點下樓嘍!"旁人嗆喝打開冷場。

    化妝師將風冠戴在她頭上,蓋上了紅喜帕。在尉佐的攙扶下,他們一起步入聚集上千名賓客的會場。

    第二章

    兩支長長的紅蠟燭在宴會廳正中央燃燒著,會場滿是古色古香的中國風味,兩旁懸掛著從各地專程送來的賀聯,其中不乏政治、商界知名人士,顯示出雙方在政商關係上的人脈雄厚。花會長與霍叔正坐在大堂的正中央,等著准新人行禮,完成結婚大典。

    尉佐牽扶著披上了紅喜帕的花羽君,緩慢地通過長長的紅地毯通道,不時體貼地幫她拉整行進中的裙擺。原來他不是全然冷漠的人。花羽君心中暗忖著。她知道剛剛樓上持槍一事,他若堅持要懷槍,父親也拿他沒轍,但他卻將不離身的手槍轉交給她,無非是想在眾人面前表達他對新娘子的尊重,並明點出從此兩人一體、她不再屬於花流會的事實。

    然而,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反駁她父親卑劣的言語,以行動來彌補她自尊心的傷害。

    這份情,她會永遠記在心中,至少,她欠他這一次。兩人在遵循古禮的儀式中,正式成為大妻。雖然花流會與龍傳會在日本都已有數十年的歷史,但大中國意識還是深植心中,每有幫派大型例會,總免不了將壓在箱底的長袍馬褂穿出來亮相一番。

    正因為如此,兩會聯姻更沒有理由採用西式或是日式的儀式。就這樣,婚禮決定以中國古禮來拜堂,地點選在高級的西式飯店,婚禮備會的方式以日式為主。

    一個融合多元民族文化的結婚大典,正式開展

    與會的賓客早就見怪不怪,注意的是敵對一方的動態。倒是飯店的服務人員全看傻了。

    新人在會場前端的長桌中央坐定,菜餚還未上桌,陸續由雙方親友及貴賓發言。

    霍叔以男方家長身份發言,中氣十足的聲音在會場內迴響。"龍傳會在日本東京扎根茁壯,已經有好幾十年的光陰,但卻一直稟持著傳承中國血脈與發揚中華精神的理念,無論是治持幫派的家規、組織的文化,甚至是配偶的選擇,都必須是百分之百的中國化。"

    龍傳會子弟聽過類似的發言已不下數百遍,但一提及"中國"兩個字,仍是自傲地抬頭挺胸,因為這是全幫會的驕傲。

    "今天,龍傳會全體子弟非常興奮,看到我們的會長終於找到合適的對象,訂了終身,現在,先讓我們敬這對才子佳人一杯,干了。"說完,所有龍傳會的子弟舉杯向斯人致敬,每個人仰頭一口飲乾杯中的烈酒,隨即將酒杯摔在地上,只見塑膠製的杯子在厚重的地毯上彈跳。一向講究豪帥氣氛的兄弟覺得不夠爽快,紛紛舉腳踩碎杯子。

    此起破落的碎片聲嚇壞在場的服務人員,個個目瞪口呆地對視。

    霍叔意猶未盡,再次舉杯麵對花流會。

    "龍傳會掌關東,花流會握關西,多年來分治兩地。現在,借由這樁聯親,將來不再分彼此,讓我們一起統合,稱霸日本。"語畢,又率領眾兄弟豪氣地干了酒。

    花會長適時地出聲回應,說著場面話。"我是不曉得別人怎麼想,但尉佐這個女婿我是愈看愈順眼,他接掌龍傳會三年,我們也看到龍傳會在他的治理下日益茁壯,對這麼一位有才能又能幹的女婿,我實在是沒得挑,這樁婚事不僅是一段良緣的開始,同時也是新局面的開端,現在,讓我們一起來預祝光明的未來。"

    主將表面熱絡的話語,帶動了現場的氣氛,雙方人馬漸漸地開始社交性談話,笑聲、敬酒聲不絕於耳。服務人員開始上菜沒多久,現場就有人起哄。

    "掀頭巾,我們要看新娘……

    "是呀,否則她怎麼吃飯呀!"這句話倒是打醒所有籌備婚禮的人,因為沒有人想到蓋著喜帕的新娘要如何進食。

    尉佐對眾人的要求微笑以對,他知道他們一天到晚在外面對險惡的環境,難得有這機會可以放縱。他輕柔地將花羽君的身子轉過來,兩人面對面,他伸手掀起她的喜帕。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